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2021-01-03  本文已影响0人  奋斗小依

此时或许只有篡改艾青老师诗中一句话来表达我的内心!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心徒四壁满是泪痕。

我的出生一直困扰着我。父母很早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农村,去了一个很是落后的城市生活,父亲在他们那个年代算是文化人,而母亲是实实在在的文盲。他们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在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儿子,也就是我家的老四。到此似乎都是可以理解的,他们那代人非常在意别人说什么,更何况他们两个又是那样的要面子,必然是要生个儿子来延续香火的。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明明已经有儿子了,还要我干什么?明明家庭条件很一般,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听见母亲不停地说“没钱,没钱,没钱”,仿佛钱是念来的一样!我的家庭曾经应该也不错,或许可以这样说,从我小时候的照片,以及父母傲娇的表情里都不难看出,家庭条件应该是好过的。为何会家道中落?我渐渐长大,对他们逐渐了解,他们的心理想法,行事作风,似乎不难得出结论。他们真的很差吗?不是的,也可以说不都是。父亲是很刚愎自用的,且不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做事永远都喜欢在自己的一套法则里,我想原因大概是最初在那套法则里尝到了甜头吧。父亲是很自私的,在他自己的野心世界里没有家庭没有孩子没有妻子。所以母亲是可怜的,她的可怜之处就是太爱父亲,太相信他,太受古代思想的洗礼,太从夫。但让我意外的是,母亲是个文盲,但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启发,坚信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即便后来家道中落,家庭条件再困难,都会想尽办法让我们兄妹五人受到能力范围内的好的教育。

孩子的教育大多归于母亲管的,因为父亲“很忙”,忙在他自己的野心上。家里一度困难的连吃饭都成问题,那时的我才四五岁吧,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我记得母亲那时候做的都是靠出卖力气的活,很累很辛苦。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放弃过让我们读书的机会,学费能拖就拖,朋友能借就借,那时候的父亲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似乎从那时候起我就记得母亲开始念“没钱,没钱,没钱”。而那时候应该是真的没钱吧!我没有读过幼儿园,没有读过几天正规的小学,是直到六年级才去到一个正规的小学读书的。在那之前,读的学校,就暂且称之为学校吧,是一个只有一栋楼,且只有二层再加一个小院子的地方,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三四十人。我不知道父母是通过什么样的人找到的这样的学校,在那里我不记得我学习到了什么知识,但我交到了这辈子第一群朋友,那时候一到周末,我们就喜欢互相串门,在我的印象里,大家的家庭条件都是相差无几的,都好不到哪去!那时候的我们没有人能拿出一样像样的玩具,大家会在夏天去浅滩玩水嘻嘻,冬天生火过家家,记忆中那个城市只有这两个季节,春秋是不明显的,每次玩过后,还会小心把从各处寻来的冰糕棍,瓶盖,罐头盒子,过期的食物,甚至是形状略好看些的石头藏起来。我们玩的很开心,那时候的我从未记得过这样的细节,我们都很穷,穿的都很旧,但她们穿的很干净,身上也很干净。

那时候我们的出租房是很简陋的,卫生间是那种整个小区公用的,自来水也是小区公用的,每家每户都是拿桶去接水,洗澡要去公共淋浴室,每次收费在3-6元之间不等。在我上小学之前都是在家里拿个大盆洗澡,大一点之后,是去浴室洗。那时候出去洗澡是个奢侈的事情,之后浴室统一涨价到5-7元,我洗澡的次数也直线下降,而我在父母的教育下,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一年夏天,我跟朋友去河边玩,需要脱鞋过河,怕裤子打湿,只能高高卷起,露出了膝盖,我定睛一看,急忙胡起河水想冲洗一番,原因竟是脏起了锅巴,就像煤矿工人一样。朋友看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问我“你妈妈怎么不带你去洗澡啊?”我一时语塞。才想起,上次洗澡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回去跟妈妈说了之后,第二天如愿去洗了个澡,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孩子的忘性总是大的,但是当时的难堪还是在心里埋下了一丝灰色。

