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小楼故事41
41.
吃罢中饭，两家人在陈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似是和睦，却又有几分尴尬。林爸爸借口酒劲需要下楼去躺一会便回家了。思哲与小叶送林爸爸回家后无所事事便提起去书城逛逛。
本市最大的书城，五层楼高，每一层都好几百平米，被分成一个个格子铺，店家按照总分类在不同楼层区域内销售相关书籍。小时候两人经常来这里一泡就是一下午，从小对绘画建筑感兴趣的思哲一旦沉浸在书籍中，便心平气和，心无他物。小叶则比较喜欢看各种评论和小说。小叶虽然失忆，但是很多兴趣爱好似乎是与生俱来，并没有发生巨大改变。加之工作缘故，对文学类书籍也是爱不释手。同小时候一样，进入书城，两人各自去了不同区域，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小叶翻开一本书，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小男孩在一个小女孩旁边挨着坐着，小胖手指在画册上指指点点，短发女孩时不时看看图看看小男孩，一副懵懂憨厚的模样。影像一闪而过，这是凭空产生的？还是记忆碎片突然再现？小叶没有深究，只是低头看着书中的文字，顿觉清爽。
思哲在翻了一本油画册，被里面浓重的色彩吸引。
这个世界真是小，逛个书城都能遇见不想看见的人。
远远看见思哲靠着书架翻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内容的大画册，欧阳莎莎心中升起一丝好奇。也不管身边的秦天还在找书，便排开众人来到思哲面前。
“嗨！”欧阳莎莎一手拍在画册上。
思哲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满眼不可思议。欧阳莎莎居然逛书城，这倒是很新鲜。没等他开口，欧阳莎莎抢着说话了。
“看什么画册呢？”
“随便看看。”
“一个人啊？”欧阳莎莎四处瞟了几眼，没看到小叶或者其他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思哲避开她的问题。
“陪那个废物过来买几本专业书给他补补，读书这么多年，基本知识都不懂，我怕他回头跟人谈话露馅。”欧阳莎莎一脸鄙夷地看着不远处正在选书的秦天。
“你跟他走的挺近。”思哲一语道破，嘴角微翘，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总不能一直围着你打转转，我要挣钱过日子。他虽然没你优秀，可是他有优秀的老爸。”欧阳莎莎并没有在乎思哲的表情。
“你总是知道自己要什么。挺好的。”
“那是当然！我听公司人说蒋斌找了个漂亮清纯的女朋友，是林小叶吧？你们终究没有在一起，你跟她没有缘分。”
“你的消息还挺多。”
欧阳莎莎见思哲并没有多聊的打算，便走回秦天边上和他一起选书。
秦天早就看见了思哲，只是没想到欧阳莎莎会抛开他直接过去和他聊天。虽然知道欧阳对思哲之前的感情，不过也已经是过去了一段时间。在国外的那段日子，欧阳和他也是有着鱼水之欢，她和思哲总归要翻篇儿。
“碰到老相好了？”秦天打趣的问道。
“你不去道个歉？你害得他现在没了好前程，没了老婆，你在这说风凉话。”
秦天惊异地看着欧阳莎莎，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还以为她乐于看到思哲目前的模样。
“他命中注定这么倒霉。我只是帮了命运一把。你难道不乐于看到这一切么？”秦天看着欧阳莎莎，以为能在她脸上捕捉到些许惊慌。
欧阳面无表情地埋头选书，冷冷说一句，“你用心些工作吧！不然秦伯伯又要骂你了。”
看欧阳故作镇静，秦天无趣的把欧阳莎莎给他的书打包拿去付款。转头去看陈思哲的方向却已是不见踪影。心里头嘀咕，呵，原来不过如此。对陈思哲满是蔑视。
有时候有钱会让人把人看得更透彻。秦天听说陈思哲跟自己父亲要了一辆新车，还故作清高来谈判，就觉得虚伪。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又穷又拼命的人，没成想这人不仅人前清高冷漠，背后还虚伪至极，也是见杆子就爬，见缝插针的人。
