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掌控
做什么全职太太。我看这是他的诡计,将我完全套牢,直至有一天挟持我的婚姻,我的家人。
01
孩子刚怀上,杜刚便嚷嚷上了,“老婆,别上班了,当心磕着我儿子,我们杜家的苗。”
我身强体壮的,哪有他说得夸张。
我矢口否决,说:“那哪行,我这宽大的衣裳,怎么也看不出是怀娃的人,你别操心了。”
要我整日坐家里,像坐牢般过活,想想就惊悚骇人。
过了两月有余,杜刚强硬地谈到辞职回家的事,说:“何虹星,肚子都出来了,还不羞,马上辞职回家带娃。”
这两月,他殷勤地做起我的贴身保姆,24小时随身伺候。
一侧的鬓角跳动着几根显眼的白发。
我欲转移话题,动手择那几根头发,他头向旁歪斜,又一把抓住我说:“虹星,孩子越长越大,你身体会越发吃亏。听我的,回家待产,省得我担心。”
这杜刚,三天两头撺掇我回家,可我明明身感强悍。我不耐烦地抽离他,脚却一下踩滑,整个人踏踏实实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杜刚是练家子,我屁股未着地前,一只靠垫飞落而出,将我接个正着。
他气急地扶起我,说:“不听话,叫你不听话。说了肚子大了,身子笨。今天是不是应验了。”
我不在乎地说:“不有你嘛,那下子,真漂亮,老公。”
我只能胡揪,照着杜刚的路数谈扯,他必得逞。
彼此扭七八歪地较劲,就这么的,扛到了儿子出生。
02
杜刚日日加班,我和刚出生的儿子刚寐着,他的声响将我们母子重新拉回兴奋状态。
凌晨1点,小小的肉团子呀呀说着婴语,和杜刚咧着嘴笑。
杜刚喂一口孩子,嘴里不停歇地道:“虹星,我问过爸妈了,他们走不开,我看只能辛苦你了。怎么办?”
我给婆婆发过信息,虽没明说,但意思是需其来帮助我带带孩子,也好喘息喘息。
她过了几天发来一条莫名的字语,“虹星,妈和爸实在是忙,恐是帮不上你啊。”
忙着享受二老的退休生活吧。听说,他们又出去了。待了没几天,这次去了泰国旅游。
照这么下去,恐是没几年,这个地球就留遍了他们的足迹,他们的惬意吧。
时钟嘀嗒嘀嗒响起,我咽着委屈,背对杜刚和儿子,说:“只能我做出牺牲了,生了儿子没了自我,我真是新时代的好女性!”
杜刚轻轻绕住我,用缠绵的语气说:“老婆,娶了你,我是前世开了眼求了菩萨,美丽的幸福呀。”
我不知不觉在他的项圈里,越勒越紧,直到我弟弟找上门,求我解决妈的医疗费,我才意识到,我在作死,在舍弃一个叫何虹星女人的自由。
03
何虹伟出现在我家客厅时,我吓了一跳。这鬼,什么时候舍得冒头了。
打上次我们姐弟俩闹掰后,他再也没透出一丝信息过来,连着母亲的近况一并无踪影。
杜刚抱着孩子使眼色,我快步上前,他贴着说:“你弟来拿钱,说你妈病了,病重。”
我和母亲的关系从我嫁到杜家后,便分崩离析了。
一台老式冰柜是我全部的嫁妆。纵然杜家不介意新媳妇家世好否,但我的脸无处搁呀。
那天婚礼上妈当着宾客的面,这样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呐,得紧着儿子的。”
儿子是救赎,女儿是祸水,是他人的附着,母亲向所有人传达着她的己见,她的窃喜。
我嗫嚅着喊着妈,何虹伟丧着走来,说:“姐,妈病了很久,差很多医药费。你是我姐姐,你得负担。”
姐姐和女儿是在紧急关头,拿来救命的。哪管那人是不是曾一个人咬着牙,走过艰难险阻,未得到你们丝毫的支援。
那孩子合适宜地蹦出几个字,似在喊舅舅,将我和杜刚还有弟弟弄得尴尬尽释。
我心有不忍,侧忍之心被激起,问道:“妈病了好久?你怎么才来说?快说说吧。”
妈的近况确实不好。住了一月的医院,查不出病因,人却日渐坍塌。
在那县城的小医院,磨磨叽叽的,我猜是弟媳妇不肯出钱医治母亲的病。
她可是拿了20万彩礼的。蚂蚁搬家似的,听说陆陆续续挪到了娘家,贴补一家子的消耗用度。
大致的情形勾勒出紧迫,我决定先随弟弟回家看看妈,再做定度。
04
县城的路面新修一葺,县医院的门口人可罗雀,透着无尽的衰荣。
老旧的住院大楼二楼,母亲与我相怔而视,久不启唇。
母亲的脸色绀青,没有常人的红润,乍一看,惹人不适。
我的恨此刻消失殆尽,扑在她身上哭泣着,“妈,你怎么了?都不通知我。我不是你女儿吗?”
