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离
商场离小刘办公的园区，有一公里多距离，走路需要十几二十分钟，加上今天雨势不小，路上需要花更多的时间。
好在小刘预约的电话面试是晚上7点钟，时间还早，先吃个晚饭也是绰绰有余。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是他们微信小群的消息。
“兄弟们，怎么说，你们签还是不签？”
这个小群是因为一个项目内部组建的，几个同事关系平时还是不错的，也常常在群里聊骚，讨论这个讨论那个。所以小刘觉得有人在小群里发问，并不奇怪。
只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到底要不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呢？小刘边走边看手机，走得异常得缓慢。
如果是以前，如果是其他问题，他肯定马上就发表他的意见，只是今天这个事情，他有一点回避。虽然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但能不能留在公司，谁也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退路。小刘现在还是尽可能不想过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想了几分钟，小刘还是在群里回复了：我不想签。
然后没几秒，也有一个人说他不想签。
又过了几分钟，又有一个说他也不想签。
忽然间，小刘觉得好像不只是他一个人不想签啊，还是有一些队友的嘛。但是他也不晓得这两位是临时有意，还是早有想法，之前也一直没听他们说起过。难道是跟他一样，深藏不露太久？
“我约了前同事吃个饭，晚点再回去。”小刘继续撒着谎，但至少保持了他对外消息的一致性。
其实没有人关心小刘现在到底是去干嘛了，每个人都在纠结，我到底要不要签订这个协议。也有人非常淡定，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去新平台的，只是今天就要执行了而已。还有就是像小刘一样，不想去新平台，但是依然还在痛苦地纠结与挣扎中。
小群里的消息，也变成零星的无奈与小抱怨。发的人看没有人理会，也就不发了。
今天去商场的路，走得是分外的艰辛啊。
这艰辛，一方面是雨越下越大，小刘羽绒服的一边，也慢慢被雨伞边缘滴落的水打了个半湿。外面温度很低，戴口罩反而起到了一些保暖的作用，幸好脚下穿的是冬天的黄皮靴，底高耐磨，不怕水进到里面。
另一方面是小刘现在的情绪跌倒了谷底，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手居然冰凉无温。他的脚步也越来越缓慢，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走出来的快步。
刹那间，他感觉有一些后悔，后悔把自己不想签约的事情，那么直白地就说出来了。他明明可以保守自己的想法，然后一直到这件事情悄然过去。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现在特想找人倾诉一下。
中午11点半就吃中饭了，一下午的会议，说不累，也是不可能的，不是身体劳累，是心累。所以现在还没到商场，小刘已经感到肚子里空空荡荡，饥饿难耐，有一种低血糖头晕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也碰到过，他比较清楚，可能是真的需要先吃点东西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刘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焦虑+郁闷，造成了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这种感觉，跟没怎么吃东西，但先喝了一杯冰美式咖啡的感觉差不多。
焦虑和郁闷这两个本身都是非常糟糕的负面情绪，有了其中一种，短时间内都是很难受的，更何况一种负面情绪的应激产生，容易诱发另一种负面情绪，然后两者组合起来像一个双子旋涡，不断地让人消沉。你越是挣扎，就陷入越深。
小刘是明白的，他曾经也经历过非常痛苦的负面情绪爆发。所以他让自己深呼吸，抬头看一看不远处商场的彩灯，好让自己放空几秒，不再想着公司的事情。
走了快20分钟，终于到了商场的后街。小刘想，就在这里随便找一家点吃吃得了。
一家知名的本土连锁面店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家面店小刘在其他地方吃过，味道还是不错的，算了就他了。
想到香喷喷的汤面，小刘这会儿食欲起来了，不由的口舌生津。
“先生，请麻烦打开看一下健康码？”站在门口的店员，有礼貌的向小刘说道。
