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身上衣

作者:曾涤尘

曾涤尘作品«缝»

游子身上  ------写于清明扫墓途中，纪念我的母亲。

        "妈妈，我的衣服破了，帮我补一下。”在我们那个年代，衣服破了不是丢掉另买一件，而是补上再穿。

        “崽呀！你这衣服布都溶了，补不上去了呀！“

        妈见我满脸的失望，心中充满了内疚，这孩子长得太快了，所有的旧衣都穿不了，买件新的吧，又没有钱！思来想去，只好采取“移花接木”的办法，将自己两件衣服剪开，拼做一件缝好给我穿，我穿了半天勉强将这件古怪的衣服穿在身上，照了一下镜子，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这是什么呀？”那形象，那姿态，不由得你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也忍不住，只好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回事？是这么回事，当时妈穿的是对襟衫，就是侧面扣扣子的那种，要改成男装开胸衫，也就是当中开扣子的，谈何容易！也就是要将女式衣服的前面剪下一大块布来，再分成两半缝起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这种女装改男装的活，就是请个有经验的老裁缝来做，也未必做得好，所以凭妈妈的手艺只能变成一件“小丑装”。况且衣袖又短又窄，霸蛮穿进去！紧得像两支香肠，不但活动受限，全身包得像支综子，要多丑有多丑，真不亚于给精神病人穿的“约束服”！

        妈看见我那个怪模怪样的姿态，忍不住也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跟着她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了！由于一阵狂笑，衣服背面裂开尺把长的大口子，这真没法穿了，不但穿不得，妈妈还牺牲了两件罩衣！

        “崽，你就穿件背心上工地去吧，妈明天定给你件好衣服。”

        也只好这样了！我无可奈何拿起扁担上工去了。

        那天下工回家时，远远的看见妈妈手中拿个包裹站在大门外眺望。

        ”妈妈，您手中拿的是什么呀？”

        “给你的衣服呀。”……

        “哇，是件崭新的中山装！”

        我穿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美得不得了！

        “难怪有人说我有上海衣架子呢！”妈妈看着我也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穿着这件新衣服来到工地，

        “喂，你过来！”土方队长叫住我说，“这件衣服谁买的呀？”

      “我妈昨天给我买的呀，有问题吗？……”

      “年青人不知道爱惜！……这里有张医院搭给你家的清单，带给你妈去。”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卖血的结帐单。

原来……昨天……妈妈……我哭着跑了回去……。

曾涤尘2018*4*4*写于扫墓的路上。

曾涤尘作品«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