提着一大袋子专业书，秦天想想就很头疼，原打算和欧阳莎莎用个晚餐泡个吧再回去翻几页书，却不料这女人做事也够绝，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他爸，跟他爸汇报了今天的行程，还说买了哪几本书，还讨好的说让他爸及时指导他一些不懂的地方。
两人各自回家，秦副院长老早就在家里等着秦天。见秦天进门，抬高音调跟他说话。
“买书回来了？”
“啊，回来了！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好，那你赶紧去看书，认真看，多学点东西！回头说话也不至于满嘴跑火车，跑到山西都说不到重点，看着就不专业。你再看看欧阳和那个叫陈思哲的，专业问题专业回答，听着就让人踏实。”
“知道了！”秦天不耐烦的答应着。自从那次庆功宴，父亲就时不时提起陈思哲的名字，本来对他无所谓的秦天，听着听着也听出仇恨来。只觉得这人听着就让人厌烦。
好日子过多了，以前随便哈啦几句，人家见他是副院长的独子，怎么也给足面子。最近几年，父亲升迁的进程慢下来，那些个马屁精们也对他怠慢不少。为了生存啊，秦天叹口气，拿出书翻看着，没翻几页，竟睡了过去。
秦副院长来抽查时，房间里只有轻轻的呼噜声，听得老秦火气直冒，虽心疼儿子，可孩子这么不长进，将来可如何是好！秦夫人本是来送热牛奶给秦天，见状只好拉着副院长赶紧离开。生怕慢一步孩子要遭大殃一般。
却说书城里两个人一直独自看书，沉浸其中。思哲刚才的事完全不放在心上。避免和欧阳莎莎过多接触，和她聊完他就转到小叶那层楼去找小说看。却远远看见小叶蹲在一小书店的一角落里抱着本书认真看着。那瘦小的身板，远远看着那么单薄，又是那么坚毅。仿佛身后所有的书本都是她的武器，脸上镇定从容，完全没有顾及周边人来人往。
思哲去冷饮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悄悄走到小叶身边递给她，“喝点水！慢慢看，好书就买下来。”
“买的书基本就浪费了，非要在书不是自己的时候才有阅读的欲望。”小叶如饥似渴地又埋头看书。
思哲不便打扰，提着自己的水瓶去远处的书店找书，时不时偷瞄小叶几眼，心中却似那偷了蜂蜜的笨熊般甜蜜。
最长情的告白莫过于不经意的厮守。我在你身边，你在他怀里，我不介意，只要有天你愿意回头，我还在那棵你常经过的大树下敞开怀抱等着你。
无意识的想起昨夜那个吻，思哲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有些焦虑的他竟放松许多。欧阳莎莎如果是和秦天在一起了，那他继续去追求小叶就只剩下蒋斌这个拦路虎。虽保不齐欧阳莎莎只是在利用秦天，可是秦副院长也不是省油的灯，起码这段时间她是没时间来制造幺蛾子。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治。蒋斌和小叶如果一起出去旅游，那自己再要介入他们的感情就颇为棘手，只能想点办法阻拦了。不过小叶目前对蒋斌的妥协态度，让他也不知道从何下手。思哲总是想太多，心思过于缜密，活得有些累。
比起思哲的心思细腻，蒋斌则过于乐观。过了一晚之后，之前的不快褪去一大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睡到下午才醒的蒋斌，洗漱完毕，打算给小叶打个电话，约她晚上吃饭，顺便把旅游的计划定了。这次决定妥协，全部按照小叶的要求来，思哲说的对，向自己爱的女人妥协，没什么大不了。
电话接通，只听得对方轻声轻语的说话，“干嘛？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外面说话。”
蒋斌只好耐心的等着，小叶这是在哪，说个电话都不方便？
思哲抬头看见小叶拿着手机往楼梯口走，心里估摸着应该是蒋斌的电话，便悄悄跟在后面。
“好了，说吧。什么事？”
“你在哪？怎么接电话都不方便了？”
“书城。下午无聊就跟思哲哥一起过来看看书。”
“和陈思哲一起？他在你身边？”蒋斌被这个名字一下子击中，心想自己稍不留神就被他钻了空子去。
“他应该在楼上看专业书。你找我什么事？”
