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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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嗯……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多看看书深造一下吧！”何元用从未有过的深情的眼神凝望着云朵，依依不舍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云朵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很痛。一年多来，这句话被何元说过无数次，每次她都觉得很不耐烦，甚至因为这句话和他绝交了一个星期。直到何元自己悟出了其中的原因，从此闭口不提学习的事，他们才恢复了正常交往。
“我试试看吧。”这是云朵能表示出的最大的决心了，她冲何元微笑了一下。
“那就好。”何元也笑了笑，目光始终没舍得从云朵的脸上移开。
然后，两人都静默了。
“那……我走了。”何元看了一眼手机，他还要赶火车。
“嗯，一路平安！再见！”
“再——见！”何元很不舍地说道。
冷清的街道上，何元迎着初升的太阳走去。还是那个银灰色的拉杆箱，那个藏青色的背包，只不过，这一次都很干净。云朵看着何元渐行渐远的背影怅然若失，或许，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了。
一年前，也是在这条小路上，他们第一次见面。
“您好！请问一下，子弟学校怎么走？”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怯生生向她们问路。
云朵和她的舍友兼闺蜜艳丽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去不远处的小商店买两瓶饮料。午后的大街上静悄悄的，突然冒出个问路的，两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子弟学校？你找谁呀？”快人快语的艳丽并没有回答，反问道。
“哦，我是去那报道上班的。”男生有些拘束地回答。
“哦？”艳丽从上到下地打量了男生一番，“今年刚毕业的学生吗？”
“是。”男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没想到问个路会变成庭审现场，有些局促不安。
“好了，你赶紧给别人说吧，问那么多干什么？”云朵知道艳丽又犯花痴了，故意没完没了地同男生搭话。
“那我不得问清楚嘛！”艳丽辩解道。
“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拐就看到了，很近的。”不等艳丽再说什么，云朵直接给男生指了路。
“谢谢啊！”男生感激地看了云朵一眼，匆匆离去。
“看你，我和人家多说两句话怎么了？”艳丽有些不高兴。
“以后都是同事，说话的机会多着呢！”云朵挎着艳丽的胳膊拽着她向小商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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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云朵，你觉得刚才那个男生长得怎么样？”艳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来，意犹未尽地问着云朵。
“嗯……还行吧！”云朵一边回答，脑子里一边回忆着男生的模样，许是天热的缘故吧，他剃着很短的小平头，眼睛很好看也很亮，鼻子嘴巴都很一般，并无过人之处，但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单纯。总的来说，算五官端正吧。
“什么叫还行？和咱们学校那几个歪瓜裂枣一比，简直帅爆了！”艳丽两眼放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
“耶——”云朵调皮地冲她做了个鬼脸，“你不是又想去追人家吧？”
“算你说对了！”艳丽洋洋得意地说，“本姑娘正有此意。”
“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云朵提醒道。
“不可能！”艳丽把握十足地说，“你刚才没看到他衣服前面那几个油点子吗？”
“没注意啊？有吗？”人家问个路而已，观察那么仔细做什么？
“他胸前好几片油渍呢！如果有女朋友，怎么可能这么邋遢？就算女朋友不管，他自己也要注意形象啊！”艳丽分析得头头是道，继续补充道，“你看他的拉杆箱和背包，都那么脏，肯定是单身狗！”
艳丽一番长篇大论说得云朵目瞪口呆，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女生果然厉害啊！
她们买了饮料回来路过门卫室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那个男生坐在里面，安静地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领导还没上班，他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云朵下午没课，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这时主任打电话叫她过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男生，他惊讶地看着云朵，没想到给自己指路的人会是同事。
“云老师，这是刚来的何元何老师，你给他安排一间宿舍吧。”主任说道，然后又向何元介绍道，“这是云朵，云老师，也负责内勤，我们这里人手有限，都是身兼数职。”
“哦，呵呵，你好！”何元拘谨地同云朵打着招呼。
“你好！何老师，跟我走吧！”云朵友好地回应道，然后跟主任道别，带着何元出去了。