“哦，好的。”小刘打开支付宝，选择健康码图标，等着网络加载出来。当然是绿码，小刘把手机翻过来给店员看健康码的颜色。
“好的，再测量一下体温吧？”店员手里拿着一个体温枪，逐步靠近小刘，并凑上来，做好了测体温的准备。
“哦，行。”小刘习惯性得伸出手腕，让店员测量他手腕的温度，并稍微把身体靠前，好方便店员测量。
然而店员很配合的朝小刘的额头点了一下，表示体温正常。
小刘有一些不爽，但是也作罢，毕竟没什么特别的差别。
确认体温正常后，小刘把雨伞放在了门口的塑料桶里，走进吧台去点餐。
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对新冠的防控一直没有松懈过。
为了更好的复工复产，支付宝的程序员们，加班加点，在很短的时间里推出了健康码功能。通过健康码从某些方面证明你是安全的，比如你的行程轨迹、人物关系等，所以一经使用，就得到了全面的推广。据说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全国推广了。
作为一名产品经理，小刘也是非常佩服健康码的快速诞生，对支付宝的广大IT人员更是有一些崇拜之情。他有时候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一款产品，上线后，获得社会的认可，并为社会创造价值。
健康码的广泛使用，为复工复产，提供了一种推进的方案，所以这功劳还是巨大的。只是让小刘再度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为何又是阿里巴巴，能够如此快速地响应，推出健康码这个东西呢？
想想还未正式复工在家办公期间，云上办公板块的股票猛涨，而钉钉用户更是一夜之间井喷式增长。难道是疫情帮助了钉钉开启了新一轮的突飞猛进吗？小刘在想，可能是吧，但仔细琢磨，觉得并非本质原因。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不过是加速了云上办公的步调，并没有改变这种趋势。他不得不感叹马云老师的慧眼独具，谋略纵深。钉钉就像一款“曲线救国”的社交产品，让鹅厂感到难受。
当年小刘毕业校招时，有一次校招面试官问他：你的偶像是马云吗？还是乔布斯？小刘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马云老师，并且还稍稍数落了一下乔布斯的性格小缺陷。现在想来，那会儿的确是有一些幼稚和不知天高地厚，难道就非得二选一嘛，全选也是答案啊。
今天天气有点冷，还是吃汤面比较暖和一些。小刘看着品类多种的面食，一时间又不知道选择那个适合当下的胃口。但的确能感受到物价飞涨，尤其是大型商场里，即使是后街，吃一碗面的价格也是比小区楼下要贵个10%到20%。
小刘一向比较节俭，但吃饭上，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吃些啥，最后又回到了日常选择次数最多的大排面。可能他觉得，现在来一块大肉，大口啃的感觉才是最好的吧。
因为疫情的防控还没松懈，在外吃饭的人本来就少，加上今天是工作日，下雨天，即便是本土小有名气的连锁店，也依然只有零星的客人。
小刘扫码付款之后，拿着收银员给的序号牌子和打印单子，想找个好点的位置坐下。
其实店里挺空的，但是此刻的小刘，正在被负面情绪萦绕，先是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但又觉得不舒服，然后又换了一个靠近大厅横排的位置坐下。
可是当他刚坐下，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对情侣正在吃饭。作为单身狗的他，瞬间迎来了暴击，他有点想回避，再找个合适的位置，但刚起身，又觉得算了吧，这有啥，看看美女不好嘛，正好心情烦闷。于是，他就还是坐了下来，时不时看看斜对桌吃着正欢的情侣，感叹下啥时候他也能不孑然一身了。
其实小刘前段时间还处着一个女朋友，但是最终因为两人性格、发展道路差异太大，落得个不欢而散，再也不联系了。看到别人幸福快乐的样子，小刘更多的是羡慕不来。他想，他们应该没有职业选择的痛苦吧。
小刘习惯性上班的时候，手机是调成静音震动状态。这会在等他的面上来，他实在很饿，也没有心情去看手机，不想被打扰，只想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所以他把手机搁在了桌子上。
滋~滋~
手机来消息了，是老秦发的。
老秦是小刘所在部门另外一个大组的同事，以前在项目上认识的，因为合作还算愉快，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系。平时工作时候，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经常需要一起沟通讨论，基本上配合还是不错的。关于出去新平台的事情，他们私下里也讨论了多次，并且把当下的局势、各方利益关系都统统做了分析。先不论分析得出的结论到底靠不靠谱，但后来一些事情的发生，还是印证了这两个人一些分析和推断。