“女、女儿,”她抚着我的身子,颤抖地说:“是啊,我有女儿的,妈......”
血缘永远是切不断的密码。纵是前刻刀匕相向,而后一刻,你们的血缘让彼此前嫌尽释。
我找到了主任,他一早便建议我妈去大医院,获得更好的医治。但我妈不听,执意赖在此,期待意外的好运的眷顾、降临。
在科学面前,信些鬼神邪说。母亲哪是真信这些传言,不过是不肯花钱,替儿分忧罢了。
母亲誓死维护儿子的利益,于我说,是酸楚的,痛忌的。
抹把脸,我朝妈一笑,说:“妈,买了你爱吃的糕,喏,热着的。”
溜下楼释放完情绪,顺便去老曾家买蒸糕。她家的糕是远去的人的惦记,回乡的首件事,便是买一块糕,一解思愁。
妈吃着那块糕,问我,“虹星,你吃了没?要不,你吃了吧,妈不饿。”
两块糕,一块已下了肚,一块留予妈吃。在我的身子里,母亲是我戒不掉的愁,故乡的回忆满满是她。
母亲住了几日,我陪了几日。不久后的下午,一辆车稳稳停在一楼门口,母亲不明就理地问:“虹星,是回家吗?别这么破费,用不着。”
“我的妈,当然是回家,咱耗不起呀,这医院是人住的吗?”母亲欢天喜地地踏进车,殊不知车子驶出院门后,转头向高速进发。
天色刚擦黑,我摇摇妈,说:“妈,到了,回家。”
我擅做主张将她和弟弟带回了我家,未跟杜刚说一声,不知待会儿,我能不能应对争执的场面。
杜刚面有不快,而我妈转头要走,拦住她,却吼叫道:“何虹星,妈丢不起人!你是骗妈!我死也死我的窝,不住别人的房!”
那嗷嗷叫的样子,看上去是铮骨一块。从前倒是没看出来,我妈硬气十足。尽管病入周身,却不丢却何家的尊严。
三居室呢,怎么也有我妈的一席之地。再说我有自知之明,凑合地住一晚,明早便上一医瞧病去。
我妈翻来滚去,我已酣畅淋漓,哪管山河海啸,天地浑茫。
05
尽管早做了打算,但人头攒动的一医令人燥热。
做各项检查,办住院证明,琐碎的手续将我折磨得筋疲力尽。
余路可能是长征漫漫,也可能是鲜花堆簇,但母亲是我的根,我的涟漪,我确定不能没了它,没了记忆里的愁。
母亲住进来几日,便交了两次住院费,而结果迟迟未出,这让我和杜刚的关系无形中紧张渐起。
我回家拿换洗衣裳,儿子趴在我怀里喝着奶,杜刚怒气道:“何虹星,你想做什么?你妈那是无底洞,你得有分寸!”
看着亲人于你面前逝去,而你无动于衷,冷眼观之。我问过凌乱的我,该于此吗?
