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列车09 下一站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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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摄儿
我一个人等在候车室,室内非常阴冷,冲锋衣里面穿了几层,寒气依然入骨。
如果有杯热茶多好啊!临行带的保温杯保温效果实在拆强人意,早上装的热水已经凉透。
肩膀逐渐适应了单肩挎一个大背包的重量。一边累了,就换另一边。还有一个小的双肩包在背后。
客栈尽可能选在火车站或汽车站附近,这样不用打车或转车到店。
没有太多预算,花销要尽可能节约。
K423次列车从婺源县城出发。那个车站有些年代了,钢筋水泥的候车雨蓬有些破损。水泥柱子上的绿色油漆剥落了一部分,感觉像烧伤的皮肤快要康复,用手轻轻一撕,死皮就脱落露出白花花的水泥茬子。站台地面的花砖已经多年没有修补了。坑洼不平,雨天走路要务必小心,不然从砖缝挤压出的泥水,溅的满身都是。
一个人候车的情景,已经不再陌生,摸摸裤兜,烟盒里还剩一只烟。什么时候买了一盒红双喜,可能是在清华镇时候,小镇上没有白沙烟。
那个空烟盒还有那支没有气的塑料打火机作为纪念留在了婺源车站的垃圾桶里。
列车慢慢启动,车窗外的树木飞快的倒退,阴雨连绵的徽州远去了。这时候车厢中响起一首歌,是车厢广播系统放送的。林子祥当年为电影《武状元苏乞儿》配的主题曲《长路漫漫任我闯》。
先是慢板的鼓声,开始我以为听错了,因为那鼓声响了很久才破空传来林子祥浑厚的男中音,
“长路漫漫任我闯,
带一身胆色和热肠,
找到自我和真情,
停步处便是家乡。
…...”
还没有听完一段,眼泪忽然下来了,我赶紧转过头面对着窗外,担心被对面的人看到。
“停步处便是家乡”,写的多好的歌词,正如我现在的处境,何处为家,停步处便是家乡。如果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我想就停下来生活,怎样过还不是一生呢!
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大学里看过很多遍,很多情节非常熟悉。
这部剧中周星驰扮演了一个富家子弟,败尽万贯家财,和自己的亲爹被赶出家门,变成乞丐流落街头,受尽仇家的欺凌,最后以丐帮的身份触底反弹,重获尊严和新生。虽然明知是一个凭空编撰的故事,依然被数次感动,在我而言那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励志电影。
喜剧还是悲剧,是看戏的人决定的,不是演员。
其中有一个场景,身披破旧披风的苏乞儿被众乞丐簇拥着,从长城的远处慢慢走向镜头。那个时候一点声息都没有。是的,就是那个镜头,鼓声渐起,由慢而快,没有其它配乐,接着就是林子祥的歌声响起。每次刚刚唱到“停步处便是家乡,”这句,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国人对于有个家,有个归宿的情节从来就有,当然包括我。
有一次在工作室和娟儿一起看这部电影,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泪光闪闪。娟儿不知道发生什么,怔怔的看着我,心疼我赶快找纸巾给我擦眼泪,以为勾起了我的什么伤心事。
其实没有什么伤心事,伤心的是你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要接近自己目标的喜悦。
谁说泪水都是因为伤心而落呢!
但是这次不是。
透过车窗的玻璃,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光看影子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落寞。
像我这种失败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反弹呢?