他们这是一家国企下设的职工子弟学校，只有小学，而且学生很少，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也就二三十个人。教学楼一二层是教室办公区，三楼是宿舍，以楼梯为分界线，东边住男老师，西边住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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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云朵先回办公室拿上自己的“总管”钥匙串，然后带着何元直奔三楼。
学校目前有六位未婚老师，两女四男，宿舍两人一间。所以何元很幸运，可以自己住单间了。
也许是宿舍房间很久没住过人了，一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云朵直咳嗽。
“不好意思啊，咱们这里条件比较差。”待咳嗽稍有好转，云朵连忙解释道。
“没关系。”何元并没有介意，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水房在楼梯口旁边，有事你直接去办公室找我就行。”刚才自己回办公室拿钥匙他也跟着呢，不必再说地址了。
“嗯，知道了。谢谢！”何元初来乍到，话也不多。
“那你自己做一下卫生，我先走了。”说完，云朵就下了楼，留下何元自己收拾房间。
能够住单间何元很满意，这样他就可以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了。
去年考研失败了，原本他计划在家专职学习的，可是那样就没有收入来源了。于是，他决心先找一家单位上班，然后半工半读，并未打算在这里久留。
得知何元已经住进宿舍，艳丽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云朵，晚上我们大家一起吃饭给他接风吧？”
“你是想给自己制造机会吧？”云朵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
“切，看透别说透啊！”艳丽一脸憧憬地说，“好久没谈恋爱了，都快忘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艳丽，她比云朵早来一年，据说学校的年轻老师被她谈了个遍，最后那个暑假之前离职了，所以不得不分手了。何元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来得很及时。
一下班，艳丽就拉上云朵直奔何元宿舍。何元刚打扫完卫生，正在收拾箱子。
“欢迎新朋友啊！”艳丽的声音很妩媚，听得云朵都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何元更是被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没想到是中午那个对自己寻根问底的人。
“哎，你好！”何元生硬地同她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我们是同事，真是缘分啊！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大家熟悉一下吧？”艳丽热情地说。
“哦，不，不用了，不麻烦了。”何元连忙推辞到，他最不喜欢应酬了，觉得那是一件既耽误时间又无聊的事。
“一点都不麻烦，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来喊你。”艳丽自作主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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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果然，到了吃饭时间，艳丽来敲门了。一边敲一边叫他的名字，“何元，吃饭了！”在何元听来，语气就像老婆喊老公吃饭一样，令自己惶恐不安，他赶紧去开了门，好让喊声停止。
一开门，艳丽花一样的笑容就展现在眼前:“何元，走吧，吃饭了！”
何元慌忙点了点头，连连说“好的，谢谢啊！”只求她赶紧闭嘴。
让何元没想到到的是，这顿饭并非像他想象的那样去饭店吃，而是就在他隔壁的男老师宿舍里。
几个年轻老师或坐在床边，或坐在椅子上，围在桌子旁，桌子上的电磁炉上放着火锅，正冒着热气，周围摆满了要涮火锅的各种食材。
看到何元进来，大家一起鼓掌表示欢迎，并且让出了两个挨在一起的位置给他们，何元感到很不好意思。
“开始吧！”落座后，艳丽发号施令，这次活动是她张罗的，所有的费用都是她出钱。
“来来来！”其他人也不客气，开始向锅里放食物。
何元悄悄地巡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云朵，竟有一些小小的失望。在他心里，如果云朵在场的话，他会感到更有安全感，艳丽虽然热情好客，但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这时，云朵正在宿舍接一个电话，是老妈打来的。告诉她自己和老爸都在外地出差，本周末家里没人，云朵可以自己做决定回不回家。
子弟学校是为了方便职工子女上学而建的，所以离家属区很近，但是离总厂就比较远了。学校的年轻老师都是内部职工的子女，很少有外面的人能够进来。明天周末，单位有班车回总厂，他们这些内部子弟基本上会坐车回家过周末。
不知道何元是谁家的孩子，挂了电话，云朵就想起了这个刚来的新老师。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是刚来的何元何老师！”艳丽充满了激情地介绍道，然后把脸转向何元接着说，“何老师到咱们这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是吧？何老师？”
何元没想到她说话会带上自己，连忙点头道“嗯，是。”
话音刚落，一个男老师就提议:“那这可是缘分，你们两个赶紧喝一个吧！”
“是呀！是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
这正是艳丽想要的效果，她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半推半就地举起酒杯对何元说，“何老师，那我们喝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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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何元本来就不喜欢这种推杯换盏的场合，硬着头皮来了只想像空气一样被别人忽视，结果现在自己反而貌似还成了中心人物。众目睽睽之下还要举杯，他感觉真是备受煎熬。
