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与一月(上)
咖啡店中,秋秋跟我们讲了她这几年的事。
秋秋离家的心很急迫,所以中考之后毅然决然去了她最爱的城市——深圳谋生。家里的父亲只关心自己赢了钱还是输了钱,秋秋离开前告诉他父亲此事时,他头也不转地撂下一句:“死外面最好。”
“你们知道吗?他这个人从小就没有关心过我,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都不知道。好,我不在意。”秋秋已泣不成声,哽咽得尤其厉害,“可是我生病出事了,他居然会说我怎么没有病死,这样他就少了个累赘。”
说到累赘,秋秋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很让人心疼。
“我是他亲女儿啊!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既然这么想让我死,不如永远离开这里不再见他。所以我去了深圳,这几年间也没有回来过。”
我只能握紧她的手,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秋秋,你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啊,我们很担心你啊,我们……”
“凡音。”我打断了凡音的话,以眼神示意坐在我旁边的她不要再说下去。
秋秋的苦衷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过去的痛苦与辛酸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既然已经过去那便不要再提。
我们已经做错了一件事,不该让她在我们面前回忆过去。
“秋秋,现在的状态很不错啊!挺好的。”我笑着说。
“影儿凡音,这个年,我想和你们一起过。”秋秋坐在我们对面,眼里充满了忧郁。
毕竟一人在外奔波独闯了好几年,淡妆也掩盖不了脸上沉重的沧桑感。
“我在外面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对我都很好。其中,包括我的男朋友。”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无期徒刑者在承认自己的过错以后最后的喘息。
秋秋告诉我们,她的男朋友是自由摄影师,而她则是摄影师的专属模特。
秋秋一开始很苦恼,不知道这个诺大的城市中有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年龄能做什么,又有谁会要她。起初做过几天酒店打杂的,可是老板嫌弃她手脚笨总是摔坏盘子。
之后去酒吧当服务员,来过以后才知道这种地方乱。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所以选择了坚持。可是没过几天自己被顾客摸了大腿,她一个巴掌过去以后老板直接开除了她。
某天清晨,她在路边看到一位孤零零的正在嚎嚎大哭的小女孩儿,她过去安慰,才知道是因为找不到妈妈了。
秋秋耐心地陪小女孩儿一起等。
相同的时间与地点,一位拿着照相机的男生拍下了此刻温暖的画面。
也许是因为秋秋甜美的笑和善良的心,男生趁着秋秋离开时主动上前搭话。
“你好,我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刚才拍了一组和你有关的照片,想征求一下你的建议。”男生追上前去。
“挺好的。”秋秋看着相机里的她忍不住笑了。
感动和快乐,这是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体会过的最美好的感觉。
男生接过相机发现了上面的一滴眼泪。
他什么没有见识过?作为一名专业摄影师,他喜欢用照片记录自己遇到的一切美好的事,他可以读懂每一位照片里出现过的人。
“打扰一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感觉好伤心的样子。”男生再次追上前去。
“没事,就是这座城市的楼太高太现代化,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楼太高太现代化了,陌生感也跟着变强烈了,这样会让异地人觉得这里没有人情味。”
“你是异地的啊!我和你一样,也是外地人。你……是不是在找工作啊?”男生加紧步伐紧跟上去。
“这个,与你无关。虽然不认识,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秋秋低着头,脚步加快。
“可以做我的模特吗?”男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之后,秋秋成为了男生的模特,男生则带着她一起环游世界,搭各种顺风车,拍各种风格的照片,领略不同的美,认识不同的人。
“他主动开的口。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喜欢的他也喜欢我,只是各自缺少一个开口的勇气。那晚一月手捧一束满天星向我告白,当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也很幸运。”
秋秋再次哭出眼泪,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就在前不久,他死掉了。他居然扔下我一个人先走了!他曾说过,要带我环游世界,为我拍出最美的图片,要让所有的美景作为衬托我的点缀……现在,这些愿望都不能实现了!没有他我要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她叫她的男朋友一月,后来到了蒙古才知道一月患有抑郁症,本打算在这里拍完一组照片就回去治疗,可是上天不给机会。
“我真的想不通,他那么开朗的男孩子怎么会患有抑郁症呢!”
原来一月是自杀而死。
秋秋告诉我们,一月生前喜欢一尘不染的天空和广阔的大草原。所以他们来到蒙古,一起在草原上奔跑、拍照。
一月最后跳进了草原的湖里,秋秋发现他时尸体已经浮在水面上,附近好心的村民把尸体捞出来并帮忙把一月埋在了这里。她说一月最大的愿望就是常年安眠于此,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秋秋哭得撕心裂肺,连唯一一个爱她的可以依靠的人都离她而去,我们几乎被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女孩子心疼到哭出声来。现在除了我和凡音,没有谁会更懂她了。
“秋秋不要哭。一月是个好男孩,相信上天会眷顾他的。啊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过年吗?走走走,我们一起购物去,多买点儿好吃的。”
长久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会让自己对生活感到更加无助与绝望。
活在当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