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
原创首发
青山悠悠,岁月不老,一纸信笺,执念多年。
窗外细雨缠绵,桌面上摆着厚厚的一沓信件,足足有几十封,这是今天收拾屋子,从放置杂物箱的角落里翻出来的,上面布满了灰尘,看着这些信件,飘飘渺渺的打开了我那些尘封的记忆和过往的陈旧故事。
取过一块干净的白色毛巾轻轻的擦拭着信件上的灰尘,一会的功夫,毛巾变成了暗灰色。信封已经泛黄了,邮票上的印章已经退去了鲜红色,我是有多久没有写信收信了啊!心里不由得感叹生出丝丝伤感之情。自从有了手机,我已经整整六年没有写过一封信了,有啥事都是打电话发信息,我又想起了我写信的样子。那时候穿着军装端正的坐在书桌前,冥思苦想、深思熟虑的斟酌每一句话的画面。
我简单的整理翻看了几封信,理了理头绪,往日的种种情景也涌上了心头,那一幕幕发生的事如同就在眼前,清晰可见仿佛就是昨天的片段。
九十年代初,刚满十八岁的我参军到了云南一个边疆小镇,那地方交通不便,人烟稀少、生活枯燥、购物极其不方便,买个香皂都要等到周末的时候大家集合在一起,走到三公里外唯一的一个小卖部购买。新兵连集训期间特别苦,因为训练时间长,训练强度大,我身体吃不消,手上都是血泡,肌肉酸痛,每天训练结束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钻心的疼。
那时候最快乐的的事就是周末了,我们可以休息娱乐做点自己的私事,洗洗衣服,写写家信。和家里人说说话,那是最幸福最快乐的事了。
“妈,我特别累,训练特别苦,我全身都疼,有时候班长还打我,用训练用的皮带打我的手,我的手都肿了,我想回家。”
用浆糊封好口,拿起信准备去邮寄,好不容易走到邮局,又迟疑的站在邮局的门外,迟迟不敢踏进去。我慢慢的坐下,坐在邮局的门外的台阶上,从袋子里拿出写好的信,撕开认真的读了两遍,然后慢慢的撕碎了饱含感情和泪水的信笺。
我的眼泪滴落在台阶上,台阶有了我泪水的痕迹。我还是走进了邮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邮局。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要了纸,那纸上面还印有卡通图案,拿起钢笔,正襟危坐,我又重新写了起来。
““爸,妈,你们好,来到军营已经一个月了,因为训练工作忙,一直没有给你们写信。我一切都挺好的,这边吃大米饭,我觉得挺好吃,班长是四川人,对我也挺好的……,儿字,勿念。”
半个月后,我才收到父母的回信。我记得那天,班长把我们集合在一起,我们整齐的站成一排,通信员拿着厚厚的一沓信件,在哪里叫名字,叫到名字的出列。我们的眼睛齐刷刷的望着那一堆集满思念和盼望的信件。“李小亮,张明……”看到身边的战友都拿到了信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我的吗?
当念到我的名字时,我喊到的声音,仿佛都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就那样脆生生,响亮亮的回荡在军营的上空。我快步跑过去,双手颤抖着接过蜡黄且有些发皱的信封。眼角有过一瞬的湿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谢谢班长。”
回到宿舍大家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有的坐在板凳上,有的坐在床边,有的直接坐在地上,认真的读了起来。宿舍里有了从没有过的安静。
我打开信封拿出信笺,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吾儿,见信如面。知道你一切都好,我们就放心了,你妈不识字,还是每天拿着你的信看好几遍……,好好工作,家中一切都好。父字。”
家里的回信,我都看了好几遍,每当心里难过累的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拿出来看一遍,在那个年代,那些写满字的信笺是支撑我克服困难和鼓起勇气的力量源泉。
三年后我考上了军校南京政治学院。在离开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信件也带走了。这些信件有我在这里的记忆,记录了我成长的经历。
到了军校后,我迫不及待的给父母写了一封信,信笺的上面有南京政治学院的表头黑体字。我仅仅写了几句话,告诉他们我读军校了,一切都好。信的内容还没有一叶纸,我已经不喜欢和家里说长道短了,没几天就收到了家里的回信。
“吾儿,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很高兴。你妈拿着信给村子里的人都看过了,我知道他不是让别人读给他听,而是让别人知道她的儿子考上军校了,~~~~”
整整写满了四页纸,家里每个人的情况都和我说了一遍。现在再次翻看,我的泪水悄悄滑落在信笺上,虽然纸张已经泛黄,字迹有的模糊。但是父母亲对我的那份爱,那份自豪依然跃于纸上,真情流露。
军校四年我给家里写的信不过十封,而父母给我的信却有四十封,这和我新兵第一年给家里写的信一样多。而每一封信的信笺却不相同,有的是印有横线条的信纸,有的是带有方格子的信笺,有的带有图案,有的是妹妹写作业的作文本。这些每一封我都保留了下来。
毕业后分配回云南,渐渐的信件更少了。父母知道我过得很好,信件也少了起来。
再到后来家里有了电话,有了手机。基本就不写信了。有事一个电话,没事就很少联系了。也许是我长大了,也许是父母觉得我长大了。他们不在和我唠叨家长里短,问的最多的就是,你哪天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眼前这一堆的信笺,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仿佛看到了自己从懵懂少年到鬓边白发的成长历程,仿佛看到了提笔写回信的父亲,再认真斟酌着每一句,仿佛看到认真听父亲读信的母亲,满脸的幸福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