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演译之大汉雄风｜第六十回（上） 众大臣合力平吕乱

到东汉时，史学家班固说：到孝文帝的时候，天下人都认为郦寄出卖了朋友。出卖，应当是见利忘义而为。至于郦寄，他的父亲是功臣，又被周勃等人劫持，郦寄虽使吕禄被杀，但却安定了社稷，保全了君臣父子之义，还是应当予以肯定的。

汉高后八年，公元前180年，冬十月，吕后封吕肃王之子东平侯吕通为燕王，封吕通之弟吕庄为东平侯。

三月，吕后参加了除灾祈福的祓祭后还宫，经过轵道时，看到一个像灰狗的东西，猛扑她的腋窝，转眼间就不见了。吕后令人占卜此事，结果是：“这是赵王刘如意在作祟。”从此，太后的腋窝就伤痛不止。

吕后因为外孙鲁王张偃年少孤弱，夏四月十五日，封张敖姬妾所生二子张侈为新都侯、张寿为乐昌侯，以辅助张偃。吕后又封中大谒者张释为建陵侯，以奖赏他从前劝大臣奏请封立吕氏族人为王的功劳。长江、汉水泛滥，冲毁了一万多户百姓房屋。

秋七月，吕后病重，命赵王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北军，吕王吕产统领南军。吕后告诫吕产、吕禄说：“封吕为王，大臣不服。我就要死了，皇帝还年幼，恐怕大臣们要生变。你们务必要统率禁军保卫宫廷，小心因为送丧被人所制！”三十日，吕后去世，遗诏命令大赦天下，以吕产为相国，以吕禄之女为皇后。吕后安葬后，朝廷改任左丞相审食其为皇帝太傅。

诸吕打算叛乱，但因惧怕绛侯周勃、灌婴等人，没敢行动。朱虚侯刘章因为娶了吕禄之女为妻，所以首先知道了吕氏的阴谋，就秘密派人告知了其兄齐王刘襄，想让齐王发兵西征，刘章和他的弟弟东牟侯刘兴居为他做内应，以诛除吕氏，立齐王为皇帝。齐王就与他舅舅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密谋发兵，但齐相召平反对。八月二十六日，齐王准备派人杀召平，召平知道后，先发兵包围了王宫。魏勃骗召平说：“齐王要想发兵，得有朝廷的虎符。你发兵包围齐王是对的，我请求为你带兵抓住齐王。”召平信以为真，就让魏勃指挥军队，魏勃反之命令包围相府，召平自杀。于是，齐王命驷钧为相，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发齐国兵西征。

齐王派祝午到齐国东面的琅邪国骗琅邪王刘泽说：“吕氏发动叛乱，齐王发兵准备西入关中诛除吕氏。齐王自己觉得年轻，又不懂军事，想把齐国的军队由您来指挥。您是高帝时的老将，请您光临临淄，与齐王见面商议大事。”刘泽信以为真，迅速赶往临淄见齐王。齐王趁机扣留了刘泽，命令祝午征发琅邪之兵，他自己统一统领。刘泽对齐王说：“你是高皇帝的嫡长孙，应当立为皇帝。现在朝中大臣对立谁为帝犹豫不定，而我在刘氏宗族中年龄最大，大臣们本来是等我决定择立皇帝之事。现在你留我在此，我什么也干不了，不如让我入关中计议立帝之事。”齐王认为他说得也对，就准备好了车辆送琅邪王。琅邪王走后，齐王发兵向西攻济南国，并致书各诸侯王，历数吕氏罪状，表明自己欲起兵诛吕氏。

相国吕产等人闻报齐王起兵，就派颍阴侯灌婴领兵讨伐。灌婴率军行至荥阳，召集部将计议说：“诸吕拥兵关中，图谋篡刘氏而自立。如果我们现在打败了齐军，反倒是帮助吕氏了。”于是灌婴驻屯在荥阳，派人告知齐王和诸侯，约定联合一起，待吕氏发动叛乱，即一同诛灭之。齐王闻知，退回到齐国的西部边界，等待共同出击。

吕禄、吕产想发动叛乱，但内惧绛侯周勃、朱虚侯刘章等人，外怕齐、楚等诸侯，又怕灌婴背叛吕氏，于是打算等灌婴与齐王打起来后再动手，犹豫未决。这个时候，济川王刘太、淮阳王刘武、常山王刘朝及鲁王张偃，因为年幼，没有去封国，都住在长安。赵王吕禄、梁王吕产分别统率南军和北军，都是吕氏一党。长安没有刘氏重兵，列侯群臣生命得不到保障。周勃虽为太尉，但手中无兵。曲周侯郦商年老有病，他的儿子郦寄与吕禄交好。周勃就与丞相陈平商量，派人劫持了郦商，命令郦寄去骗吕禄，说：“高帝与吕后共定天下，刘氏有九人立为诸侯王，吕氏有三人立为诸侯王，都是经过大臣议定的，并已布告诸侯，大家也都认为合理。现在太后驾崩，皇帝年幼，您身佩赵王大印，不立即返回封国镇守，却率兵留在京师，大臣和诸侯王必定有所猜忌。您何不交出将印，把军队交给太尉，请梁王也把相国大印还给朝廷，然后你二人与大臣盟誓后各归封国。这样，齐国必定罢兵，大臣也就放心了，您高枕无忧当你的王，这是造福于子孙万代的事。”吕禄相信了郦寄说的话，想把军队交给太尉，派人把这个打算告知吕产及吕氏长辈，有人同意，有人反对，犹豫未决。

