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家古风专栏古风依旧

西出阳关无故人

2018-07-15  本文已影响142人  听江
西出阳关无故人

    最迟明晚,来自的送亲的队伍就会从长安到达阳关,然后穿过河西走廊,一路西去,路过楼兰、精绝、莎车、疏勒等国,到达大宛。

    从一个月前,将军就接到了来自长安的消息,今上派遣宦官前来宣读的圣旨中,明确指出,清平公主入西域,联姻大宛王毋氏,并在阳关与大宛派来的迎亲队伍交接,让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孙副将一口将碗中烈酒饮尽,摔碗之声伴着他怒气爆发“这都是什么腌臢事儿!保家护国那是我大汉男儿的事,岂能让那些蛮子玷污了我们公主!”

    面对这样羞怒的愤慨,大帐之内,连呼吸声都紧得很。谁也没有办法去反驳,可谁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经过长年与匈奴的战争,大汉已没有孤军而战的底气,无论是物资、士兵,还是战马,都已经无法维持长久的抵抗了。

    若是战败,匈奴南下的铁骑,以他们食血啖膻的胡虏作风,一朝挥戈,烈火燎原,整个边塞的城池必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

    将军负手望着正位后方用羊皮制作的舆图,目色深沉,却也不语。

    孙副将沉不住气,已把刀鞘拔出,脸上因怒涨红“将军,还等什么,快发下示令,我等立刻去拿下单于首级!”

    “胡闹!”一声厉喝,大帐之内又沉静下来。为首的将军,转过身来,面色虽然如常,可一双眼睛却尤为厉色,“圣旨已示,众军整顿,随我迎接公主!”

    一语,威严赫赫,无人敢驳!

    将军至此三十正龄,一生戎马,半世流离,世代为军,立功为将,不破匈奴,誓死不还!

    可就是这般早已将刀剑舔血的日子习以为常的人,却在那日的夕阳余晖下,对一个女子上了心!

    他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景色,风沙大漠,城楼烽火,霞色荼火般将天和地都染为了一体。连绵十里的送亲队伍从故土而来,各个面上凄凄,一路沉寂,唯有那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红装,看到他,便面上挑眉一笑,如烈火,如炙阳!仿佛那个远嫁的女子不是她,仿佛她只是局外之人!

      “可是顾辛,顾将军?”

    见他行军礼,落落飒爽,到底没有那些长安子弟的娇柔做作,她满意一笑“将军好风采,我大汉边疆有将军这样的将才在,不愁护不住这万里江山!”

    这话,不像是一个软玉温香的皇家公主之言,将军来不及回应,便见一红绸恍过,这位公主已侧身绕过他,向阳关城楼而去,刚走几步,回头望他,步履未停,爽朗道

    “顾将军还杵着干什么?听说边塞的酒最烈,可让我一醉?”

    将军无奈一笑,连忙冲着孙副将大吼一声,“还不快去给公主搬酒!”

    那日喝醉了酒,站在城墙上,被边塞的烈风一吹,整个人也惊醒了过来,随她远嫁的婢子蝉衣给她披上裘衣。

    “公主,西北风烈。吹久了,明日该头疼了。”

    “无妨,”她拢了拢,目色望向城外辽阔的荒漠,夜色隆深,一片寂寂。

    “公主,此去大宛,怕是……再无归期!”蝉衣一语而殇,却也是在提醒她!

    “我知道!”她语气未变,面色也很是平淡,“蝉衣,阳关之后,你不必跟着我。拿上足够的盘缠,我恢复你的自由。我大汉江山数万里辽阔,随你而去。”

    蝉衣惊慌地跪在地上,语气尽是忠烈,“蝉衣自小跟着公主,大宛离家路远,蝉衣随公主一去。”

    她说,“蝉衣,我心愿已了,你跟着我再无意义。”

    蝉衣猛的站起来,“蝉衣去告诉顾将军,让他带您离开!”

    语音未落,抬步就要往城楼下跑去。却及时被她拉住,回头而对上的却是星火泪眼,蝉衣一时愣住。

    她说,“蝉衣,别去!”一语,点点傲气,处处笃定!