那时候家里吃什么都是母亲说了算,孩子并没有什么挑剔权利,上桌的菜一直都是当季最便宜的,但是还是会经常有肉,即便肉也不是什么好肉。好在母亲还是会变着花样做。有时吃东西卡着了牙齿,就会拿牙签挑,家里牙签还是有的。晚上睡觉前漱漱口,脸脚是要洗的。后来大姐大学中途放假回来,发现家里没有牙刷,跟父母说“你们要刷牙,不刷牙是不行的。”那时候的我,好似也从没刷过牙齿,大概是因为牙刷和牙膏都需钱吧。我的牙齿是不好的,缝里总是卡进去东西,一卡进去东西,就要拿牙签挑,久而久之,缝越来越大,卡的东西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牙齿受不了了,以疼痛发出呐喊,而我只能哭,而每次一发作,母亲就会用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叫我含一颗花椒在患处,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神奇的是真的有用!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终于疼得我大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母亲才带我去诊所看,医生说“问题要去牙科诊所才能解决,我最多只能给她开点消炎药。”而我的问题也就终结于那几颗消炎药了。吃过药牙齿不疼了,但是确不能再用那边咬东西,碰着还是会疼的。后来那颗牙齿掉了一块,就是一粒米也是藏的进去的,但是问题都终结于几颗消炎药,仿佛消炎药真的是万能的。陆陆续续有两三颗牙齿都出了问题,也都如此解决,后来我就不爱笑了,因为门牙出问题了,我也不吃甘蔗了,因为是吃不动的!

我逐渐长大了,家里哥哥姐姐也都出落的成年了,从小只有我是一直跟在父母身边的,由于计划生育和家庭条件问题,我的三姐寄养在一户田姓家里,我的大姐二姐和哥哥先后寄养在我二姨(我妈妈的二姐)家里,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父母把大姐二姐接回来了,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把三姐和哥哥接回来了。因此,我在家里是被孤立的,那时候家里条件相对之前要好一点,至少洗澡是可以按时去的,哥哥姐姐们都对我愤愤不平,总觉得我是被偏爱的,受到了多好多好的照顾。从未想过,如果负担得起,为什么要把他们寄养出去。而那时的我并没有看出多少不平,完全沉浸在有哥哥姐姐的喜悦里。随着我一次次的亲近失败,才逐渐感受到那股怨气,对于我来说无名的怨气。

那时候大姐已经去读大学了,而我跟她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我也是很依赖她的,每次寒暑假回来又走的时候,我都会悄悄的把我这段时间最珍贵的玩具放进她的包包里,然后躲到角落悄悄的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表演若无其事。二姐去了广东打工,听说混的不错,常常寄回来一些衣服,虽然都是她穿过的。还会给父母打钱。在家的有三姐,哥哥和我,很显然,他们两个是一头的,因为我是在家“享福”的那个,常常会感受到莫名其妙的怨气!孩子心里的主事人肯定是父母的,受了委屈自认会找父母倾诉,而那时常常听到母亲说“他们在外面受了苦,你要让着他们”就仿佛他们的苦难是我造成的。后来家里总是莫名其妙的丢钱,那时母亲会把钱夹在一个笔记本里然后锁在抽屉里,用的是那种有个锁扣的锁,把抽屉拉出来是有一个缝的,三两下就可以把钱拿出来,而那时的我是不敢偷的,甚至我曾亲眼看见过三姐和哥哥从那里拿钱,我只是没作声转身走了罢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父母发现了,在问过他们之后,我一回家就叫我跪下,我不知是什么事,不跪,换来一顿打,问我“有没有偷钱?”我说“没有”,又是一顿打,又问“你承不承认?还剩多少?拿去做了什么?”我只答道“没拿就是没拿”。一脚踹的我直接跪下,说“你没拿,那钱去哪里了?”母亲把那个抽屉拖出来丢在地上,对我说“你没拿就该在里面,那你把它找出来啊”我知道那个钱去哪里了,可是我百口莫辩,因为他们是不会承认的,因为父母是信他们的,而此时他们就站在我的身边,冷眼旁观着现在发生的一切。我甚至从眼角余光看到了三姐的嘴角有轻微的上扬。我还是颤抖的抱起那个抽屉,找出里面的笔记本甚至是每一张纸质的东西都会认真的搓一遍,恨不得把它搓成钱,洗刷的我冤屈。没有就是没有,我已经知道了它的去向,又怎么能在空白的纸张中平白无故的搓出钱呢?我只是跪在地上哭,那是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了无助,就像亲眼看着天空塌下来而自己陷在沼泽里跑不了那样无助。可是没拿就是没拿,我依旧没有承认。母亲见状,出门拿起扫帚,用杆子那头打脸,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鼻血染透了我的白色外套,她终于停手,并且嘟哝着“背时东西,拿了还打死都不承认”。我起身想收拾行李,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产生了离家出走的想法,我记得是三姐惺惺作态的拿了纸来擦我的鼻血,并告诉我,这么晚了你能到哪里去呢?是啊,这么晚了我去哪里?出生异地它乡的我,十三四岁的年纪,读个小学换了三个学校搬了两次家,没有亲戚,没有发小,更不会有一个可以让我安生的人或地方。我只是丢下了行李,所谓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三两件不合适的衣服罢了。见状母亲只得作罢,而我哭的真的累了,只得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那时我们一家五个人挤在十几个平方的房子里,自己搭了个假二楼增加居住面积,还有一个上下铺。发出一点声音都是可以听得到的,那晚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交谈,哭的累了躺下就睡了,第二天起来,鼻梁,额头全都肿了,鼻孔里还有没擦干净的血锅巴。而这事也不了了之,只有我从父母的眼神中看到了,我就是那个“坐实”了的小偷。后来鼻梁和额头变青再变紫再变淡最后回复原样。只是心已经是大半灰色。

