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外婆

郑重声明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81期"柔”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人生已过半，回望来时路，从懵懂的小儿入校认字求学，到大学毕业来到大城市城市打工养活自己。

经历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一路上的悲喜、值得回味和纪念的事情像飞舞的雪片一样多。但是，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去世二十多年的外婆还会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外婆老牛舐犊般温柔的音容笑貌，能够抚慰我漂泊孤独的心，永远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画面。

外婆活了83岁在我13岁时去世了，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主要是寒暑假随妈妈回娘家度假。记忆里的外婆，头发全白，相貌尽显老年态。脸上两道岁月悠久留下的深深法令纹，皮肤已松弛褶皱，满是暗淡的老年斑。

可怜牙齿几乎掉光，只剩几颗后槽牙，这导致嘴唇脸颊凹陷，一说话就露出裸露的牙床，吃饭咀嚼困难。她哮喘，经常能听到她很长的沉闷咳嗽声。

尽管外婆已经衰老，但是却非常疼我这个外孙。看我时平时浑浊的眼睛里会立刻变得很有光，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出慈祥的笑容，对我说话声音是又舒缓又温柔。

每次跟着妈妈来外婆家，外婆不是杀鸡就是杀鹅，忙着做各种好菜。光好饭菜招待还不行，外婆还会拿出自己做的特色酱零食来招待我们，有酱姜、酱萝卜、酱丝瓜、酱豆角。要回去了，还会吩咐表哥爬上果树上弄下几袋柚子、橙子给我们带回去。我们每次去外婆家总是满载而归，这是我爱去外婆家的原因。

舅舅家八口人，有五个小孩要养活，种五六亩地，其实生活过得很拮据。农忙时节，还是儿童的我也会跟着比我大一些的表哥们去割稻、插秧。农活苦，小孩子们干活不顶用，耐力也差，干起来磨磨蹭蹭的，中途还要休息好几回。外婆年纪大，干不了农活，在家帮着做饭，空下来会给田间的家人送水。

见到地里的活完成的不行，我们几个小孩懒散的样子，外婆会大声严厉批评：“天都要黑了，才收了这么一点，这样干活能有饭吃吗？”表哥们被逐个批评，但外婆从来不批评我，我知道外婆是把我这个外孙当客人，批评自己的孙子可以，但是批评客人可不行。

虽然没说我，但听到批评表哥们的声音，我也不好意思偷懒，会继续打起劲来干活。

一次外婆独自站在门前的柚子树下，看着远方出神。顺着外婆目光看去，门前河对岸的远处是一片山斜坡上的密密麻麻的村庄。我好奇问外婆在看啥呀。她说，我在看你家呀，你看看对面的山上斜坡那一片房屋是不是你家那？还有那栋大房子是不是你们村那个礼堂？

我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这明显不是我们村嘛，我们家离这里十多里路，回去的路线也不经过那里，位置大概是那远处的山再往后面走很远呢！虽然我人小，这么明显的事实我还是知道的，只是当时疑惑年龄那么大的外婆为什么竟会搞错。

现在想来当时是她在思念她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妈妈了吧，看到我之后思念之情更重了，就随口编了个谎言逗我玩儿。

外婆弥留之际，妈妈带我和弟弟赶到她的床前看望。那时候的她躺在床上脸已经浮肿得不成样子，话几乎讲不出来了。在妈妈哽咽的呼唤声中：“娘，我带你两个外孙来看你了！”

外婆好容易睁开眼看了看我们，随即喉咙里困难地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话，配合着眼神，我们理解了她是让我们小兄弟俩吃妈妈看望她带来的香蕉。

一生挚爱着女儿和外孙的外婆，连到死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别人。

外婆去世后，除了妈妈外再也没有那么无私爱我的人了，所以我时常在这个世界感到特别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