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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秀 17

2018-12-06  本文已影响11人  陈雨池

33)

雪秀说起她和姐姐小时候的故事。在西山市,她上幼儿园姐姐读小学,她上小学姐姐读初中。

一些细节,听起来仿如昨日。

看来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比起自己兄弟姐妹间要丰富得多。

“你怎能记得那么清楚。”春子问她。

“只要翻翻日记就知道了。”

“日记?”

“嗯。写日记是老师要求的,自己也爱写。不论什么都如实记下来,待些日子翻出来看,知道过去那一天我做了那些事情。”

“不会是天天记吧?”春子不记日记。只是会按祖父的叮嘱把古文所述与发生在现实中耳闻目睹的事情,找出原因进行对照,当作作文写。

“嗯。六岁记的和十三岁记的有好多不同呀。饼干糖果冰棍呀,都写在六岁日记本上,现在记得为写好作文打底稿。每次去生产队劳动回来,回来就赶紧记。要不去帮五保户挑水扫地上山捡柴火,反正都要找些有意义的事情来做,这样才好写日记。有时候忘了,第二天就补上。也有没写的时候,那真正是太多的作业了,没有一点儿时间,很晚才写,每每写到一半就睡着了,有些地方现在还看得出来。”

“是吗?”

“这个本子带去你家过年那几天写。”雪秀说。

她把一个精致的红皮革记录本塞到春子手里。打开本子第一张扇页清清楚楚有“送给周振林参军留念”字迹。下面署名赠给人是乌浟县城下放到的冬塘姜姓一女知青。年月日是四年前兄长参军入伍的时候。

兄长振林参军的时候,收到有二十几本封面都是用精致的彩色皮革的记录本,里面纸笺光滑而洁白。好多人赠送本子的同时,还送上一支永久或英雄牌钢笔插在本子上。

这些本子几乎全部归春子所有。姐姐秋华拿去几本,后来还是给了春子。她说她不写日记也不用来写什么文章,要是做作业本就把这么漂亮的本子浪费了。

春子分别用红蓝绿三种颜色做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三个课堂上的笔记本。要不是放在书包里太重太多。笔记本最多的他是放在祖父屋里用来记叙古文。

雪秀有兄长的记录本。那一定是兄长瞒着自己和秋华送给雨秀的。雨秀再给妹妹雪秀的。

雪秀这个红皮革本子已经写了差不多一半。

从注明的日期来看,雪秀把它当作日记记载还是二个月之前的时候。

“姐姐拿来的日记本都是女知青送给姐夫的呀。我问姐干嘛要这样呢?姐姐说,这些女人的东西放在你姐夫那里,我心里不舒服。我说姐姐你也太小眼吧?一个笔记本能够把姐夫的心夺走呀。一定是姐姐醋意十足才会这样的吧。”

“醋意十足?姐不是那号人吧?”春子说。

在周家,他们兄弟姐妹还是按雨秀中学生的时候来家作客的情形,称“嫂子”的雨秀为“姐”。尽管雨秀已经与自己的长兄林子已经订婚。

“姐不是那号人?女孩子心思都这样。我要是看到你在班上跟其他女同学说笑,我也会心里不高兴的。好几次我就是因为这个拿眼瞪你,你不知道吧?”

“……”春子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从未曾想过。他的头脑里映现出是兄长应征入伍的情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冬塘乡亲对应征入伍的青年在临别家乡时送鸡鸭蛋,平日里一些与应征入伍的青年相好的伙伴会送笔记本留念。关糸再好一点的话,会在笔记本上插上一支钢笔。

这种给应征入伍的青年临行前赠送礼物,打春子记事起就有。祖父说这是新时代以后在政府的号召下才有的。

到了离开家乡的那一天,生产大队会组织社员敲锣打鼓放鞭炮到家里来,送应征入伍的青年到公社。

送别仪式和场面谈不上壮观,但也非常热闹。

应征入伍青年胸前戴上大红花,走在队伍前面,喧哗的锣鼓声和啪哩呯啦的鞭炮声中,离别家乡。

长兄应征入伍离别家乡的那一天,是二台大卡车把他们载出冬塘里的。冬塘地区每年都会有百几十名适龄青年应征入伍。

这些出身山区乡民青壮年的军人,性情耿直忠厚纯朴,充满着血气之勇,一旦上了战场在厮杀中往往会以命相抵。

从太爷爷和父亲的对话中,春子知道大伯父二伯父的一些战友留在军队里做了大首长。当然,经历过战争活下来的,在地方担任领导职务的也不少。

34)

“要是我以后送给你的东西的话,你也就不能接受其他女孩子的东西了。知道吗?”雪秀突然这么对春子说。

“为什么要这样?也没其他女孩子送东西。我又不缺什么。”春子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你当然不缺什么?在冬塘你会缺什么呢?我是说万一嘛。”

“万一也没有。”

“反正我要是送你什么东西,你就不能让其他女孩子送你东西了。至少不能送和我一样的东西。最好是什么也不能送。你得好好记住啰。”

春子不吱声。他知道雪秀有时会这样对自己擅作主张。

从心里面而言,春子很抗拒这种受制于人的束缚。

笔记本,只是作为留念,并非定情物。春子知道兄长留给雨秀姐的定情物是大红围巾,而那时雨秀姐留给兄长的定情物是什么呢?

难道也是笔记本吧?如果是,那兄长一定带回部队了。这么一想,那后面兄长与雨秀姐关系公开后她给兄长织的毛衣又算什么呢?

如果也是定情物的话,那么算起来,可能就不计其数了。

雨秀在拿来的这些笔记本在写什么呢?或像妹妹一样写日记,或写别的什么,待到什么时候怀旧时,再拿岀来翻翻看?

雨秀从去年底开始当老师了,过了年就快二年了。开学后要上课,还要忙于照顾两个家,她那里还有时间记日记呢?纵使有记,也不会像妹妹雪秀一样,这样天天记。

雪秀拿出一个很大的日记本来。

她坐了下来,一页一页翻着纸扉数,数到二十六页,是最后一页:“我想够了。每天写一面、就是每天写一页也够了。寒假还有二十二天。”

春子看到日记本是方格子中间,用细细的铅笔划了一条线,一行改为两行字来写。

这个日记本是老师的备课本,比学生的作业本又大又厚,封面图案是红太阳从天安门城楼上升起。

“你有吧?送给你一个本?”

雪秀看到春子看自己的日记本,想要送给他一本。她问春子。

“你给冬花吧?她要。”春子说。

“冬花写这么大的本子,有时候写不到半页,会浪费的。你要是高兴话,过完年开学,我问我妈要一个备课本,送给你。”

“那就不要了。要是拿来写毛笔字的话,那就更浪费了。”

春子说。他并不在乎雪秀的备课本,他不缺写字的本子。有了兄长留下那么多笔记本,平常父母给他钱买作业本时会毫不吝啬。祖父给钱买练字的大白纸也可以裁些下来做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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