那个心中的小人异常笃定地说:“不!我会痛恨自己,瞧不起自己!我不想成为另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人,那样对待女儿身的孩子。”
母亲虐我千百遍,我待母亲如初衷。
谁又不是这样的,削不掉刻在骨子里的倚恋。
门啪地声关上,杜刚怒目的样子被我重重地切割掉。
我无暇他顾,救母亲是我目前的执念。
我要奋不顾身,保护那份血亲。
又在催缴医药费,余额处清楚地显示着0,提示我余粮无存。
“姐,你......”何虹伟从身后发来鼻息,说:“你没钱了?怎么办?姐?”
有事时,姐姐喊秃噜皮了;没事时,你想逮他,连空气都无可奈何。
他眼尖着呢,定是那举着的手机,令他垂丧。
“走开走开,你姐夫马上来了,要你瞎担心!”睁着眼说瞎话,往往能注入一口仙气,让人如日中天,仙霞万丈。
何虹伟这个魑魅的人,转身即走了,带着潇洒的劲头,重拾力步。
“真是我的好弟弟,不得了啊,”我翻着眼着急,四处转悠,以解憋闷。
06
杜刚的气竟还在,我开门的瞬间,他瞪眼向我,几乎要将人吃了。
求人就得做低姿态。我抢下孩子,朝他笑,“宝贝,有没想妈妈,啊,妈妈可想你了,是不是,是不是?”
故意搅弄对方的情绪,将他拉回和煦的情绪中,唯有用此手段,方能达到我求人的目地。
杜刚的情绪有所缓和,端着饭菜上来,说:“吃一口吧,医院的饭菜不好,你别不注意自己。”
我送上一个吻,用温度回以他,准备接下去谈钱的事。
我倚着他,抱着孩子说:“老公,我的钱用完了,那是我的私房钱,都没有了。”
杜刚不上当,拨弄饭菜道:“再攒再攒,你是攒钱小能手,我看好你。”
这人真鬼,将我的目的看得透透的,却不接茬。
算了,上真话吧,直接了当,愉快解决方显我的本事。
我推搡他道:“老公,你不才存了笔钱嘛,要不拿出来应急,好不好?你看妈......”
杜刚当下翻脸,说:“不好!那是孩子的教育基金,谁也不许动,包括你妈!”
好斩钉截铁的样子,不容人商议,无缝可钻。
不行,再磨磨,他是嘴利心软的,我说:“杜刚,你不必要说得这样,我妈不是你妈?孩子才喊了舅舅呢,你不认他们?”
屋子里火药味渐溢,杜刚起身便走,说:“这是两码事,不行就是不行,天王老子借也不行!”
我急切地叫嚣,“杜刚,妈的医药费断了!再不缴,会被赶出来的,你忍心吗?”
杜刚已换好衣裳,抱上孩子,说:“你想想清楚再说。我的态度放在这里了,别再谈救你妈的事。那是你家的事,我杜家没义务也没责任救。”
“杜刚,你个混蛋!不就看我陪嫁就一台冰柜嘛,就这样欺负人,嘤嘤嘤......”我就知道他揣着恨,一台冰柜让他被人嘲笑不已。那些流言蜚语,早种进他心中,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今日的丑陋模样。
没人应对我的哭泣,痛楚。
无形的寒意涌卷来,将我包裹得无法动弹,久久不离地,任它们虐凌我。
07
送妈回去,弃她置之,还是想办法医治,我这就两项选择,驻足不前。
我妈身体衰弱,但心里亮堂,拐着弯地说:“虹星,妈回家吧。住了这些日子,尽花钱,我看医院哪,吓唬人呢,我根本没病。”
我闪烁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嘟囔着说:“妈,你别添乱了。你那脸色吓惨人了,还说没病,说回家。”
我妈没听清,探头想问,被我一袖子遮挡住,说:“当心!我打喷嚏了,闪开。”
糊弄得了一次,无法自圆其说每一次。说谎的人,总要费尽心思为爱的人,寻找恰宜的理由,以解他们的担忧。
我要再赌一次,再争一次,为了妈,我无所顾忌。
公婆、杜刚、孩子均在家,偌大的宅弟,我像个外人,强撑着口气,干着求人的活。
“妈爸,来看你们了。你们的旅行好玩吗?要是下次有时间,我和杜刚陪您去......”婆婆出了名地不留脸面,不容人话说完,便拂了她的粗臂膊,示意我走。
我咬着牙,继续低态度地说:“杜刚,妈好逮做过几顿饭你吃,你能不能救救她,救救孩子的姥姥。”
杜刚睥睨道:“提她做甚。那饭做得是人吃的吗?是你家猪吃的吧?”
