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博彩 | 一场数十亿的惊天豪赌?
美国职业体育发达,各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在各大职业体育联盟的职业队。比如费城这样不算是传统体育强势的城市,在NBA有76人,在NFL有老鹰,在NHL有飞人,在MLB有费城人,在MLS都有费城联,NCAA就更多了。
可是拉斯维加斯虽然经常有拳击等比赛,却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大联盟职业队。为什么作为赌城,拉斯维加斯长期以来都不受职业大联盟的青睐呢?原因自然是职业联盟忌惮赌城的名号,害怕拉斯维加斯的博彩业砸了职业体育清白的招牌。直到16年,NHL才对拉斯维加斯解禁,17/18赛季,拉斯维加斯迎金骑士成为联盟第31支球队。之后,米高梅集团入主长期亏损的WNBA球队圣安东尼奥银星,将球队迁至拉斯维加斯,改名拉斯维加斯王牌。NFL球队奥克兰突袭者也已经确定会在2020年搬家拉斯维加斯。体育荒漠内华达,即将迎来绿洲。
博彩业和职业体育之间的距离,从这个侧面就能看出,在逐渐拉近。
今年NCAA男篮冠军:维拉诺瓦 金骑士第一个赛季就闯入了NHL总决赛5月14日,美国最高法院推翻了《专业与业余体育保护法》(Professional andAmateur Sports Protection Act ,PASPA,也被称为Bradley Act),为各州开展体育博彩扫清了法律障碍。(584 US _(2018),Murphy v. 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Association)。
PASPA通过于1992年,除了内华达州和少许例外之外,法案禁止各州政府发放体育博彩营业许可。在职业体育同样发达的欧洲,体育博彩业却相当发达,英国早在1961年就将体育博彩合法化。2011年,新泽西州举行公投,决定是否在本州开放体育博彩,最终以64%的支持率通过,并开始制定相关宪法修正案。2012年,新泽西州起草本州体育博彩法案(2012法案),允许部分赌场和赛马场开展体育博彩,并且着手制定完善的体育博彩许可制度。
随后,美国四大职业体育联盟NFL, NHL, MLB,NBA和NCAA共同将新泽西送上法庭,认为2012法案违宪。随后地区法庭判决支持五大联盟,认为PASPA符合宪法。但是新泽西并没有就此停止追求体育博彩合法化,新泽西通过了2014法案,旨在废除关于限制州内体育博彩许可的相关规定。五大联盟也同样没有退让,再次和新泽西对簿公堂。判决结果也第二次在法律上站在了联盟这边。于是,新泽西将此案上诉到最高法院,认为阻止各州制定修改或废除联邦法律中关于个人行为的条款或法条的规定违宪。
最终,最高法以7-2的投票结果(Breyer大法官属于多数派,除了VI-B这一部分)推翻了第三巡回上诉法院的判决,把新泽西送到了法律的胜利面。多数派认为,PASPA关于阻止各州进行体育博彩的条款违反了第十修正案。PASPA“征用”了各州的权力,联邦站在了各州的立法者面前,对他们的立法行为进行了干涉。根据“反征用条款”(anti-commandeering doctrine),PASPA关于要求各州做或者不做什么的规定违宪。高院这个判决就意味着,各州可以各自进行关于体育博彩的立法,国会无法要求各州“按照他们的节奏舞蹈。”
尽管新泽西诉NCAA一案,是纯粹的法律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纯粹的联邦制问题。就像Alito大法官在多数派意见中写的:“体育博彩合法化是一项重要的政策选择,但是不应该由我们来做这个选择。我们的工作是阐释国会通过的法律,并且决定他们是否和宪法统一。PASPA不是。”但是这一判决就可能就此改变美国的体育市场格局。
新泽西州自然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新泽西州的体育彩迷们最快可以在判决生效后两周内进行第一次下注。包括特拉华,西弗吉尼亚,纽约在内的许多州都可能在90天内开放体育博彩。大约20个州已经提交了关于合法化体育博彩的提案。根据2017年的一份报告显示,许多州议员都在等待新泽西诉NCAA一案的进程,一旦胜诉,超过32个州都可能在5年内将体育博彩合法化。
