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一）

一个黑夜，一个犯人，天上的一轮月亮和几颗星星。犯人躲在草丛里，睁着眼睛惊慌地看着四周，他害怕任何一个可能是犯人的敌人出现在这片荒凉的黑夜里。他得睁大眼睛，他得保持清醒，在所有大地上的生物都已经入睡的时刻，在猫头鹰、聒噪的蟋蟀、警觉的家犬、住在不远处村庄里的人们都已经深深沉入梦乡的时刻，他还得睁大着眼睛，时刻像是一只忠诚的狗守护自己逃跑犯人的身份不会被任何可能出现的人发现。尽管夜静悄悄的，也不见有人，有车辆，有奇怪的灯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他非得这样做不可，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就感到自己想象中的车辆和人正悄悄地沿着最近的那条路来，草丛的附近可能正走着一只警察的猎犬。他不敢放松下来，他只好睁着眼睛，时刻注意着这已经明显沉睡了的夜晚。

他感到眼睛很酸，月亮不是很亮，使他的眼睛感到吃力。这个夜晚没有声音，连一丝风都没有。他的耳朵注意地谛听着，任何一个轻微的响动都会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睁着眼睛看着黑夜渐渐逝去，迎来白昼。

到了路上已经有人声、有动静了的时候，经过了一整个夜晚的神经的极度的紧张，他开始放松下来。天色明亮，视野开阔，不需要费劲便能看清远处走着哪些人，这使他感到有些安心。这里是个僻静的所在，现在也不是下田干活的季节，人们不会找到他这里来。但他还是细细查看了很久，发现那些在路上走着的人、跑着的车辆都无一例外地往别的、不是他的这个方向去，有一会儿跑着的车辆很多，没有一辆是往他这个方向来，后来，路上渐渐平静了，偶尔有行人和车辆，但也没有一个人、一辆车是往他这个方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