杜刚啊杜刚,要这么羞辱人么。
我妈做饭不好吃,但她是尊重你的,拿你当亲儿子待的,你怎这样嚼人。
我笑着答,“老公,我要妈提升厨艺,再做大餐你吃,好不好?”
杜刚往外推我,说:“何虹星,我早说过了,你家的事我们不管。你要再缠的话,我们离婚!”
我瞪圆了眼,无法相信离婚二字轻易地从他嘴里蹦出,带着威胁的味道,还有强劲的气势。
再开口恐羞辱袭来,我放下几盒礼物,躬着身拔步。
一出那门,我的泪喷涌而出,路人纷纷抬头,后又抬腿前行。
嘈杂的大街,人们无暇他顾别人的悲伤。因为这悲伤不伤及己身。
顺着路,我无目的地慢走。
热闹的超市开业,远近的路人纷致踏来,围着翻身的猴王,拍手称快。
一个男人在众人间穿梭,拿着只托盘问:“您要不试试?我们的新产品,口感真不错。”
我被人浪推来挤去,那男人却稳得安定,停在我面前,说:“女士,我们的新品,抹茶味的,您试试,免费品尝。”
他递上杯茶,还有两块饼,用怂恿的眼光逼迫我就范。
我一把豪迈地吃光喝光,问他,“老板,你招不招人?要是我帮你把这些都送出去了,我们签约,我做这家店的促销员,怎么样?”
以前做大卖场的业务主管,这些根本难不倒我。
虽说荒废了几年,但手艺在,吃饭的家伙什没忘。
男人惊愕地说:“你确定?别不是哄人的?那可说好了,今天要是你能送完所有的免品,我提你做业务员,再加几家店你管,怎么样?”
男人果真入圈了。不管了,眼下亟待解决的是母亲的医药费。
这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脑子里忽然明白,钱是女人的傍身物。与其去求杜家,不如撑起腰杆自己挣。
那顿羞辱扛得值。它们瞬间打醒了我建立在杜刚身上的期待和信心,撕扯了原本杜家的隐暗。
为了钱,我要与时间赛跑,抢救母亲日趋衰败的身体。
挽起袖管就干。
我守在场子的出口处,摆张桌子还有两把椅子,架起一支易拉宝,着上现成的广告服,吆喝着。
猴王的戏是最后一出。
众人被太阳晒得焦亢,个个扯衣抹脖的。
我顿时大吼,“来来来,大家累了喝口茶,吃块饼。我们这里有赠品相送,大家随便拿。”
要出去,必经我那地。我双脚踩实,嘴里嚼着吃的,手把那茶香四处扇,不大会儿,人头纷纷往此处移动。
首当其冲的,我瞄准了孩子,他们喜欢新奇的玩意,我递上摆放的玩具,教他们玩耍,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讨要吃的喝的。
那男人自是不做势不理的。
大家齐上阵,半小时的功夫,所有的免品无一幸免,包括茶壶都差点被顺走。
我倒在椅上拍胸喘歇,男人守在身边说:“你,怎么称呼?忙活了大半天,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太没理了。”
我抬眼说:“你是熊博文,熊经理?我听旁边的人这么叫你。”
忙归忙,但我眼观八方,耳听四方的功夫早已打下。
于今天,重拾其光辉。
男人伸手说:“你好,我是熊博文,四友公司的大中华区负责人,女士怎么称呼?”