    蝉衣于心不忍,想起了每年中秋,月色正浓,公主站在皇宫的城墙上,望着西北的方向,也是这般悲凉。

    那西北的将军不知,他是公主牵挂心上的人!

  (贰)

    那年,霍将军击败匈奴,收复河西走廊的战音传回长安,满朝震撼,圣上大喜。一连七日,长安的颂歌不停,流火的夜里到处都是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盛况。

    满朝文武,哪怕是大汉百姓都知道,自张大人受命出使西域以来,这将是又一次揭开西域神秘面纱的至关重要的一步。无论是经商还是国事,都有利于百姓生活的改进。当然最重要的是,大汉有了一位不世之材,可保家卫国,护得大汉山河!

    那年,顾辛十七岁,受爵封号,来到长安。

    那时,清平不叫清平,只因是婢女所生,母妃亦不得太皇太后窦氏生前喜爱,身为公主,却没有封号,在那深宫之中,还要卑躬屈膝,看人脸色过活。

    她那一生只一次见过圣颜的母妃死在床榻上被人发现时,已经僵硬。

    母妃死后,她一心逃出皇城,那时她才七岁,身子娇小,一路逃到皇城门口,才被守将拦住,只因穿着素静简陋,到以为是哪个深宫不知检点的婢女与侍卫生的野种。窦氏当年一向正宫立法,后宫之中最忌讳这类事情,守将再三衡量还是决定将她交给内宫正司处置。

    她生性倔强,在城门口大哭大闹,引得面圣而归的人一阵好奇。

      “哪里来的女娃?泼皮打滚,死活不依的。”那声清亮带笑,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人眉目盛然,嘴角衔笑,着银色军甲,束发高扬,一身正气浩然的样子,乃她平生所见,最明朗之人。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辛!

      “少副将,她是从深宫逃出来的,下官正要把她交给内宫正司。”

    顾辛低眉打量她,然后将腰间佩玉取下来扔给那守将,“这女娃合我眼缘,我将她带走了。”

    说完便提着她的衣领,就想往外走。那守将沉不住气,可又收了他的好处,犹豫不安地拦住他们,

    “少副将这不是在难为下官吗?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下官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他面色一冷,经历过沙场厮杀的人一烈起来总是带着血腥的戾气,

      “要是你继续拦着,你的脑袋立刻就会不保!”

    那日,天色已经是夕落景色,她却觉得她这一生此时才刚刚开始。

      他说,他长年在西北,卫将军让他回京受爵封号,遇到这次长安盛宴,他一直都想来看看的。

    顾辛是卫将军手下得意的弟子,他家族世代为军,追随先祖打过天下。

    他说,他见过无数生死,世间亲人可贵,若是还在世,自当万般珍惜。

    她自知自己身份一旦暴露,定然会连累他,只是说,她久居深宫,听闻盛宴就想来看看。

    他伸手等她相握,微低着身子,面上如沐春风般轻柔地笑,

    “与卿相伴,定然是种缘分。”

    她知道,顾辛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孩子,可是她却明白,她的心里被他种下了一颗种子,只要想起他,就会生根发芽。

    她说她叫阿宛,他便也如此叫她。她记得那夜,他牵着她的手,在灯火阑珊中一直走,一直走,周遭的喧嚣和浮躁都与他们无关,这条街道,她只是希望永远没有尽头。

  因为这相握的手如此让人心安,这是她久居深宫从未体验的感觉,如此让她小心翼翼,如此一生珍藏。

    就算,顾辛大抵忘了,可她,却记了一生。

    “阿宛,天快亮了……”

    那东方天光乍现,映着街道灯火的残光,他背着她,一声叹息如此沉重。

    她知道,他将远赴西北,披甲战场,一路风雨无常,无法带她远离浮华。

      她说,“顾辛,你安心去,我在长安会照顾自己。等你归来,我已长大,到时候,你可还会与我一起共赏夜景?”

