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目标
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如今的大上海。
周佛海的秘书长赵绮清死亡的消息，也纷纷传进了各种人的眼里。都抱着各式各样的心态，有唏嘘不已的，有震惊愕然的，当然也少不了心存侥幸，暗自得意的，这其中无非就包括了周佛海本人和唐婉。
对于周佛海来说，少了一个人的时刻监视与威胁，让他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周佛海自己也知道，近些日子在赵绮清面前，周佛海处处是一副如临深渊的样子，不敢在这位戴雨农得力助手面前有丝毫的差错与破漏，生怕自己错失唯一活路的机会。
而对于唐婉来说，赵绮清的身亡，无疑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原本以为继陆琛之后，秘书长的这个位置，她是势在必得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却被这个叫赵绮清女人给捷足先登了，这让唐婉在暗地里对赵绮清一直恨得咬牙切齿。如今赵绮清离世，也等于她少了一块绊脚石。
可是往往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即便心里算盘打得再好，也总预料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况且以戴老板的性格来说，少了一个赵绮清并不会丝毫影响着他的计划，他照样可以派其他人接替她的往后的工作。
自杨慕次回到家里后，就开始变得魂不舍设，不言不语，在餐桌上也只是敷衍吃了几口，就以吃不下，肚子不饿的理由离开了。身为他的亲大哥杨慕初自然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反常。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阿次有着这样的表情。在他的眼里，阿次一直是意气风发， 雷霆万钧的样子。但是今日的阿次，充满了落寞与孤寂的神情，仿佛像一块易碎的玻璃，一碰就会粉碎。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杨慕次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手里依然拿着冰寒留给他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一封绝笔信。他可以想到，冰寒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境！
在生与死的面前，她是如此的透彻淡然，却又如此的坚韧决绝！到头来留给他的只是一封信和一条藏蓝色的围巾，还有无数的念想。
这是属于杨慕次记忆里，第二次经历的刻骨铭心的痛处。永远也忘不了，荣华开车撞向自己，同时也把自己送上了鬼门关。眼含泪水却又那么的视死如归！还记得荣华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必要的时候，要有着杀伐的果敢！
更永远无法忘怀，冰寒那句：“我们是战友！”，阿次，我爱你！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战斗下去，保重自己！忘了我！这些话语就像空谷回音一样，不停的重复徘徊在他的耳边。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多想对冰寒倾诉心里的话。可惜从来没有如果俩字，剩下的唯有深深的追忆……
门轻轻的被推开，杨慕初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书桌前沉思的杨慕次。
看着杨慕次孤独的背影，止不住的心疼。身为大哥的他，平时虽然对他很严厉，但骨子里毕竟留着同样的血液，他希望自己的弟弟，一直好好的。但是，这个背影告诉他，他不是很好。
“阿次。”温润的声音响起。听闻熟悉的声音后，杨慕次转过头去，泛红的双眼使得杨慕初浑身一震。他清楚，阿次鲜少流泪哭泣过，在他的印象中，唯一的一次就是荣华的牺牲。可是，今天他又看到了同样的场景。
杨慕次低吟哭泣道：“我失去了她……我失去了她……”说着，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杨慕初上前，按住杨慕次的肩膀，没有任何的言语，无声的给他安慰。
“大哥，你知道吗？冰寒是为了我牺牲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为了我的话，她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甚至还赔上了她的生命！”杨慕次声音哽咽的说道。
杨慕次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如同咒语不停的重复着。