“你要看书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啊。你找他做什么？你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什么位置？昨天也是，以前也是！”蒋斌忽然就想起大学时期，只有思哲进过她的寝室，流言蜚语传得满校园都是，可她不仅不在乎，还一如既往地和思哲走在一起。而且也从不向自己做任何解释。
“你该在什么位置就在什么位置。你瞎想什么？你找我就为了来兴师问罪？还是查岗？”小叶突然也生气了。
“你总说我瞎想，可是你和陈思哲走这么近，这不明摆着挑衅我男朋友的地位么！你就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和他保持距离吗？”
“你瞎说什么？你明人不做暗事，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猥琐。我和他只是出来看看书，怎么就挑衅到你了？你还能不能讲道理？”
“你就能保证他对你没有图谋不轨？”蒋斌一生气，说话有些难听。
“你胡说什么？思哲哥什么人你不知道么！你用这么龌龊的词语是在侮辱他还是来侮辱我？还是你自己龌龊？图谋什么？普通朋友也可以一起出来喝茶看书，何况我们还是。”
话没说完，被蒋斌一口抢先，“何况你们还是情人，爱人，是吗？”蒋斌也被小叶讲的有些愤怒冲顶。
“蒋斌！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我觉得你需要去冷静下。你这样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被激化的性格真的需要反省下。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我不想跟你这么吵，太幼稚！”说完小叶挂了电话。
完全出乎意料，一个简单的电话居然引起一番争吵。在不远处的思哲听到一些，心中虽有些不舒服，但看到小叶始终维护自己，却也偷偷开心。这么一来，蒋斌和小叶预定旅游的计划估计要搁浅，毕竟国庆放假马上就要来了，旅游团可不会为他们驻足。
小叶站在楼梯口发呆，想着这段日子这种事情重复发生，心中觉得很累。蒋斌各方面都挺好，唯独一提起陈思哲，整个人都要炸了一般，原本以为蒋斌是个包容的男人，包容她的失忆，包容她的小脾气，可是这些都能包容的他却唯独不能包容她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陈思哲。这不是现在才有的抵触，是长年累月积累的情绪爆发。也许，在之前，三个人真的有不可和解的纠缠。
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像是偏离轨道的卫星，在太空里横冲直撞，虽然大家都不明说，却可以看到矛盾越来越多。有些人在忍耐，有些人在回避，唯独陈思哲在一味迁就她。她说不回忆他对过去只字不提，她问起的过往，他对她言无不尽，她说和蒋斌在一起开心，他便全身而退，远离她的生活，可是说到自己不快乐，他又总是静静地陪在自己身边。他从没要求她做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她做着各种事情，不强求就是他给她的爱，而她，已经搞砸了。
很想靠近小叶去抱抱她，看着她因为生气有些颤抖的身体，思哲于心不忍，若早知道蒋斌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他怎么会轻易放手。既然命运来到这个转角，就不能怪他太过爱她。思哲喝了口水抚平自己的情绪，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转头又躲进了小书店，这么尴尬的场景，他舍不得逼迫小叶去面对。让小叶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吧，起码这样小叶不会更烦恼。
快到黄昏，思哲陪小叶一起回家，看见眼眶有些泛红的小叶，心头一紧，想必是刚才的事小叶没有想开，暗自伤心流泪了。
“什么小说看得你都为之感动？”
“看的时候挺感动，过后竟然说不清。”小叶苦笑。
“故事里的事多半都是假的，别太伤神。”思哲不再多言。
新开始的一周，工作照旧，有些事翻开了新篇章，有些事在上一周断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