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夏:迷恋20年,奶茶有什么意义?
时常有朋友问我,“奶茶有什么意义,你怎么会不腻?
奶茶的意义 一我记得,那年我刚满六岁,正值农忙天气晴朗,爸妈说要赶着好天气把水稻收割完,让正准备去集市的邻居阿姨把我捎上,请阿姨带我去买洗发水、洗衣粉和砂糖。
我爬上了阿姨的单车后座,用手紧紧地握住妈妈递给我的钱。到了集市后,阿姨把我带到杂货店,买好了东西。我吃力地提着装着洗发水和洗衣粉的袋子跟在阿姨后面,去了菜市场。从菜市场出来,横过马路,阿姨停在面包店门口的桌子前,我也停了下来。长桌上的铜盘里摆着奶油面包、葱花面包、毛毛虫面包,还有许多我没吃过的面包。阿姨对老板娘说,“给我两杯珍珠奶茶,草莓味的”。老板娘应声进入店内,向冰箱走去,阿姨低下头来对我说,“我们家两个孩子好喜欢喝这里的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什么是珍珠奶茶?
脑袋瓜子正疑惑着,眼前出现了粉红色的液体,隐隐约约地露出黑色珠子,它们装在透明的塑料杯子里。
我跟在阿姨身后,两眼直直地盯着那个装了珍珠奶茶的袋子。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粉红色液体和黑色珠子,还有那句,“我们家两个孩子好喜欢喝这里的珍珠奶茶!”
六岁的小孩,有了心事,而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家小小的面包店里。
那时侯,我还不懂得向妈妈开口要钱买东西,也不懂得请妈妈把奶茶带回家。
直到过了很久,记不清有多久,我有了零花钱,我可以独自去集市,我可以去买名字叫珍珠奶茶的粉红色液体和黑色珠子。我走到面包店门前,学着阿姨的样子向老板娘喊,“给我一杯珍珠奶茶,草莓味的”。
我一手接过奶茶,急急忙忙的拿起吸管往封口扎去,用尽全力地扎了好几下才扎穿,顾不上满手的粉红色,便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去,张口一吸,“啊——好香、好甜,黑色的珠子嚼起来好有趣。”
二集市里开了一家“台湾珍珠奶茶”,店里有三张红色的长方铁桌,每个桌子配四把同色的椅子。那年,我上初一,我有了单车,也有了好朋友。
数不清多少次,我和陈桂坐在中间的位置,面对面谈天说地,幻想未来。我数不清我们喝了多少杯奶茶,也记不清具体聊了些什么,却清晰地记得,她说,“你发出这个声音好恶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为了吸出杯底的几颗黑色珠子而发出让人恶心的声音。
渐渐地与老板娘熟络起来,她允许我们进入操作区,台面上摆满了五颜六色,装满果汁的罐子,有粉状的,也有液体状的。深深浅浅的颜色,一种颜色代表一个味道,红色是草莓,黄色是菠萝,黑色是巧克力,橙色是橙汁,褐色是咖啡,绿色是哈密瓜......除此之外,还有柠檬汁,百香果汁,玫瑰汁,薄荷汁,葡萄汁等等,数之不尽,操作台上拥有奶茶的灵魂,也拥有了我的整个童年。
我学着老板娘,先倒入一勺果汁,接着打开冰箱,拿起大勺,先臼小半勺珍珠放入塑料杯,再臼冰冻的奶茶,直到杯子的9/10满,接着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入封口器,捉住提手用力压下去,停顿一会儿,就封好了。拿出杯子后,上下摇一摇,直到果汁和奶茶均匀为止。
我半开玩笑地询问老板娘可不可以选择两种口味,她爽快的答应了。我像是调配师, 草莓配巧克力,柠檬配哈密瓜,菠萝配橙汁......混配着味道,也调和着色彩。后来,我情定百香果配玫瑰汁,臼上半杯珍珠,最后臼满奶茶,酸酸甜甜的百香果,搭配玫瑰的馥郁,和奶香混合在一起,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有层次的美妙滋味。
三初中毕业,别过好友,离开父母,我独自去另一座城市念书。学校半公里外的集市里有一家名字叫好邻居的超市,超市正门的右侧前方是一个没有桌椅的奶茶档口。每一次想家的时候,我就去买一杯珍珠奶茶,尽管那里没有馥郁的玫瑰香气,也不允许自己冲调,却是唯一暖心的陪伴。
总算熬到暑假,我坐上最早的班车回家。一下车,我就跑了起来,跑到熟悉的集市才停了下来。气喘喘的站在街边,火红的“烧鹅饭”耀了眼,倒是“台湾珍珠奶茶”找不见。
我绕着集市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像走完了整个童年。
四在外租房,我的室友常常打包两杯大口九的珍珠奶茶回来,我们一人一杯,挤在逼仄的房间里,喝着奶茶,盯着电视屏幕----正在热播黎耀祥和邓萃雯主演的《巾帼枭雄》,她说,“我觉得三块钱的大口九不比那些十块钱的差。”
我去慕寒家做客,她妈妈从厨房里端出两杯亚麻色,冒着蒸汽的液体向我们走来,“喝点奶茶吧”,她说。用慕寒的话来说,“当时你张大嘴巴,两眼发亮,像极了回光返照。”
奶茶是什么?它是由五颜六色的,象征着味道的果汁加上珍珠,再加上冰冻的乳白色的奶茶组成的呀。冒着蒸汽,烫乎乎的亚麻色的液体怎么会是奶茶呢!?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抗拒的,可是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地移情别恋了亚麻色热气腾腾的液体。我学着慕寒的妈妈,买一盒袋泡茶,几盒纯牛奶,先把纯牛奶倒入锅里,用中火煮到锅壁四周冒泡泡之后,放入茶包,转成小火继续煮,直到变成迷人的亚麻色。把砂糖放进杯子,倒入亚麻色的液体,拿勺子轻轻搅匀。
那一年,我做兼职卖衣服认识了杜杜姐,她在QQ空间的日志里记录了年会上cosplay杨二车娜姆,让我知道了世界上有一个特立独行的戴花的女人,纳姆在书中写道,奶茶是—— 先用热水把红茶泡好,接着倒入砂糖和奶粉。我模仿着娜姆的做法,跟室友显摆,“快来尝尝我做的奶茶,跟杨二车娜姆一样喔。”