“阿次！”杨慕初紧紧按住杨慕次的肩膀喝道： “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怎么对得起已经逝去的冰寒？她拼劲全力，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下去，继续战斗下去！可你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你就这么报答她的吗？你就这么忍心看着冰寒白白的牺牲，不为她讨回公道？”
杨慕初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狠狠把杨慕次瞬间给浇醒！随即抚平自己的情绪，眼神也不再是黯然神伤，而是恢复了以往的锐利，透着一丝的狠绝的说道：“我绝不会让冰寒白白牺牲！我更不会放过那告密之人！”
杨慕初看着眼前的弟弟，知道已经完完全全的清醒了，心里不胜安慰。严厉而又亲和的说道：“不管是为了荣华也好，还是冰寒也好，你都必须坚强振作起来！”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连同冰寒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我会带着她的信念活下去，战斗下去，绝不会会辜负她！”杨慕次刚毅的说道。
“这样才是我的弟弟！”杨慕初欣慰的说道。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说道：“早点休息吧？往后的任务越来越艰巨！”知道了，大哥，你也早点休息！”
离开杨慕次房间后，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荣华对于阿次而言，是内心深处永远的一根倒刺；而冰寒对于阿次来说，更是深深烙在他心口上的朱砂痣！
第二天早上，明家四姐弟在餐桌上吃着早饭。和谐安详的气氛，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尤其的难能可贵！
“明台啊！你这次休假怎么这么长时间啊？”明镜有些好奇的问道。虽然自家小弟在家，身为长姐的她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她也清楚着明台的身份，这么长时间闲赋在家，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咳……咳……”正在喝着咖啡的明台，突然被明镜几句话給问得不由得呛住。低着头，神情尴尬，支吾的说道：“我……我不大想和大姐，大哥还有阿诚哥分开。”嘴巴甜，抖机灵，一向是这个小少爷的本事。之前只要每每撒娇，都会让全家人拿他没辙。特别是大姐明镜。
只是如今，自家的小弟也已经长大成人了。总不能一直把他捧在手心里，一直围绕着在他的身边，既然这条路是明台选择的，那么他就要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
明镜虽为女儿家，但也从小一直受着父母的熏陶，读过不少的书籍，了解中国的历史文化。身为一名中国人，理应知道，该做哪些事情。
其实要不是，守着明家的家业，为了他们三兄弟，明镜早就追求自己的信仰，走上了和他们殊途同归的道路。只是，有时候，命运偏偏喜欢与你开玩笑。
这些年以来，明镜虽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但她一直在暗地里接济抗日部队与前线将士，可以说明镜也为抗日事业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大姐，就让这小子再陪你几天，好好在家静静心，省得又再外面闯祸，让人不安心！大姐，放心吧，等过段时间，他就有事做了。”坐在明镜对面的明楼平静的说道。
听到明楼的数落，明台 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怎么，我说错啦？看看你在家呆了这么久时间，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你的身份？你的使命？”明台瞥了瞥嘴辩道：“我没有！只是……”明台，不敢再说为了战友和曼丽报仇。这几天以来，他也观察到了阿诚哥的脸色严峻，不是很好看，也隐约感到自己事态严重。旋即，低下头乖乖吃饭，保持缄口。
吃完早饭后，明楼，明诚俩兄弟如往常一般去上班。明镜嘱咐他们万事一切小心，也关照明楼不要法西斯把什么活都丢给阿诚去做。俩人点头答应后，便出了家门。
“周佛海的秘书长赵绮清逝世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有蹊跷！”坐在后车坐的明楼敏感的说道。
一听到冰寒的消息，明诚的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的打颤了一下。说心里话，冰寒的牺牲，一直是明诚心里的痛处，也因为这件事，明诚总感觉到自己亏欠了冰寒一生。若不是他当初带领冰寒走上这条路的话，那么一切将会不一样。
明楼透过后视镜看到明诚的脸色有些发白。生怕这孩子的身子又不大舒服了，便担忧的开口问道：“怎么啦？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啦？”
“大哥，我没事。”明诚淡淡的说道。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的说道：“其实，赵绮清是我们的人！”