吕禄和郦寄相互信任友好，经常一起出游找猎。有一次，吕禄和郦寄出游途中前去拜见吕禄的姑母吕媭。吕媭见了吕禄很生气，说：“你身为将军却不负责任，竟然离开你的军队出游打猎，吕氏一族将无处容身了！”吕媭把家中的珠玉、宝器全拿出来，扔到堂下，说：“不要为别人守着这些东西了！”

九月初十的清晨，御史大夫曹窋找相国吕产议事。郎中令贾寿出使齐国回来，责备吕产说：“大王不早去封国，现在即便想去，怕是也去不了了！”贾寿就把灌婴已与齐、楚两国联合欲诛灭吕氏的事告诉了吕产，并催促吕产急速入宫。平阳侯曹窋听了贾寿的话，骑马报告了丞相陈平和太尉周勃。

太尉周勃想进入北军营地，却不让进。襄平侯纪通负责掌管符节，周勃便命他持着符节，诈称奉皇帝之命允许太尉进入。周勃又命令郦寄和典客刘揭先去劝吕禄：“皇帝命太尉接管北军，并命你前去封国。立即交出将印，离开这里！否则，将有大祸临头！”吕禄认为郦寄不会欺骗自己，就解下将军印交给典客刘揭，把北军交给太尉。周勃进入北军军营时，吕禄已经离去。周勃进入军门，下令说：“拥护吕氏的露出右臂，拥护刘氏的露出左臂！”军中将士全都露出左臂。周勃就这样接管了北军，但南军还在吕氏控制之下。丞相陈平召来朱虚侯刘章辅佐太尉。周勃令刘章监守军门，又令平阳侯曹窋告诉禁卫军的首领卫尉：“不能让相国吕产进入殿门！”吕产不知吕禄已经离开北军，就进入未央宫，准备叛乱。吕产来到殿门前，但无法入内，就在殿门外徘徊。曹窋怕出乱子，策马报告周勃。周勃对战胜诸吕也没有把握，没敢公开宣称诛除吕氏，就对朱虚侯刘章说：“立即入宫保卫皇帝！”朱虚侯刘章请求派兵同往，太尉周勃拨给他一千多士兵。朱虚侯刘章进入未央宫门，看见吕产正在宫中大堂。这时天已近傍晚，朱虚侯刘章立即率兵向吕产攻击，吕产逃走，正好突然刮起大风，吕产的党羽乱作一团，不敢搏斗，朱虚侯刘章等人追击吕产，在郎中府的厕所中将吕产杀死。朱虚侯刘章已杀吕产，皇帝派谒者持皇帝之节慰劳朱虚侯刘章。朱虚侯刘章要夺皇帝之节，谒者不肯放手，刘章就与他共乘一车，凭着皇帝之节，斩杀了长乐卫尉吕更始。之后，刘章驰入北军军营，报知太尉周勃，周勃起身向刘章拜贺。刘章说：“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吕产。现在吕产已诛，天下已定！”于是，太尉周勃派人分头逮捕所有吕氏男女，不论老小一律斩首。九月十一日，逮捕并斩杀吕禄，将吕媭乱鞭打死，派人杀燕王吕通，废鲁王张偃。九月十八日，朝廷改封济川王刘太为梁王，派朱虚侯刘章去告知齐王，吕氏已被诛灭，令他罢兵。

灌婴驻军荥阳，闻报是魏勃先教唆齐王举兵的，便派人召魏勃来见，加以责问。魏勃说：“家中失火的时候，哪有时间先请示长辈然后才去救火呢！”随即退立一旁，两腿颤抖不止，吓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最后也说不出别的话。灌婴看着魏勃，笑着说：“人说魏勃勇敢，也不过是妄为、平庸而已，能有什么作为呢！”但还是赦免了魏勃。灌婴也率军从荥阳撤回长安。

到东汉时，史学家班固说：到孝文帝的时候，天下人都认为郦寄出卖了朋友。出卖，应当是见利忘义而为。至于郦寄，他的父亲是功臣，又被周勃等人劫持，郦寄虽使吕禄被杀，但却安定了社稷，保全了君臣父子之义，还是应当予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