    他回身,正对着她蹲下来,一双眼睛明亮得只有她的影子,他乍然一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发,

      “阿宛,我会回来。”

    她看着帐中将军吃醉了酒被人搀扶的影子,眼里瑟瑟发疼,一个眨眼便滴下泪来。

    十三年,她所有的青涩岁月,长安数次的相望,不曾断过的等待,只是在再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不过如此!哪怕岁月长久得她几乎记不清他的容貌,可是,她深深记得的却只是顾辛这个人的存在!

    她无法去质问他,为何十三载驻守西北边疆不曾回来?

    从无数次传回长安的西北大捷的战报中,她便已经明白。家国江山,儿女情长,他早已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西北边防不可退一步,金戈铁马不可畏一分,他一生要守护的,是千千万万大汉的百姓,是刘家千载万载的江山社稷。他以那个让大汉悲惋的霍将军为榜样,匈奴未破,何以归家?他传承卫将军英勇善战之名,未失过一次疆土。

    她早已决定,既然他选择肩负使命,立千载不世之功,护万户百姓悲喜。那么,她便替他记着,记着长安城夜色的灯火撩人,记着那些虚虚幻幻的儿女情长,记着,天光乍现,他向她许诺,他会回家!

      阿宛擦干眼泪,转身正想走,帐中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何人在外?”

    帐外的士兵不敢应答,前往大宛和亲的公主深夜在他们将军帐外哭成泪人,这等荒谬之事谁也不敢议论。

    她深吸一口气,那隐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叁)

    大宛派来的迎亲队伍不出三日便会到达,这几日,将军带公主将阳关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转了个遍,就连阳关最豁达通透的部下都不看透,自家将军这打的是什么主意!直到那日孙副将因着不满说了几句传到了将军的耳朵里,硬生生的受了几板子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这个沙场上的常胜将军对这位长安来的公主起了维护的心思。

    但凡在场的人,都记得将军着军甲,身姿昂然,一脸正气的对着在场兵士说的话。

    “尔等报国,拼之血肉,是忠!公主大义,独身远嫁蛮夷,为的何尝不是大汉百姓?要护的何尝不是江山社稷?保家卫国,千万条道,但都终一抉择。出了这阳关,再无故人可见,对于公主之言之行,你们又有何不满?”

    无人敢应!只看见公主站在将军的身旁,那红色出嫁的衣裳如同战场上同泽手足的鲜血所染,直入人心,壮烈无比。

    唯有她心里知道,这条路既然已经选择,便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就如同他不能退守一步疆土,她也不能弃家国不顾。

    她曾经活着就是为了等他,如今她活下去是背负了千千万万家庭的悲喜。也只有她心里明白,当初她向父皇请言远嫁之时,她所要维护的更多是顾辛!

    这年,边塞传来军需应急的警报越来越多,长年的战事使得整个国库几乎到了告急的地步,朝廷一度束手无策。张大人说,大宛有汗血良驹,可破匈奴彪骑,父皇以金帛换之,不应,言联姻之策。

    各宫适龄的公主惶恐度日,唯有她看清了局势,上前自动请缨,远嫁大宛。

    父皇激动不已,赐她清平封号,更有嫡女的嫁妆规格,给她无数荣耀。可是,在此之前,她敢保证,她那个壮志雄心的父皇恐怕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她唯一的请求,就是绕远从阳关入河西走廊。

    她会完成使命,也只有她,能一心一意地为此付出余生的所有,只是因为,在敌前厮杀之人是她想要护的人罢了。

      她当着他那些手下的面,问他,“顾将军,大宛骝你需要多少?”

    将军说,“击溃匈奴彪骑需要多少,我就要多少!”

    她说,“好!我给你。”

    将军大笑,“公主,不必勉强。我大汉儿郎从不是软弱可欺的,就算没有那汗血马,我们依然能击退匈奴!”

  她说,  “我信!可是,我不愿!我大汉儿郎的血流得够多了!以我一人,换得数万人平安,值!”

    率性利落的话语而落,众军皆跪,铿锵有力,无不拜服其气节!