因此对老秦发来的消息，小刘是比较关注的，正巧这会儿，他也需要找人来聊聊关于这切分方案的事儿。他想试探下，老秦这边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又会有什么样的举措。上一次聊完，老秦的态度非常坚定，他不愿意出去。但很可惜的是他前段时间面试，最终都不太顺利，手上也没有很好的offer。作为来公司多年的资深员工，他又不想回到总部。所以在小刘看来，老秦现在面临的抉择也是有一些尴尬，出去新平台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怎么说，你打算签嘛？”老秦第一条是这么问的。
“当然不签啊，这个切分方案，我接受不了。我觉得太不靠谱了，没有诚意，看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小刘对老秦的回复，明显放得开一些，可见当下他对老秦没有过多的里外。
“哎，其实我前两天就知道是这样的切分方案了。确实有一些不靠谱啊。平移，的确有一些突然。”
“是啊，太矬了！”小刘回复。
没聊两句，小刘的面来了——香喷喷的大排面啊。
这大排看着分量挺大的啊，小刘觉得赚到了，抄起醋罐子加了点儿米醋，又剥开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准备开动了。
但是吃完第一口面，突然觉着不太对劲儿，感觉没味道。
他又拿起汤勺，喝了口汤，怎么不香呢？再吃了一口大排。
阿西吧，这味道不对啊，不好吃啊。小刘猛然觉得今天这面条的味道不太香，包括这大排，也只能勉强吃得下。
这味道跟我在其他店吃得不一样啊，差太多了。难道是因为这家是新店？
小刘本来想找店员来说说理，但是突然觉得可能不是面的问题，而是自己今天口味的问题。可能受到负面情绪的影响，他的口味都变了，食欲也大减。
可是不管怎么说，饭总是要吃的，他往嘴里强塞了两筷子面条，重新拿起手机看看老秦又发来了什么。
“我现在也不知道啊，我还没签，他们在一批批进去。我打算晚上先拖着不签。”
“这个有没有截止时间？”小刘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他揣摩着，老秦既然说他晚上不准备签，那八成是知道截止时间。
“说是明天上午10点钟截止。”果不其然，老秦马上就回消息了。
“哎，这面吃得我索然无味。”小刘也把他现在的糟糕情绪，向老秦吐槽了下。
“你在哪儿？我刚吃完，食堂吃的。”
“我在外面商场，前同事说一起吃饭聊聊。”既然选择撒谎，那就撒到底，小刘对于他晚上暂时性的逃避，都是以这个借口搪塞的。
“哦，行吧，是挺难受的。”老秦也不太关心，也能体会现在大家郁闷的心情，所以找人聊聊也正常，就不多问了。
“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吃了。”小刘打算先结束掉聊天，他怕待会儿吃完晚了，耽误晚上的面试。
“嗯，行吧。”
小刘把手机重新往桌子上一搁，继续吃他的面。
肉勉强还是香的，小刘把那块大排，先吃光了，然后就着肉，多吃了几筷子面条，却再也吃不下了。不过，他多喝了几口面汤。也是在这阴冷的天气里，喝热面汤是比较舒畅的事情了。
吃罢，小刘看了下手机，大概6点20多的样子，离7点的面试，还有将近40分钟的时间，去哪儿里坐坐好呢？得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合适一些。现在商场里，店还没有全部开业，但是小刘知道星巴克肯定在营业。于是他走出面店，朝商场的另一头走去。星巴克在商场的另外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暂时能待一待，顺便面个试的地方。
星巴克的确开着，而且小刘看了下手机里APP的优惠券，正好有一张券可以使用，那再好不过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它用掉，买一杯香草拿铁吧。尽管可能面临晚上会睡不着的风险，但眼下可以享受片刻的舒适，那也没有关系。
同样是因为疫情的关系，星巴克只开了一扇门，并且进入的时候，也需要打开健康码、测体温。小刘顺利的进入到了店里，环顾四周，人的确少得可怜。不过这正是小刘现在需要的环境，以免待会儿电话面试的时候周围太吵，影响面试质量。
他打开星巴克APP，问了店员，这张优惠券可以用吗？
店员回答可以，然后就愉快得下了一杯香草拿铁。
来这个城市工作多年，小刘对星巴克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经常周末一个人，跑到住的附近的星巴克，点一杯咖啡，然后安静的看书或者写文章，每次一待就是一下午。
平日里，几个朋友出来聚餐，吃完轧完马路。只要时间还早，附近有星巴克，他们也常常会进来买一杯喝着，然后继续畅聊。
不得不说，星巴克提供了不错的环境和口感尚可的饮品。虽然说对于一般工薪人员来说，一杯近40块的价格，是比较奢侈，但因为不经常喝，所以偶尔小资放肆一把，也是没有什么大碍。