这时，云朵推门而入，“不好意思啊，接了一个电话。”
“那就罚酒三杯吧！”其他人又起哄，把何元喝酒的事暂时搁置了下来，何元心里立刻对云朵充满了感激之情。
“少来，不知道我不喝酒吗？”云朵自以为凶巴巴地白了他们一眼，其实一点都不吓人。
云朵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眼睛也圆圆的，黑眼珠很多，看上去十分可爱，和一个女明星长得有些像。别人总同她开玩笑，说她更适合去幼儿园教小朋友。
也许是太熟悉了，别人也没再强迫她，注意力重新回到何元身上。
“举杯呀，何老师，人家艳丽可都举了半天了！”
何元没办法，只好举起了杯子，在别人的起哄下一饮而尽。
然后，何元因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被灌了好多酒，他又不胜酒力，后面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过来时，已经十点多了，何元觉得浑身酸疼，胃里面很难受。他回忆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不禁发起愁来。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己的学习计划都没执行，如果按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考研的事岂不泡汤了？
想着想着，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当时就是为了找一份能够有充足的业余时间可以学习的工作，他才舍近求远来到了这个三四线小城市做老师，没想到这么不让人省心。
如果就此随波逐流沉沦下去，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了！想到这里，何元一阵恐惧，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不好！他连忙起身，可还是没来得及，瞬间被子上床上一片狼藉，刺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屋子。
何元感到颓废极了，收拾这一大摊麻烦事，够他一整天忙乎了，又学习不成了！
屋子里清理差不多了，何元拿上所有的床单被罩走向水房。
走廊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水房传来哗哗地流水声。难道其他人也都没睡醒吗？他满脑子疑问。
到了水房，他看到云朵正在起劲地洗衣服。听到脚步声，云朵也正好向门口看去，“咦？你没回家吗？”
“回什么家？”何元一头雾水。
“你们家不是总厂的吗？”云朵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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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总厂？不是，我是从人才市场上招聘来的。”今年同何元一起招来的大学生有好几个，只有他一个人分配到了学校。
“哦，我还以为你也是内部子弟呢！”云朵恍然大悟。
说话间，何元不知不觉走到了云朵旁边的水龙头位置，放下盆子，一股刺鼻的味道立刻飘散开来。
云朵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难闻呀？”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何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昨天喝多了，早晨吐了。”边说他边端起盆子，“我换个地方洗。”
“不用了，我这就洗完了，你就别换地方了。”云朵阻止了他。
“你会用洗衣机吗？”云朵问道。
“还有洗衣机？”何元一阵惊喜。
“是啊！窗户旁边就是！”云朵给他指了指。
“哦，太好了！”这可真让何元感到高兴，这么一来他就省了很多力气。
“那你会操作吗？”云朵又问道。
“这……”何元的脸瞬间就红了，也不知为什么，他对与按钮有关的操作特别不敏感，比如洗衣机啊，复印机啊，学很多遍都记不住。
看到何元表现出来的无所适从的样子，云朵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问题竟会让他这么尴尬，连忙好心地说:“没关系，我教你好了。”
“哦，谢谢啊！”何元感激地说。
随着几声滴滴声响过，洗衣机开始运转了。
“没事了，你可以去做其他事情了。”云朵说完，端着一大盆刚洗干净的床上用品准备去操场上晾晒。反正周末家里也没人，云朵选择了不回家，正好趁天气不错打扫一下卫生。
看着云朵很费力地样子，本来打算回宿舍看书的何元有些于心不忍，便走过来说:“我帮你吧！”
哦，那自然是极好的！云朵把盆子递过去，“你等我一下啊，我去宿舍拿一下绳子！”这倒不错，绳子和衣服可以一次都拿下去了，不然自己还要跑两趟呢！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白云朵朵，阳光明媚，还真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云朵找了两棵操场边的大树，何元倚仗自己的身高优势，把绳子绑的很高。
“哎，你怎么绑那么高呀，我都够不到了！”云朵只不过去墙角边问候了一下几只花蝴蝶，回来就发现绳子太高自己够不到了！
“哦！呵呵！”何元又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好不容易绑好的绳子他也不想再解开了，“那我帮你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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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云朵叹了口气，“那好吧！可是收的时候你也要负责啊！”
“没问题没问题！”何元一口答应下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那么愿意听云朵的指挥，而且还很愉快！