    霎时,烈风骤起,她咧嘴一笑……

    将军余生都记得那一瞬间,他见惯生死无数,半生颠沛流离,从未觉得如此……心安。

    这世上,得一红颜知己,此生足以!

    只是,面对这样的现实,未免感到遗憾。

    (肆)

    大宛迎亲队伍来到阳关的前日,西北下了雪,在长安从未有见过这样的雪色,灰暗的,凛冽的,不出一个时辰,天地之间便尽数覆盖。

    将军按例巡查完周遭城楼之后,便接到消息,负责送亲的官员因挨不住西北的烈寒,有意打道回府,只留下几名侍从在大宛队伍来之前照顾公主。

    等将军急匆匆赶到驿站的时候,那些长安的人已经走了,整个驿站周围被素雪覆盖,到处都静悄悄的。他下了马,解了披风给一旁的手下,推门进去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响,入目的烈红在素白之上格外刺目。

    她一个人站在风雪里,身边棕色的骏马伸头挨着她,在她的轻抚下发出舒适的哼叫。听到声响,她回过头来,目色清灵却也悲凉。

    就因她从此远离大汉,再与朝堂风雨无任何瓜葛,不再涉及个中利益,便可将之弃于不顾,任之生死?

    他想到她的前路,从此异国他乡,再无故人可依。久而久之,被百姓忘记,被家国遗弃。他想到此,便觉得,这样的使命是否真的对她太残忍了?

    她自是明白他匆匆忙忙赶到这里的原因,这委屈而悲凉的心里便安慰了许多。

      她笑着道,“既然来了,便歇下喝杯茶吧。”

      将军压着怒火,点了点头。

      蝉衣备好了干净的雪水和香茗,便退了出去,面对着院落的房间显得格外宽亮,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她与他对坐着,她煮茶的技术显得格外娴熟。

    茶香浓郁,静得只有斟茶的水声,她淡然笑,“将军不必介怀,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心都是为己,他们也是为自己谋取罢了。”

    他不懂茶,将它一饮而尽,手握成拳,脸上也是难堪的,

      “公主不如趁……”

      “将军,你当知我意!”她大声呵斥道,目色坚定无比,“明日大宛的队伍便会到达阳关,我将随之而去!”

    他心里明白,就像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刀剑不容有逃兵一样,她也无法回头!

      将军说“公主,为何是你?答应和亲之人为何一定是你?”

      公主讽刺道,“我那些姐妹,听闻和亲之事各个心有戚戚,回头真要落到她们身上,如何为我大汉谋事?”

    将军问,“那公主你呢?为何不惧?”

    公主道,“我有想护之人!”

    只因如此……

    “将军,不想念长安?”她问得漫不经心,实则内心忐忑无比。

    将军怀念道,“长安……多年前倒是去过。我自小随军长大,盛都的繁华,朝堂的诡谲复杂我倒是不适应的。”

    那长安的故人呢?你可记得? 

    她不敢问,只因怕他说记得,她便不忍离开;更怕他说不记得,让她心寒。

    “这里天高地阔,做个沙场将军,不必应付长安的尔虞我诈也好。”

    将军以茶代酒,“公主真乃吾知音!”

    公主低眉,看不出悲喜,叹道,“时候不早了,公事繁杂,将军且去吧。”

    他起身告辞,身上寒甲冰凉而沉重,他望了望天色,铅云浓重。

    他想到长安,想起一些往事,想那个叫阿宛的丫头,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他其实早已不记得阿宛的样子,也不知道阿宛究竟是何身份,只是想起阿宛时,便觉得这些年沙场征战都是有意义的,就像保护大汉的百姓,阿宛便也是他要保护之人。

    “顾辛,带我去西北吧!”

    “西北太乱,我怕保护不了你,你在长安,我才放心。”

      “可我不会连累你。”

      “我会分心!阿宛,别让我担心!”

