柔软(一)
她眼眸里的星辰大海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了,再怎么样也寻不回。
她安静了不少,以往滴溜滴溜转个不停的小眼睛,现在呆呆的,偶尔的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我时常好奇,她在思考什么呢?她不说,我也不问,于是就成了谜团。
我不同她一起长大,只是在她人生的某个时期遇见了她。刚遇上她的时候,她总喋喋不休的和我讨论着她的一切。
而那一刻,在她的眼睛里,我仿佛看见星辰不断闪烁着光芒,我按下了快门,记录下了这一刻。
(序言)
江南的小城,总是被山环绕的,两眼看到的都是连绵不绝的山,要是运气好了些,还能看到坟头。
林浪的运气可以算是很棒了,打记事以来,便住在半山腰,一间破破的旧房子,整面整面的墙都是黄色土砖块砌成的,瓦片也给人一种总要掉落下来的感觉。
她上山回家和下山去玩的路上也总能碰到一些老的,或者新的坟头。
林浪最初见到这些坟头,总是害怕的,但时间一长,日子一久,倒也是见怪不怪的,只不过每每路过这些坟头的时候,总是要鞠一个躬的,表示一下自己无意打扰。
路过的大人们,偶尔瞧见,便上前来询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小的林浪总要奶声奶气的回答说:妈妈说,害怕的话,就给下面的爷爷奶奶鞠个躬,心里默念自己是不小心打扰到她们的,她们就不会怪我啦~
大人听完总归是要笑两句的,然后接着就是嘱咐小小的她要快点回家,不要在山里迷路了。
林浪听完了,通常就小手一挥,说,没有关系,这山就是我家哩,再过会,大黄就要来接我了。
路过的大人终是过客,和小小的林浪聊了两句便走了。林浪也继续往前走,小小的路儿越走越宽,每次快到的家的时候,大黄总是跑过来迎接她。
大黄是她家捡的一只狗,起初刚刚搬进山里来的时候,这只狗就在她家徘徊,善良的母亲见它在家边徘徊,出于不忍,便天天给它喂些吃的。
结果时间才过去没多久,它便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也成了林浪四五岁时最好的玩伴。
“大黄,过来,咱们回家吃饭。”每次看见大黄的小林浪总是会说这句话。这山里很少有人住,大家都住在山下很远的小村庄里,即便下了山也还要走很久。日子一久,小小的她只能拉着这只大狗狗说话。
林浪的活动范围通常就是这座山的山脚和半山腰,偶尔也会去山顶,不过这座山脚下的不远处有个公安局,所以这边的治安很好,到处野也不怕。
回到家之后,妈妈总是会把她训一顿,先是问她去哪里玩了,林浪每次都如实回答,然后妈妈的生气的状态才稍微好了些,接着说,下次早点回来,不然我会担心的。
小小的林浪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担心,不就是出去玩吗?有什么可怕的?
旁边的大黄总是摇着尾巴和她一起挨训,于是林浪总是趁训自己的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它龇牙咧嘴的,然后它就开始叫了。
妈妈总是会凶它一句,叫什么叫。于是它又安静了下来。
然后妈妈就开始去准备晚饭了。
这间小小的房子里也十分简陋,一个发出黄色光芒的灯泡连接着即将要垂到地面的电线,给这个昏暗的家一丝温暖。
妈妈蹲着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另一边做饭的地方,而小小的林浪总会蹲下学着妈妈的样子走路。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儿麻痹症,也不知道什么叫残疾人,也不知道什么叫要尊重别人。
请原谅她吧,四五岁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凭借着自己对这个世界最单纯的好奇心理,去模仿自己看到的一切东西。
妈妈有的时候回头看见她学着自己的样子,总是莫名的冲她发火。而被凶了的林浪总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小的她从来不在意这些,过会就带着大黄去了另一间屋子看电视。
那间屋子是平时她和妈妈睡觉的地方,里面只有张床,还有张桌子,桌子上面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它连着那种长长的天线,只要风一吹,雨一下。
林浪就不能看到黑白电视里的图像了,只能看到满屏的黑白色的小粒子不断闪动,配合着沙沙的声音。
林浪通常会把它关掉,然后蒙住自己的眼睛,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说完,又睁开眼睛,去将它打开,通常是没有用的,只有家里的魔术师爸爸在的时候是很有用的。
魔术师爸爸经常在看不到的电视的时候,对她说,你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的时候你再去打开电视哦!
林浪总是很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在期待着爸爸喊她睁开眼睛,时间明明没过去多久,她却总感觉过了好久,于是催促到,“爸爸 爸爸,魔术好了吗?”
这个时候的爸爸总会说,“快了快了。”再过一会,他就说:“好了,去开电视吧!”
她就会把一直捂着自己的眼睛的小手放下,然后蹦蹦跳跳的去开电视了,电视打开的一瞬间就是见证魔法的一瞬间,这个小小的孩子并不知她的父亲做了什么,就在一直感慨爸爸好厉害。
她的父亲这个时候总会从屋外回来,揉揉她的头,然后抱着她一起看电视。
此文写于2020年03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