看着床单被罩在阳光下随风摆动，那几只花蝴蝶还在墙角嬉戏，云朵一点都不想上楼。
“嗯，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云朵对正在旁边傻傻地站着的何元说。
“哦，我也没什么事。”明明自己满脑子都惦记着学习，怎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来？何元自己也搞不明白。
“是吗？那……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吧！”云朵也想不出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嗯，好！”何元很高兴能和云朵多待一会儿。
就这样，云朵做向导，从教学楼到篮球场，从乒乓球台到一片杂草丛生无人问津的空旷地带，领着何元转了一大圈。偶尔有习习凉风吹过，却也惬意宜人。除了介绍学校，他们还间或聊点其他的内容。
何元这才知道自己是这所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系统外招聘进来的老师。周末其他老师都回家了，难怪如此安静呢！
“你不擅长喝酒是吗？”云朵想起昨天他只喝了一点就不省人事的样子，随口问道。
“呵呵，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喝酒的场合。”何元实话实说道。
“哎，那你怎么和他们，哦，就是那几个男老师相处呢？”云朵发愁地说。
“怎么了？”何元疑惑地问。
“你也看到了，学校就这百十来号学生，其实工作很轻松的。他们天天晚上都会聚在一起喝酒，如果你不喜欢，怎么加入他们呢？”说完，云朵一副很发愁的样子。
“哦，没关系，我可以做自己的事呀，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凑呢？”何元很有主见地说。
然后，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云朵，认真地问道:“你也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吗？”
“没有！”云朵摇了摇头，“偶尔吧，艳丽倒很喜欢和他们一起。我一般在宿舍追剧，我最喜欢看电视剧了。”
听了云朵的回答，何元既开心又担心，不和他们凑就对了，可是大把的时间用来追剧那不是很浪费吗？
“哦……云朵老师，”何元第一次称呼云朵，还有些不熟练，有些磕巴。“你，有没有想过把追剧的时间用来看书学习呢？”
按理说，别人的业余生活怎么过和他无关，但他却忍不住想给云朵提个建议，何元觉得像她这样好的女生应该有更高的追求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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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说完他立刻就后悔了，这样干涉别人的生活，她不会生气吧？
“看书？呵呵，我都看了十多年的书了，早就看烦了，现在是彻底放飞，一点都不想看了！”云朵随手揪起身边的一株小草，在手中晃了晃。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在花池边坐了下来，两个人距离仅有一尺远。周围是一片绿草茵茵，花池里零星点缀着些还在顽强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夏末初秋的小风偶尔吹过，十分惬意。
云朵并没有生气，何元看了看云朵无忧无虑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你没想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么？”
“外边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工作稳定不累，我们同学有在北上广的，住地下室，挤地铁，都十分羡慕我呢！”云朵得意洋洋地看着何元，“没准你同学也很羡慕你呢！”
“也许吧！”何元莫名有些沮丧，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哎，对了，你有女朋友吗？”云朵忽然想起这个她和艳丽争论过的问题，想得到一个准确答案。
何元不知道云朵是什么意思，脸一红，如实回答道“还没有。”
“哦！”云朵也不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其实她心里在想，艳丽看得好准啊！
既然谈话涉及到这个问题了，何元鬼使神差地也想问一下云朵。“那……你呢？”
“我？”云朵笑了笑，“我不着急，我妈说过两年给我找一个和我家条件相当的，就守在我妈身边，不会受气！哈哈……”云朵笑得很开心，或许是为自己说话这么露骨打掩护吧！
“呵呵！”何元受了云朵的影响，不自然地跟着她笑起来。
周一早上，宿舍楼里一片喧嚣，正在看书的何元猜想，大约是其他老师们回来了。
“当当当！”不一会儿，有人敲门。
“谁呀？”何元边穿衣服边问道，自己在宿舍他是光着脊梁的。
“何老师，我是艳丽！”门外传来艳丽一如既往的热情四溢的声音，何元却很紧张，他莫名地很反感艳丽。
门只开了一条缝，艳丽想进屋的念头落了空，只好站在门口。
“给你，这是我从家里拿的辣椒酱，我妈亲手做的，你尝尝！”艳丽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谢谢你啊，不过我不吃辣椒，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何元尽量客气地拒绝着。
“啊？哪有男生不喜欢吃辣椒的，你尝尝，特别好吃，包你一吃就上瘾！”艳丽以为何元不好意思，是在同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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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吃，吃了就过敏。”何元急中生智，开始胡说八道。