    她失落地低垂着头,倔强地不肯让泪水流出来的样子让他惦记了很久。将军想,他自始至终都不应该给对方任何承诺,可惜当初年少,哪里想得到漫长的将来。

    人马倒毙的战场上向来生死有命,谁也不知何时便是归期,何时又是诀别。

      将军轻声呢喃道,“阿宛,只愿你从不曾记得我。”

    (伍)

    大宛派来迎亲的首领是大宛贵族昧,队伍百人,因要过其他西域国度,不宜太过招摇,所以整个场面看起来自然是比大汉送亲的队伍寒酸百倍,并伪装得就像商队一般。

    她并不在乎这些,只等这场落雪结束,她便随之去往大宛,此后,为大汉带回大宛良驹,一生流离在外,魂归故里。

    阳关城的百姓和将领士兵皆来送行,战鼓赫赫也为她而鸣,一碗风霜烈酒,一眼山河故土,此去,一身孑然浓墨,再无归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将军,保重!”

    将军不知怎的,只此一句,便已然心中寂寂,见她在西北广阔的戈壁腹地上远去的背影,想起了长安繁华夜景恍若隔世。

      北风潇潇,雨雪寥寥,西北亡魂无数,似都在为此哭泣。

      大宛的队伍带走了她,亦或者是这动荡的烽火硝烟把她推上了这样的地步,一个身负家国使命,从此异国他乡,流离颠沛的牺牲品。

      将军怅然若失地道,“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是不是应该拦住她的?”

      孙副将听之,道,“将军,这是公主的战场!我们无能为力!”

      等到再也望不到她,将军转身下了城楼,身影依然挺立坚定,可风霜一过,却一身寂凉。

    公主远去大宛当夜,一个女子拿着一个包裹找到将军。

    她说,她叫蝉衣,是清平公主自小的贴身婢子。

    她说,公主离开前,曾交代她,将此物交与将军。

      “公主说,数载光阴,如今终于物归原主!”

      将军接过便打开看之……

      蝉衣未听到动静,好奇抬头看,只见千军万马前亦不动声色的将军目光凝住,微张着泛白的薄唇,像失了魂一般,瞬间慌了神色。

    “这……这是……公主的?”

    蝉衣说,“公主自小将此物视如珍宝,从未离身。只言,这是他人之诺,将来的凭证!”

    他定然不会认错,只因此物曾乃他传家之物,焕然如当年光泽,想必所托之人定是百般爱惜!

    只见将军手中,那剔透白玉成佩,是当年他救下阿宛,买通侍卫的玉佩。

    他突然就想到,那日雨雪纷纷,红泥火炉旁,她眼里晶亮,声音颤颤地问他,

    将军,可念长安否?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未言的话。

    阿宛,十三载狼烟烽火,顾辛如何不念长安的阿宛!

      蝉衣知道将军有情,跪下苦苦哀求,

“将军,十三载太长,您当真忍心让她再耗一生?大宛如何,将军把公主带回来吧!”

    不为家国天下,只言儿女情长!

    顾辛一语未发,泪已先流,失神般走出帐外,独站在凛冽寒风中,想到公主离开之前,对他怅然若失地一笑,他听到她说,

      “顾辛,今生缘已过,愿来世再续!”

    原来,其中遗憾,大抵如是……

    (终)

    天光乍亮,西北烈风不停,孙副将一觉醒来便觉得不安,火急火燎赶往将军帐中。

    盔甲不在,利刃不明,只见军符压着书信,帐中一片死寂……

    将军失踪了!

    只留下托付三军于李的凭证!放下身前身后的名利,放下兵戎一生的情怀。这样的举动虽是出人意料,可又似乎大家心里都明白。

    大汉英才将帅有许多,可公主却只有将军一人!

    回忆顾辛失踪的当日,守城的士兵只朦朦记得昨夜城外有马蹄远去之声,孤声清亮,源源悠长……

    至此一路西去,此生再也没有回来……

    只史书有载,大宛斩杀来朝使节,帝震怒,率兵往讨,攻克其首都,杀王毋寡,从此大宛服属汉朝……

    那些风流韵事,只作谈资;红颜枯骨,儿郎故人,只岁月如流,黄沙随风而去,不记史册,徐徐叹之……

      愿无恙岁月,回首之期,再见故人……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