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备好行李随时准备滚蛋
北漂,比起职场的拼搏,最令人不安的是居无定所。
1.北三环
大学一毕业,顶着家人的反对,揣着一千我拉着行李箱,第一次踏入天子脚下的王土投奔好友。朋友与同学合租在北三环某个地铁站附近的居民楼的两居室。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两人一间房,我投奔好友后,就睡在离男生房间比较近客厅沙发上。因没交房租感到抱歉,和好友一星期从超市搬一袋袋食材,给室友们下厨,一做就是一大锅,室友经常举旗抗议我这是喂猪但依旧清盘,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在一起抱团取暖总觉得人生有所依靠。
本来我计划找到工作就搬出去,计划赶不上变化,光找工作就找了一个月,这一蹭住就住了两月。除了好友,我对于另外的三位室友而言是陌生,虽我睡沙发,这的确侵犯了他们的私人空间,给人造成了不方便,导致室友经常生我们的闷气。
踏入北京的那天起,我的衣物不敢从行李箱拿出来,我提心吊胆的做好随时把自己扫地出门的准备,找到工作后,每天下班除了在网上逛招租贴外,每天必备的是把小区电线杆、墙壁上的招租小广告全都拍下来,从地下室到半地下室再到隔断间,一个个的打电话问。正当我人生第一份工资快要发放之际,我也找好一个隔断小次卧,虽不通风但离好友近。在我快签约的前半星期。室友换了工作,不算堵车的话,上下班来回一趟得四五小时,同时也因为我造成紧张关系的原因吧,她提出搬出去,把房间的合租转租给我。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成为小婊砸之家的一员。
2.西二环
在我们玩笑打闹下,好友跟另一男室友处了对象,后来我们的另外一个室友回老家发展,从此我走上了闪亮电灯泡之路,小婊砸之家从四个变成三个。因房子燃气泄漏原因,我们从北三环搬到西二环的复式楼,上下五十多平3600。我们沾沾自喜捡到宝了。
但一搬进去,我们心里就把中介骂了个遍,新租房是北京有名的鸡窝之一,才会那么便宜。小区内的宠物满天飞,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水味,有不少的小三和小姐居住于此。虽作风环境不好,但这地段很好,楼上望去,就能望到南下的铁轨就像睡梦中回到家一样。不过后来因工作原因,我经常出差,所以还没等好好享受地段优势带来的便利,就面临着互联网公司泡沫的幻灭。
那一年公司倒闭,公司拖欠着我们工资进行破产清算,除了面对房租以外还有面对吃穿交通费等巨大的消费,那时时常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但为了内心那个叫器的梦想而咬牙前行,小婊砸之家不光是我工作不顺,床单室友(好友与她对象)工作也不顺利,因压力太大我们一致决定回家乡发展。
3.北六环
故事写到这,我的北漂生活应该就完了,但还有后来。
第二个小婊砸的合租末尾,小婊砸之家接济了我曾经的一朋友,在此称之为F,F比我小,刚出来工作就被人坑了押金,感同深受也或许因心疼原因,跟室友们商量之后,让人搬进来打地铺,那段时间恰好我辞职整理离京相关事务有充足的时间,F工作忙,我就自告奋勇给F找房子,那时间我卵足了劲非要给F租一间北京性价比最高的房子。
首先从二环的胡同开始看,因为跟房东一起住在一起,随便一间不带卫生间不带厨房不足十平米的平房都一两千,胡同out;从天通苑再到天通苑北,因觉太封闭,人流量很多,out;生命科学园上班高峰期排队进地铁站,需要用了几个小时,out;我给F两个选择,朱辛庄和霍营。两边都是自建的单间且自带厨房和卫生间能有私人空间。经过一番考虑,F选择了朱辛庄,后来因个人恩怨,我跟F不再来往,但这段找房经历为我后面租房的故事做了铺垫。
后来在老家找不到合适工作加上谈了初恋的原因,我从老家又返回北京。历史再次重演,因为没钱没工作,又开始新一轮的借住。不过这次借住的朋友,独自居住在平西府一小区的次卧,因我朋友有洁癖习惯,平时邋遢惯的我变的异常谨慎,经常紧张兮兮的怕弄脏弄乱她的房间而东抹抹西擦擦,我这种紧张情绪也给朋友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她让我放轻松些,我却不由自主的提醒自己尽量少麻烦好友,而时刻的紧绷着。后来我意识到再找不到新住所,朋友就要被我折磨到疯了。
在我迫切需要一个落脚地时,大学四年的哥们儿大帅比,向我抛来橄榄,因我们两没工作的原因能省则省。原先打算去租他之前住的床位,到南三环看了床位后,二话不说我立马拉他去看朱辛庄的自建房,一口气交押金付房租,把我们落脚点定了下来,他一间房我一间房,交完钱望着空荡的房间,有一个自己落脚点的雀跃,我至今还记得。
我们住的地离朱辛庄地铁口一公里多,记得我第一次去看房第一感觉“鸟不生蛋“,到处黑漆漆,连路灯都没有,到地铁口后,还要坐私人班车去看房,且就我一个姑娘前行,带我看房的大哥不是中介是网上联系的。我当时靠着要租到北京性价比最高的房子信念,而硬着头皮前行,那时还不曾想自己日后会住下来。
在网路发达的北京,那地没有外卖,大院内的餐馆就两三家,味道还不好,超市就一个。找个网吧都要走几十分钟、狭窄的马路,毫无绿化带一片灰、冬天靠着人工烧煤,经常半夜就停暖、排队坐班车去地铁口搭乘朱辛庄地铁站。经常性的半路堵车,一遇上堵车就得下车走路,反正我是经常跑去地铁口。除了上下班的人流,很多时候会让你觉得很荒凉....
