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盲人（五）【完】

原作：《二人の盲人》  原作者：平林初之輔 译编：浪的虛鳴

五

返回茶居的玄石的脸上不知怎地浮现出了微笑。他在与先前相差不过毫厘的地方坐下，筋疲力尽地把上半身倚靠在长火盆的猫板上。咽喉依然“呜呜”地低鸣着。

千鹤子也拿着咖啡回到了茶居。玄石把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放在猫板上面，取出了注射器。打开了瓶盖。把注射器扎进了瓶内。这时玄石稍稍皱着眉额，侧着头。

「没问题吧，玄石君？」

他并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却在微微抖动。妻子则代替他回答。

「他一直都是自己帮自己注射的哟。他比我还要手巧呢。」

「这个注射器用不了，帮我把那边的拿来替换一下。」

玄石用脱脂棉擦拭过毁坏的注射器针头之后，交给了千鹤子。她接过之后便站了起来。

她的脚步声在里头房间消失的时候，在玄石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诅咒、憎恨、喜悦、满足等一同表现出来的、如恶魔微笑般的神色显露于他的面庞。然而，眼睛同样看不到的藤木对此毫不知情。

玄石的左手里紧握着注射用的××××的小瓶子。他的左手如猿猴般敏捷地在膝盖前沿附近摸索。他已迅速地把吗啡的瓶子换拿在右手里。

让人毛骨悚然的液体一滴一滴地，依次地注入了三只茶碗之中。

当他完事之后，他又露出如恶魔般的笑容，摆回了原先的身体姿势。那一瞬间，千鹤子拿着别的注射器回来了。

「这一个应该能用了吧？」

玄石无言地接过注射器。正是由于极度的兴奋与咽喉的苦痛，才让他出不了声。

千鹤子带着担心地看着玄石把注射器刺进他自己的上臂，没多久，她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趁着咖啡还没凉，还是请赶快品尝吧。」

藤木伸手摸索地接过了茶碗。

「老公你要喝吗？」

「咖啡对咳嗽不好，我还是喝凉水吧。」

「说的也是呢，虽然我好不容易煮了三杯咖啡，那你就先别喝了。」

当听到两个人啜着咖啡的声响，玄石又露出了邪恶满足的微笑。

藤木与千鹤子接着又聊上各式各样的话题。玄石虽依靠在长火盆上忍耐着支气管的痛苦，然而他正心乱如麻。当看到二人正亲密地话语交织在一起，他内心里再次燃烧起憎恶的火焰。他对如今的自己做出的残忍行为丝毫不感到后悔。不仅如此，甚至一股微妙的喜悦正渐渐地涌上他的胸膛。

他可以准确预知吗啡发挥效果的时间。当估量到吗啡的毒性开始在全身起作用的时候，他扭过头面对着二人。

「藤木君，还有千鶴子，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只是我不说出口而已。我并不想被别人知道如此凄惨之事。不过，在此我不得不坦白一次。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其实什么都清楚。所以现在，我才对着将要死去的你们说这些话……」

这番诅咒的狂言，在寂静的夜幕之中有力地回响着。那话语声既像高亢的声调，又像是好不容易才听到的低沉声响。

而那两个人像要想说些什么，但在中毒的情形下，连舌头都无法自由动弹。他俩想使尽那时时刻刻在减弱的力气，企图站起身子，但又因为力有不逮，而突然倒在原地。

玄石站了起来，拧下电灯的开关。室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让玄石的内心狂乱不已的二人的秘密，终于从沉默里被葬送到沉默之中。

两名牺牲者的身体，在黑暗里不停蜿蜒扭曲的同时，又相互交错重叠在一起，没多久，一切便安静了下来。

在黑暗以及沉默之中，只剩下哮喘患者的咽喉在“呜呜”地低鸣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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