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水庄
人真的有命运吗？
如果有，那么这个命运的密码，一定藏在某个地方，或者就在某个显而易见的地方。
某个午后，敲打键盘，心中突然一个惊醒。
猛然发觉，林村与上海，竟然联结着三代人的命运。
是的，我是那个第三代。
原来，许多事情，一直在无意识地重复——庆幸的是，一次次在一个个瞬间惊醒，像是老天要点醒一个昏聩的灵魂，不，是一群吧？
祖父，按照大姑奶的说法，“因为舍不得地，选择了从上海回到林村”，然后，许多事情只能脑补了，然后就在林村娶了奶奶，生儿育女。
父亲，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从小姑口里得知，也是放弃了上海的大好前程等，甚至是舍弃了上海三两还是一两个本地女子的爱慕，回到了林村——是不是该为这样的父亲自豪一番，虽然这个男人对我而言，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哦，不，给了我肉体生命，一个一半聪慧的基因，哦，对了，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看似与我无关，却又密切相关，是的，对我而言，实际上就是一个烂摊子，一度困囿不识，却把我真实压垮的烂摊子。。
（——父亲是很有才气的，有才气才能算得上“聪明”吧？——按照二姑的描述（非常稀少的两次，有机会听到二姑描述，却是非常厌弃的表情），就是“聪明过头”了，是的，聪明到连性命都搭上了——那还能算是“聪明”吗？难怪二姑提起来一副反感的情绪。。
可是，这又怎样呢？
我的父亲，他依旧是我的父亲，身生之父，对我而言，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然后，再然后，依旧是脑补——
（许多尘封的往事，当事的母亲，许多时候都不再愿意去提起，也很少跟我们提起——一段伤痛，母亲不愿提起，我们也很少过问，虽然跟我们的确相关，但是，或许是怕伤痛解开的撕心裂肺，无法面对。
包括从姨娘那里点点滴滴听到的，岂是只是姨娘们的一面之词——年少的时候，不加理解地吸收了，然后，多年之后，才一点点地明白与看清许多事，虽从没有太多描述，更没有一个完整地画像，但时间会让一切付出水面，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中，竟也能越来越清晰地洞见了一个家族的模糊面向—一段家族历史的的命运轨迹.）
——回到林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照传统婚嫁，父亲娶了母亲。
可以想象，母亲是怀着怎样一种满心欢喜的心情，穿着新娘装，脖子上披挂着半尺多宽的大红围巾，满怀期待又内心忐忑地上了新娘船，坐了十几里的水路，来到新的家庭——期待应该是大于忐忑的。
此刻，我似乎可以望见三十年前，母亲那内敛羞涩又闪闪发亮的双眼——是的，写满羞涩的欢喜与未知期待的，由心而发的闪亮。
只是，命运又岂是人所能预料的，一个又一个现实的打击，将那个本憧憬幸福的女子，可惜打入了命运的深渊……
——是的，是“女子”，只有经历过幸福蜕变的女子，才是真正心理意义上的女人吧？可惜，母亲不是，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在我们姐儿俩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母亲更像是一个被命运压垮的，想要寻求帮助的女孩。。
多年之后，相似的事情依旧在上演——无意识地上演，同样地满心忐忑与期待，对新生活的期待，又是同样的一次次失望与万丈深渊。。。
是的，命运的密码，并不会因为你多读了几卷书，或是多进入了几次高档办公室就会自然绕过——命运面前，众生平等，都是血肉之躯的“人”——除非能把这程序驱动的密码破译。。
而立之年，猛然发现，发现一件件事情的“真相”——心灵的真相。。
晚吗？当然!按照大众的时间表，人生近半才明白方向在哪，如何能说不晚？可是，庆幸吗？的确应该庆幸一番——至少，命运是给了一个出口，不至于真的糊里糊涂沉沦到底——是的，是造物主的恩典之手，想要托住着无限下滑的一切吧？
心绪依旧回到上海，都市；林村，某个角落里不知名的村庄。眼眶突然翻卷起点点潮湿。
此刻，父亲，爷爷，突然感到很想念你们，是的，想念你们。虽然，我们的交集，是如此甚少。
两个地方，成了三代人的轨迹——是的，三代，我所能知道的只能是这一切。
“舍不得地”，是真的舍不得那小小的地盘吗？我的爷爷，那个时常一只手拿着《三国》等，我只能怯怯远远望着的典籍书物，倚着门框凝神阅读——那个我很熟悉又感觉很陌生,我的亲人，在经历了命运的颠簸与翻覆之后，是否曾在某个年事已高的瞬间，也曾无奈地洞见过这一切呢？哪怕是对着天空一声长叹也好？不得而知，一切，都成了被岁月掩藏的秘密。。
“为了田地”，“顺从父母”，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借口——当事人或许也没有发现的借口，掩藏了潜意识的借口——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何能左右一个又一个成年的男子——那背后，是一个家族的命运症结、一个未完成的心愿，牵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赴汤蹈火，像一个怪圈——一个与泪水参杂的怪圈，一个家族的轮回与怪圈——只是，可以结束了。。
父亲，走了，其实根本就没有照见过；爷爷，也走了，曾经也是在近在咫尺间一次次冷漠擦肩而过，只是这亲人的缘分，仍旧都在吧，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以一种无形的方式维系着；那未竟的心愿，也要跟着哪些人和事，在岁月风霜一起远逝？不。。
姑苏黎喃（七月的生活笔记）（gusu_sty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