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才开始野蛮生长
自从毕业以来,大约已消磨过了七八个年头了,那些荒芜,仓促,过得无比粗糙的日子,倘若用力一拧,恐怕只剩下了碎屑,它们怎么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我,一个悲喜交织过的存在,一个不断下坠与衰老的线索。
倒是横向发展的迅猛劲儿十足,我的衬衣从先前的XL码不知不觉地增加到了2XL码,我穿着素白的衬衣,走在户外,不时有微风灌进去,一直从后背爬升到脖颈,它鼓起来,仿佛旗帜般,呼啦啦的发出沉闷而滞重的声响。
它并非投降所摇的白旗,也不是虚张声势的自我膨胀,而是缺乏色彩的生活印证。也许我可以把它比作一张白帆,而我在海上,被动与主动与否都得向前!
青春期遗留下的梦魇在我的腹部不断堆积起来,形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坡,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因此我的下盘很稳,不管走多硬的路,或许都能轻松留下划痕,那是一些不断交叉而又扑朔迷离的线条,完全不在美学的范畴以内。
松弛的脂肪里隐藏着焦虑的热量,这些隐秘的温度,时常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有时也能化作一股不大不小的牵引力,将我推到了舞台边缘,只是舞台上早已人满为患,我必须要在摇号中等待,这毫不亚于为一辆汽车摇一个车牌的难度。
在等待中不停流汗,与更多的人相聚又分离,他们留给我短暂的一瞥,那些苍白而倔强的面庞,甚至感染了我,我的心跳每每因此而提高一个八度,与他们交融在一起,让我感到曾经一败涂地的青春又回来了。
我继续在此泅渡,从沙地里刨出一泓清水,引一股湿润到别处种下一粒种子。只是有时因为怠惰忘记了除草和灌溉,那一抹绿色不再突突突的生长,变得枯黄而搭头搭脑。
我开始怀疑它的价值。考虑是不是可以从技术层面进行改良,从栽种的过程寻根究源,细细分割它们,做些标记,记录下心得。
这一如对生活的解剖,从医学的角度追求真理,从灵魂的底片上找出真相。如此工作量巨大的工程,需要交出年轻作为代价,进而在衰老中得到启发。
尝试就是要走出条条框框的界限,就是要打破常规,让向前的欲念横征暴敛,任那棵绿苗自由疯长。
第二春三十岁才开始抛弃谨小慎微,静静地迎向生命的倒刺,忍着剧痛,重新写一个故事的开头,把枝枝蔓蔓的白天与黑夜,重新审视一遍,让那些惰性气体经过必要的化学反应,燃烧掉无用的脂肪。
这个夏天与任何一个夏天都相雷同,我们照样挥汗如雨,逐渐在迷蒙的实现里,让答案难以分辨。
这个夏天同无数个夏天一样叫人销魂,我们在不同的地点流泪,无声的哭泣,或者呆若木鸡,挥舞着双臂,在拥挤中默默消耗。
这个夏天和过往的许多个夏天类似,迷惘和孤独同时存在,它们反复追问着,三十岁还不知修剪的缘由。
2017/5/28 于沪上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