判决生效后,各个联盟反应不一。尽管联盟败诉,但是NBA总裁Adam Sliver对合法化表示支持,并且表示在合理监管的前提下,NBA接受体育博彩。NHL, NFL和NCAA则表示联盟还在审核判决结果。NBA一直是各大联盟中对体育博彩态度最为开放的一家,Adam Sliver在2014年就在纽约时报发表过评论文章,对体育博彩合法化表示支持;前总裁David Stern也多次公开呼吁体育博彩合法化。其次应该是MLB,MLB被认为早已接受体育博彩合法化是大势所趋这一事实,MLB曾和NBA一起组织游说团队游说议员通过关于体育博彩的相关提案。而NFL和NCAA则应该是立场最为坚定的反对派。
拍手成快的还有博彩公司,判决之后,Paddy Power股价上涨了10.5%,888 Holdings以及威廉希尔的股价也都分别上涨了14%和9.4%。在体育博彩发达的英国,有立博和威廉这样体量巨大的博彩巨头,也有bet365和skybet这样新锐代表。各个博彩公司赞助过大量的球队,曾经承包了包括西汉姆,沃特福德,水晶宫,斯旺西,伯恩茅斯,赫尔城等大量球队的胸前广告,各大球会也都和博彩公司有合作,切尔西就和威廉希尔有合作。这些博彩公司也很有可能会纷纷在美国体育博彩市场开放之后下场。
在新泽西诉NCAA案判决前,根据美国博彩协会统计,每年美国地下体育博彩投注额达到1500亿美元。而这些资金既不会落入体育竞技队的口袋,也不会落入各州政府的口袋。合法化之后,黑市中的资金会转为地上,一方面可以提高各州和联盟的收入。对体育博彩开放的内华达州,在2016年体育博彩方面的营收就达到50亿美元;如果联盟要求的“诚信金”可以实现,1%的比例也能为各联盟带去亿元级的收入。按照福布斯的预测,2019年美国体育产业将达到790亿美金。而体育博彩的体量,不论是1500亿,还是Adam Sliver说的4000亿,都远远大于790亿。对各州和各联盟来说,这无疑都是一块可口的蛋糕。另一方面也可以更加有效的监管体育博彩业,的确是一种体育产业变现的方式,一个优监管的体育博彩行业,其实是对体育行业的一种保护。
放开体育博彩最大的争议来自体育届内部,被称为“体育的博彩化”。一方面,赌资的进入可能会影响体育比赛的公正性。NBA遭遇过2007年TimDonaghy这样的丑闻;MLB早在1919年就出现过赌球丑闻;NCAA因为很多球员工资都不高甚至没有打球收入,也没有进入NBA打球的机会,就更愿意去赌球,出现过更多规模更大的丑闻,比如Scandal of 51和Jack Molinas的丑闻。就这一点,各个联盟已经做好了预案,美巡赛就聘请了数据公司Genius Sports来监控赛事以及球员的投注情况。另外一家数据和诚信检测机构Sportradar也已经和NFL和NBA进行合作,来监控博彩数据。早在2016年, Sportradar就购买了NBA的数据使用权,并在6年内向NBA支付2亿5千万美元,Sportradar将把NBA的数据推送给赌场或者网站,这将是各大博彩公司控制盘口的重要数据指标。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体育博彩的介入就冲淡体育比赛的吸引力,因为他改变了球迷追逐比赛的兴趣本质。人们本来是因为体育本身去关注,但是如今却因为输赢而去关注。但是支持者认为,同样以体育博彩发达的英国为例,尽管博彩业发达,但是英超的精彩程度和诚信度都没有降低,这说明体育博彩伤害论是不成立的。
每一次市场的拓展和形式的改变都会引起巨大的波澜,人们习惯于原本熟悉的节奏和模式,对外来的冲击保持高度警惕。假球也确实是一直围绕在体育比赛上方的乌云,很多的天才都曾深陷泥潭。不管如何,体育博彩合法化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美国即将面临的可能是一次巨大的体育行业变革。合法化只是一切制度变化的开始,各州的规则如何制定,各家博彩公司开发什么样的玩法,彩民们又会对这个市场表现出如何的热情都还是未知数。摆在各州议员,立法者,联盟,俱乐部和运动员桌上的是一个崭新的充满诱惑力的机遇,或者被欲望吞噬,或者把握机会前进,他们需要冷静做出自己的选择。
但是我并不如一些悲观者一样,认为这是“假球纪元的开始”。顶级职业运动员,裁判和教练很少参与假球,并且体育的本质也不会因为体育市场的开拓就会轻易遭到破坏,若真如此,体育也就不是我们今天热爱的体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