“啊？这……”艳丽没想到会被拒绝，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
“他不吃我吃啊！给我吧！”隔壁宿舍的男老师恰好出来，不由分说就从艳丽手里抢走了那瓶辣椒酱，然后冲着何元来了一句:“哥们儿，谢谢啦！”
艳丽任由他抢走，一脸的垂头丧气，悻悻地回了宿舍。
“云朵，你说何元是不是有病啊？”艳丽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怎么啦？”云朵问道，艳丽就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或许，他真不能吃吧？”云朵猜想着。
“哎！我觉得他特别没意思，一点想追他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嘻嘻，不是你风格啊？”云朵想逗她开心。
“哎！他和其他人不一样！”艳丽叹了口气说道。
晚饭时间到了，由于中间过了一个周末，男老师们便打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旗号凑到一起，准备喝酒。早上拿了辣椒酱的老师特意去喊何元过来一起，被他以“已经吃过饭了”给委婉地拒绝了。
“这人挺没意思的。”其中一个男老师说道。
“我也觉得是。”
“同感。”
就这样，三番两次地拒绝，久而久之，便无人再理何元了。何元如愿以偿地为自己争取到了无人打扰的学习环境。有时偶尔经过其他宿舍门口，那些人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玩手机，过得轻松惬意。
何元也曾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多次和云朵提过“你为什么不学习？”的问题，都被云朵搪塞过去了。
直到最后一次，云朵实在忍无可忍了，便耐着性子对他说:“何元，你爱学习那是你的事，麻烦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好吗？”
这时，何元也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从那以后，云朵，这个唯一还和他有点交流的人也不怎么理他了。
宿舍楼里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叫何元的人来过一样，所有的人就当他不存在。
日子过得很快，经过了严寒的冬季，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什么？不可能！”所有的老师都不相信，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之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文件上清清楚楚写的，我还能骗大家吗？”主任坐在小会议室的领导位置上，手里举着一份文件，慢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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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没有一点征兆的，学校要撤销了！
根据上级文件内容，全部学生将会就近安排到其他公立学校，老师暂时放假，等候总厂下一步统一安排，暑假之前全部事情都要完成。
“反正我也该退休了，根据我的经验，你们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安排，还是早做打算吧！”主任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这让我去哪找工作？我什么都不会呀！”
“那我们不成了无业游民了？”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安逸的日子过习惯了，一下子都很茫然，出路在何方？
“咦？何元呢？”讨论够了，忽然有人发现没见到何元。
“你们呀，都该向人家何元学习。”主任似乎也想起了何元，“他考上A大学的研究生了，今天去总厂办手续去了。厂领导还想挽留，我看悬。”
“哦！”
“啊？”
众人一片哗然，此时此刻，他们无比羡慕何元，甚至有点嫉妒。
“他未仆先知学校要解散吗？”艳丽好奇地问，“早早地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哪可能，凑巧吧！”
“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诶，这句话说得好！”主任为说这话的人点了赞。
在一片喧嚣声中，云朵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何元一次又一次的劝说声在耳边回响，她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何元是好心相劝，而自己又是那么的不识好人心。
于是，宿舍楼里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变得心事重重，根本无心再吃喝玩乐了，因为马上他们就要失业了。之前被众人视为空气的何元，如今再看见他时眼睛里都充满了羡慕的眼神。
何元终究是要走了，他来去匆匆就像一个过客，却给每个年轻的老师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对于生命里这段短暂的时光，何元最留恋的就是那个和云朵度过的美好周末，从那以后，他们再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他多希望能带她一起走啊！
看着何元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云朵打开他刚刚递给自己的一张天蓝色的信笺，上面工整地写着两行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果你愿意，我在A大等你！
哦！云朵看着何元消失的地方，一轮红日正徐徐升起，她不再感到迷茫，浑身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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