不是个小官,放下高架子,低身市场一线亲测,这个人不简单。
我郑重地说:“我叫何虹星,熊总经理。”
男人的汗珠在淌,擦拭干净后,庄重地说:“你做这个市的业务主管吧,我把它们交给你,包括这次的新品上线,全部交由你。”
一次冲动所为,一趟被金钱驱使的行动,竟带来了意外收获。这算是母亲病后的最好消息。
08
我一面照料母亲,一面三天两头回去看孩子,还有三分之一的我,是新市场的战士,指挥着所有人,务必一个月内,将新品做到竞品的相邻展示位。
杜刚不满意我的所做所为,当着新同事的面,将我堵住,誓要我重回家庭,重新做回杜刚的夫人。
我快步地拉他下楼,我们在咖啡厅面面相觑,怒目相视。
到底是他憋不住满肚子的愤慨,说:“何虹星,你还有家吗?孩子甩给我妈我爸带,你整天不见人!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婆?”
他拿我当老婆?我看他拿我当物件吧。
那天鼓足勇气去公婆家央求,隔着那道未关上的门,杜刚的言语刺耳传来,“妈,她不是渐渐听话了嘛。结婚以来,我慢慢地让她接受全职太太的理念,接受附属品的境遇。我喜欢女人被掌控,被拿捏,这样我才有安全感,你和爸才有时间心无旁骛地旅游,是不是?”
还是捅破此事吧。夫妻做到这份上,是既苍白又无力。
我慢慢地说:“杜刚,你们杜家真有意思。娶老婆是用来使唤的,不是疼的。哦,不,你杜刚拿我当受虐者,让我一直渐渐滑落你的掌握中,不能自拔。”
谦和斯文从杜刚的身上慢慢退下,此刻它们以另一种变装与我争斗,并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样子。
“何虹星,告诉你!要么回家,要么离婚,这没得选!懂不懂!”
这两条路都是你替我决定的,可你从来不问我同意否,快乐否。因为我是物品,不能发出异样的声音。
“好!杜刚,我选离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可以吧?”此话吓到了杜刚,他瞪着眼发呆,半晌未出声。
杜刚不会轻易答应我的要求,何况要孩子,他更不会立刻点头,成全我。
我端着咖啡,潇洒地转身。
我们可能就此别过,我何虹星再也不做那个杜刚管辖下的委屈女人。
09
与杜家的拉锯战,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起诉离婚是对抗杜刚的有效手段。杜家的短处是在乎脸面,将面子看得如金子般珍贵。
对抗居心叵测的人,你断不可做君子。
我被逼成了泼妇,争取应得的利益,和我的孩子。
杜家没料想我如今面目全非,像个小人与他们斗争。
杜刚不情愿地签署姓名,按下手印,快步离去。
缓步下石阶,熊博文替我抱着孩子,说:“虹星,你真勇敢,太精彩了。”
我的后背已湿淌淌的。精彩不过是强弩的伪装,用以照拂肉身。
我和熊博文的邂逅像置死地而重生。
我在最无力时遇上了他,而他不介意我的不堪、虚芜。
他今天执意要来,说等在门外即可,不打扰我的斗争。
他要做那个喝彩者,一如超市门口,我发出金子般的光彩,惹他注目。
我曾问他,说:“熊博文,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你这么付出所有,是不是傻?”
他帮我垫付医药费,助我母亲渡过手术难关,种种行径,做得恰到好处,令人无可拒抗。
我无数次想推开他,远离我这样的累赘,别给自己找麻烦。
他却平静地道:“第一眼的时候你是光,从此你走到哪里都是光,这不是爱情吗?”
爱情可敌不过婚姻。刚从婚姻中抽脱的我,不会轻易踏进同一条河。
我暗示过他,我的想法目前保持不变。
他轻轻地说,“我要的是你的余生,我们要相携夕阳的,不是吗?”
夕阳真美好,落日的余光将大地染成金色。我和他的脸上,霞光一片片的。
两只大头还有一只小脑袋在晃动,他们在夕阳下欢畅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