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安之

二月初六，是花姨回老家扫墓上坟的日子，本来和老妈说好去参加小区老年人体检的，还琢磨了下，觉得上午回老家，下午去社区时间挺宽裕。结果竟然没有回来，爽了老妈的约。

听老妈与之视频，是花姨快该过生日了，结果前几天，她大姑娘提起，其儿媳就说，那提前过吧，刚好孩子还没开学。花姨的孙女？不都二十多岁了吗？那也不能提前几十天吧？花姨生气地说，以后都不过生日了，年年过个生日年年生气，还不如不过的好！回家清净！

老妈安慰着，不过也行，回老家会会老姐妹，在老家四处转转，也挺好。你不早说，早说我陪你一块儿回去住几天。

放下电话，老妈说，你花姨这口气从去年到今年，就堵在那儿，出不去了！

去年疫情期间，花姨是在她大姑娘家住的。先是情况严峻，后来渐松，她大姑娘家因为牵涉到高校学生，小区一直管控挺严，花姨本来没在那儿住过，大姑娘年后凭工作证出入上班后，家中天天就她一个人。呆了几个月禁闭一般，自然是希望能换换环境了。

其时她大儿子，小姑娘的小区都已经开放了。她就满心希望谁能接她去住。孙女、外孙都在家不能去学校，不管去谁家，总归有人陪着热闹些。老妈曾劝她，想做什么就说出来啊，花姨年轻时个性强，现在性格也比较敏感，自然不愿意说。然而她不提，就一直没人提起。

到得她生日，也无人提及。大姑娘在家炒了几盘菜为她过寿，她就突然爆发了，让大姑娘拍照到家人群里，自己也很愤怨在群里发声，我自己给自己过生日了！

疫情期间她就一直在大姑娘处，直到外孙开学，她才回小姑娘家里去。

很难过啊，她对老妈说，带了二十年孩子，现在都自立了，用不着我了，我就成累赘了。前些年都巴结着，哄死人不偿命地哄着，生日不用提，她们早早就安排了。成天恨不得把我给拴家里，出去逛街吃饭都得跟着，照顾孩子嘛。现在好了，不用跟了，咱也跟不动了，人家自己带孩子出去吃吃玩玩。这几年，除了大姑娘掂记着，没人再记得我的生日，可我有三个孩子啊，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我还带大了孙女，带大了外孙！

花姨真的是全身心都在子女身上，她擅手工擅面食，小孩儿的衣服被褥全都她一手包制，蒸的馒头包子，腌的萝卜条芥菜丝，她孩子们都经常大兜小兜地提着走。孙子辈更是吃什么做什么，不厌其烦，一顿经常米饭面条好几样饭菜，只为了孙女外孙更多吃一口。

听花姨口气就很是伤心，老妈劝她想开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衣穿有饭吃有暖气房住，不比过去强多了？要因为这点子事再气坏了身体，划得来么？

结果今年还没到生日，就又闹出这个事来，过个生日还得借孙女的势，换我，心里面恐怕也是不舒服的。现在谁还欠那顿饭呢？而且老年人是为了那顿饭吗？她们是为了存在感，想让子女认可她们的付出，并给予回应。

老者安之。人老了，连她安心都做不到，一有事她就想着回老家。就像我们受了委屈，想回家一样，这里只是她的一个漂浮的落脚地，老家才是她最安心的地方。这不让做子女的羞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