很多年后,三姐读大学去了,哥哥辍学了,我也回老家读高三。而父亲的身体更加不好了,各种疾病缠身,最严重的必须要开刀治疗,于是举家搬迁,回了老家,其实我们回来是没有家的,祖宅年久失修早已坍塌,我的高中是寄宿的,父亲回来直接住进了医院,动了很大的手术,各种进口药,再加长时间的ICU,全家都在筹钱。那时候,妈妈通过各种找老乡,各种说情节约了很大一笔钱,即便如此,总的花费也差不多用去了一套房子。再次见到父母是刚好放寒假,父亲穿着睡衣,加大号的,不是父亲胖,而是身上还插着好几根管子,还挂着两个袋子。我们租了亲戚闲置的一间自修的房屋,房子很潮湿,很旧,很破,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那时候大姐,二姐,哥哥是有收入的,平时家里的生活支出基本来自大姐二姐,哥哥那时候基本是自顾自的。家里没有一样电器,后来二姐听说了,给家里买了洗衣机,电视,电饭煲,电磁炉。家里的衣物都是用塑料布遮着的没有衣柜,房顶一下雨就会漏水。而我们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那期间父亲的伤口反复的感染,他经常发烧,每次发烧的情况总是很糟糕,发冷,全身发抖,很是吓人。那时的我上大一,经常接到电话穿着拖鞋就往家里跑,生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父亲很固执,他知道去医院要花钱,所以每次都不去,殊不知托严重了更花钱。而那时的他是经不起责怪的。每次避开父亲,我还是会听到母亲念“没钱,没钱,没钱”而我也只能听听,十几年了听习惯了吧。如此反复,大学几年也是时有发生的,除开每次都要我去医院守几天以外,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家里父亲的药是不能停的,而一直租着别人的房子村里人是会说闲话的,于是父母决定自己修,在村里找了块地,开始动工,那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惊,修房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2011年上大学,每月生活费700块,包括一切支出,显然是很紧张的,所以我利用周末的时间做过各种兼职。有的每小时7块,有的能拿到15。从不向家人任何人多拿一分钱,但家里也从没有短我700的生活费。而我一直坚信着母亲没钱的说法。面对突然修房子的说法,我是感到不可思议的。在我大三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初落成,一大家人算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而这个家压得大姐二姐喘不过气,我四爸(父亲的四弟)也帮助了很多,那时候我才知道母亲手上其实是有将近十万的,她说“我手里没点钱,怎么敢动工?”再加上我四爸帮助的八万再加上二姐大姐拿的钱,房子的主体是够了的。

而我大三的时候,就开始自食其力了,从房租到生活费,到各种支出就完全自食其力了,甚至过年过节的时候开始给家里拿钱。这也多亏了我大学里各种小聪明,各种兼职的积累。父亲身上的管子在回家的两年内陆陆续续拔光了,他也过了一年多的“轻松”生活,期间每天的药是没停的。后来我实习了,实习的时候各种讨好老师,争取休息时间去做兼职,过年过节回家看看父母,哥哥姐姐也各自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家里的房子也在母亲的经营下慢慢变好。我实习完了,选择了去援藏,援藏当时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工资待遇很好,退休时间比内地早,福利待遇也还不错,再加上我有在藏区生活的经历,所以义无反顾。我们去的地方是有世界屋脊之称的那曲,平均海拔4500-5000左右。到了之后一下子发了两个月的工资,有一万多,第一次体会到领工资的喜悦。给家里打了两千,剩下的开始安排自己生活,毕竟打算在这里呆个几十年的,来时就一个行李箱,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分了职工住房,简单置办后工资所剩无几,好在还有些积蓄。当年冬季,最缺氧的时候来了,身体的不适开始逐渐显现,失眠,腹泻,头痛,值班,熬夜。这些看似不大的问题,似乎都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体重急剧下降,最低的时候只有70多斤。再三思考,只能放弃工作,抛弃副业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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