一位外国友人,他送给我一罐立顿红茶,躺在罐子里的不是扁平的袋泡茶,而是圆乎乎,颗粒状的红碎茶。他告诉我,每天早上,他的妈妈会先把纯牛奶煮热,接着放入红碎茶,慢慢煮,煮到牛奶变成浅棕色,最后加入砂糖,一天就是从一杯滚烫滚烫的milk tea开始的。我一脸神气地跟他说,我家乡的奶茶,是五颜六色,带着黑色珠子的。他说,“傻孩子,milk tea—— 为什么叫milk tea?那就是牛奶和茶呀!所谓的五颜六色,是色素”。我醍醐灌顶,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奶茶,奶茶,奶 —— 和 —— 茶。”
五小时候希望快点长大,盼望着有好多零花钱,可以去面包店买一杯一块钱的珍珠奶茶。后来长大了,盼望着赚好多的钱,可以去超市扛一箱牛奶回家。
转眼二十岁,一个男孩走进了我的生命里。我一副等待表扬的架势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他抿了一口嗤鄙道,“你这叫什么奶茶啊!”
这叫什么奶茶?这是我亲自煮的,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世界上最好喝的奶茶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相聚在他的城市,他带我去一家茶餐厅吃午饭,点餐的大姐问,“要奶茶还是柠檬茶”?我脱口而出—— “奶茶啊”。
“冻的还是热的?”
“呃......”
“一杯冻的,一杯热的吧”,他接过了我的话。
不一会儿,还没看清大姐从哪里出来,她已经放下两个杯子正准备转身离开。眼前是深浅不一的棕色液体,深的装在一个黄色马克杯里,而浅的则是装在直身的圆口玻璃杯里,还插着一根黑色的吸管,若隐若现的像极了那些黑色珠子。顾不上矜持,我端起马克杯大口喝了起来—— 嗯?怎么那么的滑?怎么那么的香?
那一刻,我的语言是贫乏的,只觉得真TMD太好喝了!
“眼睛瞪那么大干嘛”?话音未落,笑声响起,只见他咧起了嘴,朝我做鬼脸,然后端起玻璃杯,把吸管递到我嘴边。
从那以后,每一次点餐,他都一脸正经地对我说,“要不试试好立克嘛?”咯咯地笑。
有朋友曾问我,为什么偏偏忘不了他?那时我们刚分手,我什么都说不出,却只知道哭。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那一杯又一杯茶香扑鼻的港式奶茶吧。
六曾与男同事聊天,他说他的钱包是初恋送的,一直用到现在,六年了。然后问我,“你的钱包跟了你多久”?我说,“四年”。
又接着问,“那什么东西跟随了你最长的时间”?我想了想说,“奶茶!”
他很好奇的追问,“为什么?”
"因为,只有奶茶从未离开过我。"
从最初珍珠奶茶到后来的港式奶茶,它们一次一次的升华,也见证着我逐渐逐渐的成熟。我不再轻易哭,也不再局限于“最正宗”。我接纳不同的文化和环境发展起来具有当地饮食特色的奶茶,不管大不列颠的英式奶茶,藏区的酥油茶,还是宝岛台湾的珍珠奶茶、奶盖茶。
我接受了,我失去了他,没有了全然的依赖。
虽然,本以为会像欢子所唱那样—— 永远永远不分开,却万万没想到,我们像龙卷风说散就散。
在没有他的陪伴的四年里,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累了还是不累,看电影还是做功课......我都习惯去厨房,煮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在我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的时候,港式奶茶也许是跟茶叶有关系的时候,我开始去了解茶叶,从网络上购买了各式各样的红茶,按照一个又一个的菜谱去制作,很失望,却仍不是记忆中的港式滋味。
我去国家图书馆一本又一本翻阅茶人的书籍,很幸运,日本红茶专家高野健次先生的红茶书让我得到大启发,遂而踏上寻茶路,找啊找,找啊找......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阿萨姆—— 我邂逅了阿萨姆,各个等级的锡兰红茶,还有爪哇红茶...
泪光闪烁。
更让人兴奋的是供应阿萨姆的先生不是那种商人,他辛辛苦苦从一个又一个的国度挑选红茶,坚持自己的红茶梦想。
我是因为奶茶,遂而爱上红茶的,我是因为红茶,报名学习茶叶的,就在茶叶的世界里,我体会到,原来真正去做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是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去领悟,一点一滴地去完成,而学习却是无止境的。
七几年过去了,品尝了许多茶叶,
奶茶,承担了我生活里的一部分甜蜜。
我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每天清晨啜饮一杯奶茶,恬睡的细胞随着一口一口的热奶茶而苏醒。
这些年,寻寻觅觅,我接纳了,不完美的自己,让我更有信心地努力着—— 我要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深以为,这都是奶茶的意义。
……Not the end……Dear___☀️:
我是满夏,一枚身兼数职的程序媛,一个想要实现梦想,超越自我,超越所谓世俗命运的姑娘。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我拾起写字的开篇,写给——我深爱的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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