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我过河，我送你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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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目送，不必追。
——题记
星期一，是幼儿园开学第一天。原以为早上有些起床气的典典会在临上车时出状况。没想到，看到幼儿园可爱的黄色校车一到，还没来得及把他的东西都给带上，就忙不迭地跑过去，与几个小朋友一起爬上了车。嗯，看来是我多虑了。
只是不愿戴口罩
第一次正式去幼儿园，他妈妈学校有课不能去，我也没有跟着去的意思，因为我们都相信他很快会适应那里的环境。在平时，典典并不是个怕生的人，相反，他非常主动地与人交流，哪怕那些大一点的哥哥姐姐们，并不愿与他这个小不点一块玩儿。
前段时间，因为近来流行的特殊原因，与妈妈分开了一段时间，表现还不错。颇为挑战的是近一段时间以来，可能要补偿那段隔离期的“亲密饥渴”吧，又开始粘妈妈了。所以，昨晚妈妈说，今天不能送他上车了，但我这个爸爸是可以的——儿子呀，就算你妈妈有时间，也不会目送你首次上学的，你知道不？
我们都知道:这是为孩子着想，为要锻炼他的独立意识和能力。妈妈一直很注重对孩子的陪伴，因为这，我们放弃了收入更高一些的外出打工机会，选择了在农场生活，只为让典典儿时的记忆父母不缺位，也不想让他失却了最宝贵的黄金时光。
这种全天候的相处与陪伴，也就是上学前的这一段时光了。从今以后，孩子就要慢慢地分配他的时间，给予家以外的大千世界，慢慢地学习离开父母，去伸展、增强他成长的羽翼。
一切准备就绪
我不禁想起我的童年，与典典的成长经历大大不同。
我的童年，是没有幼儿园的童年。甚至在上学前，我连学前班都没上过，直接就去上小学一年级。由于父母不是在云南老家结的婚，用老爸的话说就是：别人用轿子去接亲，我是用火车接你们妈妈的，所以我们兄弟姊妹都是在贵州出生的。可以说，父母是我们那里最早出去打工的人，但那时还不叫打工，是说下贵州去“开荒、讨生活”——确实，一开始他们在贵州平伐这个地方开荒种地，不久就被招进了当地的乡镇企业，在一个砖瓦厂里面当工人。
那时候，各地对外地户口的小孩上学的限制还比较大，即使平常年级可以在当地上，但临到毕业，必须回户籍地去参加考试，否则不能正常毕业。考虑到这些，省得转学麻烦，不到六岁，我就不得不和父母分开，回老家去，为的就是要上学读书。这样，我算是改开以来最早的一批农村留守儿童吧？
我被二舅带回了云南，来到外公外婆的身边，从此与大我五岁的小姨一起去上学。我对那时的记忆不多，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从牛场的亲戚家回黑塘外公家时的路上，觉得这里的山真多、真大呀，比我生活过的平伐可大多了，也陡峭得多。一路上，二舅只能半哄半骗地告诉我：翻过这座山，再转出那个湾，我们就到家了。实在走不动，或者遇到危险的山路，少不了又赖着舅舅背着走上一段，最后总算是回到了外公家。
另一件事，是我对老家的饮食特别不习惯，当我第一次看到外婆盛给我的那碗黄灿灿的苞谷饭时，我连尝都没尝，就大声说——这不是“饭”！因为我所认识的饭是白白的，大大粒的那种。后来总算勉强吃了一口，就坚决不说再吃了——长大后，我慢慢地明白了当时的感受：不要说小孩子，就是一个成年人，假如他从没有吃过，尝试苞谷饭的第一感觉就是糙口。由于苞谷饭颗粒很细，水分又比较少，因此感觉送进嘴里的饭粒就像塞了满嘴的沙子，甚至有人因此给呛着。
后来，我在偶尔做得不成功的苞谷饭中重新体味了那种感觉。但我必须澄清，外婆做的饭很好吃，她从没失败过，而且我也慢慢爱上了吃苞谷饭，至今仍然怀念。虽然当年她一定特别用心蒸了那一甑饭，可惜那是她的外孙——也就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种新食物，当时我的反应，一定让她老人家很失落的罢？
因为这，外公专门为我去岩洞脚街上称了几大捆挂面放在家里，就怕我吃不惯苞谷饭而饿着。要在平常，一家人恐怕半年也不一定吃得着那么多的面条，现在只为了让我慢慢适应苞谷饭也是饭的大问题。
当时，虽然已不再使用粮票这类东西了，但大米还不是无限供应，可以敞开来卖的，所以米饭对于我们来说是还是稀罕物，平常供销社里售卖的大米，是口感不好，价格又贵的陈米，我们只有在过年时才会称上一点，改善一下常年吃苞谷饭的口味。面条虽然也贵，但总算比买大米要方便，也实惠得多。
苞谷饭
上学第一天的情况如何，我自己已记不清了，总之没有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以后也一直喜欢上学。
当年，外公也没有把我送到学校，而只是把我们送过了门前那条小河，然后由小姨带着我去找我们的老师。因为学校与外公家隔河相望，站在他家院子里，就可以看到小学操场上的学生们活动的情形。
今早，外婆担心典典去学校可能吃不好，给他煮了几枚饺子，平常自己吃饭的典典，又享受了一次外公喂饭的待遇。这种相似的场景，跨越了三十来年，又再次出现：同样是一个将要上学的孩子，同样有一对爱他的外公外婆，我与典典，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奇妙的重影，而我与他幼时所处的时空也发生了完美的折叠:云南、海南，只相差一字，此时此刻，云与海的距离，却被上帝拉得如此之近。
当年，是他送我过河——只有外公，我的父母却在千里之外。如今，送你上车，除了外公，还多了一个我。
22/9/19 萍藻作于海南，典典第一次上学
目送，但不必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