很快，小刘的香草拿铁就做好了。他拿起杯子，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等待。
他看了下手机，居然只有30%的电了。该死的，下午一直在开会，根本也没有时间去给手机充电啊。而刚刚走出来匆忙，逃都来不及，也根本无暇顾及到手机这会儿电量不充足的情况。
离约定的面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那这段时间，该怎么打发好呢。他本来想玩儿一把王者荣耀，好调解下自己的心情，但眼下电量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他还是省着点用比较好。
尽管小刘新买的手机，电池容量大，但是在当代人心里，手机电量充足能让人更加安心一些。
因为打电话还是挺耗手机电量的，而他不敢保证，晚上的电话面试要持续多久，万一很长就不好办了，所以他现在能做的是尽量不玩儿手机，让手机保持更多的电量。而且他刚刚跑去问过星巴克店员，并没有充电宝可以借，也没有相关适配的充电器。
行吧，那就静静地等待吧，正好让自己回顾下，准备一下。
他打开要面试的岗位，又仔细阅读了岗位的招聘要求。说实话，小刘不是很看得上晚上面试的岗位，但是他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让自己保持一个状态也是可以的。
“小刘，你人呢？”微信小群里，开始有人问他的行踪了。
其实小刘不想回复，但是发的是正是刚刚说也不想签约的其中一个。
“我还在外面吃饭呢，等下晚点回去。”小刘知道手机电量不足，现在能不使用，就少用一些，要是再下去，他要准备关闭移动数据了。
“好的吧，我们等你。”
小群里的回复，让小刘心头一紧：这帮兔崽子，等我，等我个啥，我有啥好等的啊。我就想安静的，单独的，悄无声息的私了这件事情，现在莫名地感觉不太妙啊。
小刘不想再回复什么，他把手机的移动数据关闭了，这样可以节约一些电量。还是好好享受下这杯热乎乎的咖啡吧，然后听一听店里的音乐，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放松。
小刘比较喜欢喝拿铁。焦糖的糖分太多，纯的美式咖啡适合夏天冷饮，而天冷的时候，就适合喝热热的拿铁一类。之前尝试过榛果拿铁、红茶拿铁，一圈品尝下来，还是香草拿铁最适合小刘的口感，所以小刘现在基本上都是点香草拿铁。
他拿起杯子，品了几口，感受下饮品在口腔里散开，流过整个舌面，有一些丝滑，不算太甜，带点奶香味和香草的清新；随着喉咙下咽的声音，舌头不禁与嘴唇小抿几下，感受这个余味渐渐在口腔里弥散开来。
嗯~舒坦！小刘此刻感到内心的一些放松。他多么希望这样的感受能够持续得就一些。
很快，二十多分钟过去了，马上就6点50了。
小刘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尽管他觉得晚上这个岗位的面试也不过是参与一下，并没有期望太多，但是已经许久没有面试的他，还是觉得有一些紧张，担心表现不够出色。由此可见，小刘是一个对认定的事情都非常认真的人。
他又一遍细细看了下面试岗位的详细介绍，尽可能的构思待会电面要重点说些什么。现在的他比过去要更加自信一些。毕竟他已经正儿八经地干了一年半的高级产品经理了，不再是之前转型时期，那个毫无经验的小白了。所以现在面对新的机会，尤其是面试环节，他也会挑自己工作经历中的重点内容来阐述，尽量把自己的经历比较完美和关键的部分呈现在面试官面前。
不过，比较糟糕的是，他现在还是比较紧张，加上公司那边的事情，他还是处于逃避状态。他比较担心领导会打电话找他，让他马上回去签字。所以他此刻希望面试官能够准点打来电话，别到时候放了他鸽子，那估计他的心情会更糟。
然而当时间走过7点整的时候，手机并没有来电。
小刘心想，要不再等几分钟。
但是，又两分钟过去了，手机依然没有来电。小刘内心开始点郁闷了，不会这次面试又要被鸽了吧。之前好几次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明明约好了时间电话面试，到点了却迟迟等不到面试电话，以至于后面的流程就都没有下文了。
小刘打心里讨厌这样的行为，因为在他的人生字典里，诚信、平等、尊重是非常重要的处事原则。
正当小刘心理抱怨面试官怎么还不打来电话，是不是又失约的时候，手机来电了。
看着是本城的手机号码，那估计是面试的没错了，小刘让来电持续了10秒，然后接了这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刘朴泊先生吗？”那边传来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嗯，是的，我是，请问您是？”小刘一般对面试官都很有礼貌。
“我这边是众推的，之前跟你预约了晚上的电话面试，你现在方面吗？”看来是今晚的面试没错了。
“有空的，有空的，现在可以面试的。”小刘想要快速进入面试的主题。