虽然我可以列出在那生活诸多不便的清单。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在那居住。性价比确实很高,空间大热水器家电齐全拎包便可入住,偶尔还会有阳光照进房间。冰冷的房价数字阻挡不住热乎的人心,朱辛庄地铁口烤冷面老板见到我就喊了句“往死里辣”、臭豆腐老板“黑白臭豆腐是不?”、烤面筋老板“一串鱿鱼和韭菜吗?”、经常性的跟班车师傅们聊天,聊家庭聊女儿聊恋爱史、偶尔无聊了去超市找姐姐们聊天。
后来我找到工作,上班吃的午饭又贵又难吃,就跟大帅比抱怨了下,人每个晚上用电饭煲换着花样给我准备便当,那时我们穷到电磁炉都买不起;记得有一次下大暴雨停电停水,我比大帅比回来的早,我怕黑,就一直蹲在大院等着大帅比,等啊等一辆又一辆班车都没大帅比的身影,希望又失望又希望就这样循环着,我脑海一直在想大帅比不回来我该怎么办?直到大帅比从最后班车下来,蹲了在我跟前说了句“上来,大院水位太高,我背你蹚水回家”,那一刻我觉得这家伙金光闪闪。我失恋走不动路的时候,大帅比把我搀扶回家,路上还停下来给我买了一打酒;因担心我看演出回去晚了会危险而在演出室外等我。
没多久,大美比进入我们的世界,起初大美比是大帅比的朋友,因临时被房东扫地出门而来我们这借住,第一次见面,怕她会受冻,我强烈要求大美比跟我一起睡,人抵挡不住我的热情第一次见就与我同床共枕了。
女孩子的友情说来奇怪,睡着睡着就成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因我身体原因辞职了,我们仨久彻底的成为无业游民,都会接兼职,全北京的乱跑乱跳。不管我们多努力多奔跑,生活始终很现实,我们经常是吃了上顿愁下一顿,因我肠胃不好,大美比经常给我熬粥喝,我们也经常一碗煲仔饭对半分。偶尔一起看演出、麦当劳肯德基的甜筒买一送一,我在房间的一角看电影她在另一角创作、一起逛街....半途捡到的大美比和我简直合拍的不像样。
人在绝望之际,往往会有人间天使会向你伸出援手,现在想起那些帮助过我的一个个具体人儿,胸口依旧温热。
因诸多原因,我彻底打包行李回老家。前两次租房的经历相当于給房东打工,直到第三次租房,虽房租不会給多大压力,但时刻会让自己感觉到北京不仅有霓虹灯点缀的高楼大厦,也有随时准备流落街头的心酸。记得朋友跟我分享了一段经历,刚进入浅睡眠的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打门她就被告知她租的房子被违规改造,要她们收拾行李搬出去。她住的小区还算比较正规的,一个举报下来,说搬就搬。朋友笑称,我在北京随时打包好行李,随时准备滚蛋。
为什么我们要吃尽苦头削尖脑袋往首都里涌?带着梦想踏上这片土地,只是想离梦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些,虽到头来,我们提上一两箱行李揣着一张票根藏着一生满满的回忆,仓促离开这座我们又爱又恨的城市,但那是离梦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