明楼心中一愣，难道她的逝世，莫非不是一个意外。”明楼皱着眉开口问道。
“的确。是组织里出了叛徒，她为了保住更多同志的安全，不惜在戴老板面前暴露自己，结果被处死。”明诚声音沉重的说道。
明楼唏嘘不已，他清楚戴雨农的为人处世，只要有人一旦被他怀疑，他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以免之后，养虎为患。明楼，明诚同样明白，或许哪一天，他们的下场也会像冰寒一样，被戴雨农当做一颗弃子而抛弃，这也是作为特工的悲哀，从来不问结局如何？因为这本身就是一条不归路！
刚到办公厅门口，就迎面走来一位女子。身穿灰色格子套装裙，头发盘起，戴着一副眼镜，脸淡淡的妆容，伸出右手，举止大方的说道：“明先生，您好！我是周佛海先生新来的秘书叫韩熙。”
明楼同样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韩秘书，您好。韩秘书，里面请！阿诚，泡两杯咖啡送进来。”
“是，先生。”明诚恭敬的说道。
望着明诚清俊挺拔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心里叹息道，如此这样温润如玉之人，竟会甘心情愿为日本人做事，顿时心里产生一股无名的悲哀和嘲讽。
“韩秘书，今日特地前来，可有要事？”明楼开口言道。
“我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要麻烦明先生，一件是这份文件需要你明先生的盖章；还有一件事是，周日晚上在百乐门舞厅举行一场有关于经济型的会议。周先生特地说了明先生是经济界的翘楚，理应恭候相邀。”
这时门被推开来，明诚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说道：“先生，韩秘书，请慢用。”韩熙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夸赞道：“阿诚先生的手艺可真不错啊！”多谢，韩秘书夸奖。”明诚淡淡的笑了笑。
“麻烦韩秘书特地劳烦过来一次，请转告周先生，周日晚上的会议明某定会准时参加！”
“那我就先不打扰明先生，工作了。”说完便起身告辞。阿诚，送韩秘书出去。”
“是。韩秘书这边请。”
到了门口之时，韩熙开口说道：“阿诚先生，请留步！”明诚点点头笑着说道：“开车小心！”
望着明诚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记忆，这样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只是……不，应该不会是他，从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看了看，默念道：“但愿，能保佑我找到他！”
看着车子远去的痕迹，明诚径直往明楼办公室走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明诚冷淡的开口说道：“看来他周佛海，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楼笑了笑冷哼着说道：“远不止，周日晚上有一场经济型的会议要参加。”
透过现象了解到，最近经济形式面临着不稳定局势，随着战争的进行，物价方面也是起伏不定……所以，这让周佛海他们，头也有些大，需要一颗定心丸，稳定自己，同样稳定那些上层人士。
“看来这个韩熙应该是接替赵绮清的位置。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路？不过，从刚才接触下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明楼双眼微阖，声音深沉的说道。
明诚没有说话，他并不好表达什么，他和韩熙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在眼下这个情况下，是敌还是友，很难分清？
“在现在还未知的情况下，我们要一切小心！”
“是，大哥！”明诚认真的说道。
走出办公室后，明诚从死信箱里取出一份文件。那是嫣然在渡边纯一那里获得的情报，周日晚上渡边纯一的校友井上和彦也会参加会议。
这个井上和彦，特地从日本千里迢迢到中国来，必然是渡边纯一有求于他，或者说的更坦白点是藤田芳政有求于他。
剧情报上获悉到，这次他过来，戴着一份重要资料。明诚知道，这份资料万万不能让他成功到达渡边纯一手里，否则后果就不多说了。还有，这个井上和彦也不能留活口！
只是留给他们动手的时间不多。这个井上和彦来沪仅有短短的两天。那么说，动手也只能在会议的当天，他和嫣然俩人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动手，所以说一切都要谨慎小心！
同时，嫣然也收到了组织发来的电报。周日晚上截取文件和清除井上和彦。
“哎……”轻叹一口气，她和明诚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但是不管如何，路途再过遥远，任务再过艰巨，只要心中信念相同，只要脚下的目标一致，那么相见亦不会太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