“那行，那请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显然，还处于小刘这个阶段的大头兵，都免不了一般性的面试流程，先来个自我介绍，然后面试官可以在这会儿，好好的看一下你的简历。因为很有可能，面试官一分钟前才知道这会儿要面试你这个人。
“面试官好，我叫刘朴泊，是……”
……
此处省略几千字，小刘是一个挺能扯的人，所以一般面试上，都是他讲得多，而且把自己做过的产品、项目经历等阐述得比较详细，生怕有一些不妥当的地方。
就在小刘还在面试的时候，公司这边已经开始轮到小刘所在大组去签订新合同的环节了。大家都还是非常紧张。看的出来，有些人还是在犹豫，但是他们不像小刘那样，这会儿借口躲了起来。
在他们当中，终究会有人先去签约，然后其余的人，在犹豫不决后，依然被他们肢体的诚实所打败，脚步依然走向了会议室。
通常劳动合同上主体的切换，是需要经过两大步骤的：第一步是跟原来的公司签订主动解约协议，代表你从上一家公司主动离职，终止了上一份劳动合同；第二步是再跟新的公司签订新的劳动合同，表示你入职新公司。
这个流程，小刘是清楚的，因为之前在咨询校友师姐的时候，就已经整明白是这样的一个流程了。
终于，组内最早的一批同事要进去签约了，并且很快就出来了。
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一批两三个人的样子。
没有人多想，也没有人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妥。就像社会认同感一样，既然大数人都去做了，那我也就跟着去做了吧。
晚上研发组的签约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老周这会儿也不好站在一旁，盯着自己的下属去签约。他选择在楼上和楼下游走，来比较自己管的大组和其他大组的签约情况。从某种角度上说，只要他下面的人都能顺利的切分完成，那至少在这项任务的完成上，他是值得领导表扬和肯定的。
对于一个管理者来说，下属的忠诚和信任，也是能很好的体现出领导管理上的成功与失败。眼下看来，老周这次是比较稳妥了。
但是还有两个人，他们一直都还没有动。他们在等小刘回来，跟他一起决定是签还是不签。
这两位同事，正是刚刚在微信小群里，小刘说完自己晚上不想签以后，跟着说也不想签新合同的那两位。看来他们还是比较坚定的，只是他们为何要等小刘回来。这一点，有些让人寻味。
他们等得可能有一些焦急了，在微信小群里艾特了小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其实组内才签约到一半人，还有一些在纠结犹豫的同事，拖着还没进去。
那两位同事不知道，小刘这会儿还在面试，因为手机电量问题，移动数据也关掉了，所以这条微信消息，还保留在微信服务器里没发到小刘手机上。
“嗯，你这边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一般面试官问出这句话，意味着本次面试是快要结束了。
“哦，我这边是想了解下，你们这次岗位是想招聘什么样的产品？因为刚刚聊下李，我感觉您对我这边好像不是非常感兴趣。”小刘已经预感到，晚上的面试大概率不过是浪费时间，当然还有这杯咖啡。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其实是想找在GA领域有比较深层业务积累的产品。”
“哦，好的吧，我大概知道了。其他问题我暂时没有了。”小刘一听是这样的答案，显然跟现在自己的方向是有较大偏差的，尽管曾经也是在面试官说的这个领域驰骋过一段时间，积累也算不错，但绝对谈不上“资深”二字，所以想想也就罢了。
“那行，那晚上就先这样？”看来那边也准备放弃了。
“行，好的，那先这样。”
“再见~”
“拜拜~”
小刘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又抿了一口咖啡，已经有点凉了。一看时间，7点25分，实际面试时间不过二十分钟。
依据小刘以往的面试经验，一面电话面试不过20分钟，那基本上也是没戏；加上刚刚最后一个问题，面试官的回复，十有八九可以断定是吹了。
这都图啥，图啥啊！小刘有一些抱怨，觉得晚上这面试准备得不值。他感觉面试官的一些专业知识说得也差强人意，只不过作为面试者，他也不好意思说太多对自己不利的话。
但是小刘还不想回去，他想再坐一会儿。他在想，这会儿组内的同事们应该在签新合同了，然后突然意识到，现在可以把移动数据重启开起来。
结果第一条收到的消息，就是微信小群喊他回去的消息。其实小刘有一些烦闷，这两人干嘛啊，这种事情何必我干嘛你们跟着也干嘛呢。不过他没多想，他现在也只是关心自己的利益，守住的也是自己的底线。
点的香草拿铁，还剩下大约十分之一，小刘也不想再喝了，已经凉透冰冷，不好喝了。他起身，那纸巾擦了擦嘴，准备回公司。
小刘走出星巴克的玻璃门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但还是冷，仿佛这冬天还没有过去。