这趟列车的终点是南昌,我在九江下车,庐山没有直达的火车,从九江站转乘汽车到牯岭镇,然后上庐山。
庐山是一座美丽的山,一年中大多时间云雾缭绕。庐山也是一座多愁善感的山,这里曾经留下我和静很多或美丽或伤感的故事。
有一部电影叫《庐山恋》,1980年公映后,庐山成为很多情侣朝圣的地方。
那部电影也因为播放时间载入世界吉尼斯纪录,在同一座电影院,一部电影播放了30年。
主人公是当年非常年轻的两位演员郭凯敏和张瑜。他们两人拍这部电影的时候都没有谈过恋爱,第一次恋爱就面对全国观众,压力还是蛮大的。
我和静几乎就是这部电影的翻版,我们学的专业也和电影中男女主角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庐山恋》的结局应该算是喜剧吧,我和静却以悲剧终场。
那时有个庐山手绘特训营,我和静向公司申请了这个学习机会。毕竟工作了,离开一个月去学习需征得领导同意。
先前准备了许多说词,结果领导很快就同意了,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我们像得了一个大奖一样高兴。
那是一家温和的国企,领导就像一个大家庭的长辈,大家以姐弟相称,温暖,给人以归属感。
“我们都是上帝耶和华的子民,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我们在青岛基督教堂参加礼拜的时候,牧师就是这样讲的。
这是一种信仰,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但是有一个向善的信仰终归是好的。
无论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这些宗教之所以能够在全世界广泛传播,是因为他们的初衷都是教人向善,仅此一点,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信仰。
我的工作辗转,最后落脚上海,在很多外企或者私营企业里再没有过那种感觉。
人是需要一点归属感的,不然就不用买一个房子,找一个伴侣,生一个孩子,这个过程都是在寻求一种归属感,虽然这种归属感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
正如钱钟书的《围城》所表达的内涵,我们就在这城门内外进进出出,然后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庐山训练营有个叫余工的领袖式人物,看余工画画真是一种享受,艺术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我们吃饱饭的时候需要艺术。
虽早有耳闻,仍然被开学典礼的场面震撼到了。几千人的大礼堂挤得满满的,余工慷慨激昂的演说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就开始疯狂的画画。不论白天晚上,吃饭还是睡觉,我们都在讨论绘画,现在想想,被传销洗脑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件热爱的事情如此痴迷,也是第一次吧。
那种状态就像一个爱喝酒的人遇到一群酒友,谈的很投缘,然后说,
“走吧,晚上大排档,啤酒敞开喝,我请客”
“同去,同去。”本来充当的一个大哥,却很少有机会买单。
盘子里吃的不剩一根青菜,满地庐山啤酒的空瓶子,在庐山喝庐山啤酒,应景。
然后果然就醉了,然后果然很尽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直到次日中午,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醒来日迟迟。”
这是当年形容诸葛卧龙先生的词句吧!
我们用用也合适。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古人喝酒向来讲究,我们没有金樽,幸好还有明月。
年轻的时候觉得快乐和金钱没有太大关系,虽然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特别是后来生活在上海这么一座大都市的人,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人总是会堕落的,不是吗?从单纯到城府,几乎可以直道加速,从城府回归单纯,却走过多少弯路。
那次特训结交了一帮江湖画友。当时各种绘画论坛非常流行,庐山训练营是国内手绘的风向标,有些绘画很棒的帖子,长期置顶十年之久。
特训的地方在庐山西海景区,“西海”,我一直对这两个字充满了感情。
歌手刀郎有一首《西海情歌》,不过这首歌最终是被一个藏族歌手降央卓玛唱红。略带沙哑的女中音,本来以为德德玛之后没有好听的女中音了,她算一个吧!
歌曲中的西海应该是青海湖。在甘肃旅行的时候去过,先去了莫高窟,既然离得不远就去看看这个国内最大的内陆湖。说是湖,感觉像海一样广阔辽远,还是咸水湖就更加像海。湖旁边有座塔尔寺,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不谈论佛教的神奇,单单那首歌就很美。
“……还记得你 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
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动人的歌声和旋律。
就像当年的西部歌王王洛宾,那首脍炙人口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唱醉了多少情人的心殇。
也是因为他和台湾流浪作家三毛的忘年恋情,使得那首歌曲更是充满传奇色彩。
如果说起流浪和放逐自我。,三毛算的上这个行业里面的鼻祖人物了。她的故事和她的书,不是因为书卖的好衬托了了她自己的传奇人生,反过来,是她自身的流浪故事比她的书更加富有传奇。事实上,这两者根本就是一回事吧!我们根本分不清文学和现实之间的边界在那里。
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故事本身,就足以传唱多年,偏偏这个故事是个悲剧,甚至三毛本身的结局也是个悲剧。至少世人认为是这样。
对于三毛,或许就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
很多人并不喜欢刀郎这个歌手,觉得他的歌曲俗气,是一种地摊儿式的流行文化,但是刀郎从《2002年的第一场雪》至今,不也流行了十几年了吗?换作你自己,也这样俗气的流行十几年给我们看看。
讲这种话的人难道不腰疼吗?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每一个成功的人,背后都要付要出你看不到的艰辛努力。我们应该学会客观观察事实,不要妄加评论。没有调查过,微信里面看到一条信息就转帖乱说,好吧,也就当作胡乱说的一些话,清者自清,明者自明。
后来我也像一只候鸟从北方那座滨海小城跟随自己理想的指引飞到遥远的上海。
如果我是基督教徒,那就是上帝耶和华的指引,我不信神灵,但是并不拒绝神灵的指引,“阿门!”
静在一年后也来上海和我相守,这本该是一段爱情的传奇,我们起初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