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08
2018年 1月27日 我被诊断为重度抑郁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来医院前的那段日子
我不知道有人试过心力交瘁地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吗
那段日子 我每天都是这样的
很累很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第二天大脑还要高速运转去应对一大堆琐事就强制性地让自己脑袋放空 拼命想睡 却因焦虑忧愁而神经紧绷 因过度焦灼而如快窒息般的呼吸紧促
即使身处喧闹的人群中,心里也是压抑痛苦
那时候我的心里开始滋生一个恶魔,它一天天地在我的心里成长起来
每天心灵深处都有一个充满着危险却魅惑的声音在喊着"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死了就不用活得这么痛苦了"
"好,去死吧,死了就好了" 我感觉到自己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已记不清我有多少次躲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一边哭一边拿着刀片对着自己的手腕
就差那么几厘米了,一刀下去 我就能离开只会带给我痛苦的人世了
可是我没有,刀片一次次越来越贴近手腕 我都没有下手 最近的一次甚至已经在手腕表层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一瞬间 我的脑海里闪现着母亲那张温和的笑脸 她总是精心地做好一桌我最爱吃的饭菜 一脸期待地坐在饭桌前等着从学校归来的我 她看到我 总是会一脸心疼地感慨我又瘦了 一边数落我即使学校的伙食再不好也要多吃点一边忙不迭地给我夹菜 直到菜都溢出碗来她才住手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的女儿要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是否还会执着地等在桌前翘首以盼
要是知道她最宝贝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张最美丽最温和的笑脸是否还能再现 转而变成一张麻木沧桑,憔悴不堪的愁容
她的余生将一直深受噩梦的侵扰,每天都要尝受没有照顾好女儿的愧疚所带来的锥心之痛难受不堪 较之如今的我还要痛苦百倍
我光想想就害怕得不行 那是我在世上最爱的人 我很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给她 又怎舍得她受一点痛苦呢 即使让我被万箭穿心也不能伤她一分一毫
我丢掉了手中的刀片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 心中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委屈 "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啊"
就这样无数次地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每天都是忍受着压抑痛苦苟延残喘 多愁善感得丝毫不逊林黛玉
纷飞的落叶会让我伤感地落泪
即使是一派欢乐喧嚣的景象 我也是独自在角落垂泪显得格格不入的那个
更甚的 有一次 我心里莫名地压抑到了极点 呼吸急促粗重得像是得了哮喘 忍也忍不住了 看着旁边大大敞开的窗 我的脑海里竟然一直在盘旋着跳下去的念头 我听到心里的恶魔在笑 它即将要把我的理智消灭然后再将我吞噬
我撑不住了 顾不上还在上课的老师毅然冲出了教室 我拼命地往没有窗没有阳台可供我跳的地方跑 说来那算是我第一次旷课 还是在老师和所有同学面前
那天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我知道我必须采取一些措施了 那些可怕的情绪已经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 而我不能由其继续发展下去 我还不能死 我还有最爱的亲人要照顾
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请那么长的假 很多同学还以为我转学了 一回到家 我当即就告诉妈妈我得了抑郁症