他戴好口罩，径直朝公司方向走去。
地上都是水坑，如果不小心，就容易踩坑里，溅起的水花，常常把裤脚边打湿。小刘走得不快，因为他有一些恐惧，他不知道一会儿呈现在他面前的，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属实也不太想经历类似的事情。
可是短暂的逃离，终究是逃不过现实的。只不过他还是太嫩，他觉得晚上还是要回去一趟，看看新合同上到底写了什么，有没有写给他的具体薪酬待遇。这是他最关心的一条，也是校友师姐告诉他，要自己看清楚新公司的合同。
其实这件事情完全了解以后，小刘反而觉得那天晚上回去公司，真的是愚蠢至极。他完全可以直接下班回家，然后第二天上午再说。
但当时还在纠结的小刘，是想着先了解新合同的内容，然后留给自己更充分的时间去选择，从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最终决定。如果是按照这样的思路，回去也未尝不可，无非是见一见新合同真面目，看看所谓平移方案的庐山真面目罢了。毕竟留给自己的，还有一个晚上+早上的时间可以考虑。
人有心事，就容易对其他事情，做出非一般的选择。
这不小刘走着走着，猛然发现自己选择了一条之前从未走过的小路，而且这条路异常的狭窄，堪称“11路单行线”，加上下过雨，年久失修的人行道地砖隐藏着很多“深水炸弹”。所以等小刘通过完这条艰难的小路，已经7点40多了。
再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左拐，一百五米后就是公司大门了。小刘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刚刚出门的时候虽说匆忙，但还是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狗牌。
只是小刘希望这一百五十米，能有一千五百米长，好让他再拖一拖时间。
可终究只有一百五十米，很快就到公司门口了。
小刘环顾四周，没有什么熟悉的面孔，舒了一口气，刷卡进去。
小刘所在的组，在这栋楼的三楼，虽然有电梯，但一般情况下，还是会走楼梯更快一些。今天这情景，小刘同样选择楼梯的方式，好放慢上楼的速度，拖延一下时间。
其实这个时候，小刘也担心有熟悉的面孔出现，因为他有一些紧张和心虚，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而引来其他麻烦的事情。其实他觉得自己很脆弱，已经很久没有积蓄那么多对未知的恐惧感。因此他边上楼梯，边环顾下周围的情况，其实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走到三楼的时候，小刘突然想上厕所，一方面是刚刚吃了晚饭并且喝了一杯咖啡，加速了新陈代谢，另一方面紧张的情绪也让身体肾上腺素分泌，排尿也就增多了。
正好缓解下紧张的情绪，不如先去趟洗手间吧。
小刘即刻右转，往厕所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厕所门口，他碰到了熟悉的同事。简单打了声招呼，他也就走了。
其实那位同事只是例行的打个招呼。组内的同事都在纠结自己的选择，压根儿没什么人关心他这边什么个想法，除了微信小群里，跟他一样说不想签约，估计这时候还在等他出现的那两位同事。
看到同事这么淡定，小刘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他走进男厕，却发现今天居然没有开灯。好在对男厕是再熟悉不过了，看见尿槽一个有人了，小刘下意识走到另外一个。冷不丁发现，跟他一样，正在放水，也是组内同事。
“签了吗？”那位同事问了。
“还没呢？准备去。”小刘随口答了下，因为按照他的推理，现在应该是大部分人签了，但是还有一些人，还在等着，所以这么回答，无可厚非，没有人会起什么疑心。
那位同事问完，放水也完事儿了，洗个手走了。
小刘又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预判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放完水，果然神清气爽，紧张情绪几乎没有了。
小刘特地挤了点洗手液，反复搓了几遍手。他感觉他在防疫最严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地洗过手。
没有纸巾了，只好手动甩一甩水，然后走出厕所。
可能这会儿，小刘已经不紧张了吧，他做好了面对新合同的准备，就差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了。
不过，在他打开办公室大门之前，他不忘记在微信小群里回复下刚刚艾特他的消息：我这就回来了。
回复完这句话，小刘心理默念：1、2、3，然后一把打开了办公室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