妈妈从小就在农村长大 只有初中文化水平 连普通话都不会讲 所以更不懂得这种洋气时尚的现代病 我告诉她 那是一种病 只是不同于那些普通的身体机能出问题的病 只是一种由情绪和心理引发的病 妈妈虽然还是不怎么懂 但她说 有病就得治 我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那时候我以为只是去我们县里的人民医院开点药就好了 没想到 她从哪里听来的说大城市的医学技术更发达 治病更好更快 硬是要带我去我们广西的首脑城市南宁看病
我们家里并不富裕 妈妈微薄的收入仅能供一家人吃饱饭 从我出生以来从未见妈妈买过一件新衣裳 她什么化妆品都没有 也从不花钱打扮 因此皮肤蜡黄干燥 满手都是干活留下的茧 装扮也土里土气的 都是久远年代的旧衣服 不会搭配 甚至经常出现长袖工装配运动裤再踩一双儿童凉鞋的滑稽模样,忘了说了 妈妈身型极为瘦弱矮小甚至跟一些发育过快的小学生一样高 而我因遗传了瘦高的爸爸的基因出落得高挑,于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 我的身高都已经超过妈妈了 所以因为长得快我的鞋子是换得最多的 有时才穿那么几个月还很新的鞋子却已是不合适的了 妈妈一向勤俭持家 见扔了可惜自己又舍不得买新的刚好就留来自己穿 你能想象吗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一双儿童凉鞋在街上走是有多滑稽 很多人都笑过她 她却觉得自己又不是豆蔻少女 不必在意外人眼光 我有时候也会嫌弃她 我甚至不想跟她一起上街 怕被人嬉笑有这么个没品位的妈妈 可我知道 她这么做的一切 都是因为我 她总是念叨着孩子上学要钱 孩子以后租房买房婚嫁都要钱 所以要从微小中省起。
可就是这么个"抠得不行的"妈妈,一听说我病了 不惜花重金去治我。 我当即反对了 我说 你自己生病难受得不行都是找个小诊所开开药了 凭什么让我去大医院啊 她也生气,妈妈那都是老年人了生病是小事是常事。你还那么年轻,就应该被治得彻底活得健健康康的。 我拗不过她 她已经开始到处托人买去南宁的车票了。在等待车票送来的那几天 ,我一直住在家里。即使回到家看到妈妈已经安心了不少,可心里那个恶魔只要一天不走,就一天不肯放过我。 我还是会莫名觉得压抑难安,只是在家我更能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
于是就有了一天妈妈听到一阵巨响慌忙跑进我房间看到我蹲着一片狼藉中掩面痛哭的场景。妈妈吓坏了 她不知道抑郁症是怎么样的 就她的文化水平也不了解我心里水平的深度,她只知道我病了 很痛苦很难受。她冲过来就抱着我那因抽泣而颤抖着的身躯,像小时候哄我睡觉时那样轻柔地说 别怕 妈妈在这 妈妈一直都在这。 我压抑得不行好不容易得以宣泄 就趴 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喊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疯狂念头,妈妈怎么办 我想死 我好想去死啊。 一说完 我就察觉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一僵,轻抚我脊背的动作停了下来 耳边轻柔的话语也戛然而止。不一会儿 我突然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肩膀 ,我一愣,旋即听见妈妈带着哭腔哀求道,求你了,不要这样说,不要说这话。妈妈没了你可怎么办。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我吓坏了一时竟忘了哭泣 ,从小到大,我从未见过一向开朗乐观的妈妈哭泣 再苦再累她都是咬牙硬是撑过去,我以为这世间不会有什么能让坚强的她浪费眼泪的事。可是 如今 她因为我这一句脱口而出的极不负责任的话哭了 还哭得那么的伤心。 我的心像是被一块碎玻璃狠狠扎了一下,顿时传来尖锐的疼痛。 我慌慌张张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去抹妈妈脸上的。我紧紧抱着她说,妈妈,我胡说的,我怎么可能会想去死呢。 我都是乱讲的,你别当真啊。 妈妈也止住哭泣慢慢冷静了下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阿琪,你现在跟妈妈保证,绝对不能再有那种想法,绝对不许再说那种话了。 那一双如秋水般明亮的眸似是能洞穿一切,我自是不敢撒谎,况且见着妈妈那副难过的模样,我已经暗自发誓绝不再让她难过。于是 我诚恳地直视她,郑重地点头。
妈妈拉着我站起来,眼里充满着决绝,事不宜迟,你的病不能再拖了,车票再不送来,我们就直接乘长途的士去。 我还是点头。妈妈却不肯放手 ,拉着我去收拾行李。她在收拾 我在看,一步也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