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收录专题

海隅逸事(二十)(小说)

2021-02-23  本文已影响0人  隐世里君9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咦,这是古淮的东西喔!”房鲲捻着那枚缠着半截糟烂布条的铜钱。“正是,让古淮说话就全靠它了,到时候由不得他不开口。”“您这是让我去栽赃?古淮会不会乱咬?万一牵连到……”“寿生,这个侬勿要担心。”房瞎子摆了摆手,“撒谎只会对他更不利,事情迟早水落石出,不会殃及无辜,只是不能再拖了,晚了怕有变数。”“什么时候行动?”坐在藤椅上的中年人问。“后天!所以我安排的事你们必须马上办,到时候一定要拖住古淮。”

        “我…我可以不去么?”房鲲打起退堂鼓。“不行!你不去怕有人会起疑心。”瞎子不容置辩地说,“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的真实意图,关照好聋子,即使最后查出来,也别让镇上人把它跟祭祀联系起来,要做得不留痕迹,看起来完全像一桩意外。即便对房家自己人也要守口如瓶。”“您的计划除了我和寿生,没有别人知道?”“还有一个人,如果事体不顺利会出面帮我们。”瞎子用指甲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

        “叔公,我先告退了。”“等等,我还有话!你急什么?”“还要我做什么?”“到时候可能有你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一切须按我的吩咐行事,不可违拗,你来这边做事也好几年了,应该知道这一行的规矩……”房鲲勉强应承着,匆匆溜下楼去,屋里只剩瞎子和中年人。

        “世安,茶要凉了。”瞎子弹了弹桌上的另一只盖碗,“你快喝了罢。”“叔公,为何非要房鲲去?他看起来不大妥当,万一搞砸了……”“无论他什么表现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到时候场面越乱越好,浑水才好摸鱼!”瞎子打断了他的话,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44)暗算

        高扬拉开屋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嘴,西厢房内居然还套了两间屋,别看外面腐朽不堪,套间却坚固无比,全部用大块石料砌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朱漆小门。高扬试着推了推,门竟然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用手电环照四周,外屋是起居室,安置着简单的家具,里间是灶房,锅碗盆罐俱全,还有一只铁皮小炉,烟道通过外屋扩散出去,供人临时居住个把月不成问题。

        外间方桌上有两样东西引起了高扬的注意:一盏老式马灯,一支浸在墨水瓶里的鹅毛笔。这两样宛如十九世纪外国小说里的物件竟然出现在这里。高扬拿起羽毛笔,蘸着墨水在墙上画了一辆自行车,又在旁边添上一行小字:高罗佩到此一游!想着自己的恶作剧被主人发现时的场景,他心里升起一抹快意。

        在老宅呆久了,高扬的胆子愈发大起来,他推开桌椅,又去别处寻宝。墙上挂着件墨绿色的老式雨衣,又硬又厚,宛如巫婆的披风。墙角有口木箱,装满杂物,他在箱底发现了一件黑色丝绒坎肩和一柄唢呐。坎肩很小,仿佛为幼儿缝制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粗劣的图案。唢呐则跟货郎手里那柄如出一辙。

        高扬正自疑窦丛生,猛然瞥见床头的毛巾被松散地堆着,草席上散发出浓重的烟草味。想到主人可能就在附近,意识到不能久留了,他退出来带上门,刚一转身,院墙边现出一道黑影,魁梧壮硕,堵住了他进来的豁口。

        那人左手举着火把,熊熊火光下映照着一张古铜色的脸,准确地说是罩着一张金属面具。灰白凌乱的长发苎麻一般粗硬,额上套着发箍,插了几枝雁翎,有点像印第安人的装扮。他右手握着一柄乡下人砍竹子用的柴刀,刀刃寒光闪闪。左臂有一处玄武刺青,马靴里插着一根铁钩,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胸衣仿佛是粗麻袋片编织而成,腰带里插着斧头和匕首,在炎热的夏夜里散发出混合着鱼腥和皮革的味道。

        高扬不由心跳加速,大脑迅速运转起来。他之所以敢于偷闯进来,就是觉得房瞎子不能把他怎么样。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太草率了,眼前这位未必知道房家叔侄因为林雪的原因关照过自己。从他戴面具这一行为推测此人或许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的私闯可能会碰触到他的底线。

        来者把柴刀横在胸前慢慢逼过来,摆出一副随时会出击的架势。高扬寻思着有什么防身之物可以抵挡一阵子,一卷尼龙绳还有雨伞以及从北屋顺来的钢针。然而这些东西相较于那把大砍刀和眼前这位几乎是全副武装的猛士还是太单薄了。“不好意思,我迷路了……马上就离开。”高扬硬挤出一抹微笑,试图尽量不跟对方发生冲突。

        那人却不为所动,依然步步紧逼,一言不发地慢慢举起了柴刀。高扬自忖难以脱身,于是握紧手中的雨伞,准备迎战。就在他严阵以待应对面前危机的关头,冷不防被身后一只手臂箍住脖子,一方浸渍着药水的手帕掩住鼻息,他挣扎了两下,很快失去了知觉。

45)盘诘

        高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茶馆外面的人行道上,经历了短暂失忆之后,记忆如海水一般回潮。老袁正蹲在旁边,焦灼地看着他。高扬苦笑了一下,挣扎着起身,却感觉全身虚脱,根本用不上力气,在这样的状态下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由老袁搀扶着走回店堂。老袁冲了热茶端上来,高扬喝了半壶,慢慢恢复了气力。

        “这半日你做什么去了?”见高扬无大碍,老袁沉下脸来盘诘。“去找花卷了!遇到一个奇怪的货郎,咱们的猫被他养的猴子掳走了。”高扬故作天真地说,这个谎撒得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花卷在那里!”老袁指了指门口的篮子,里面传出轻微的咕噜声,小猫大概正睡着。“我把花卷抢回来了,然后出去给家里打长途,路上又遇到那个货郎。”高扬解释,“他的装束实在太奇怪了,大热天戴着面具,穿着纸糊的铠甲,还引着一群鸟儿,于是我尾随他走了一段,到了邮局那条街……后来不知被什么人偷袭了。”

        “这镇上是有个货郎,他哥是墓园的看门人,平日深居简出,不大与人来往。”老袁似乎相信了高扬的话,“为一只小猫,犯不着追他!”“我好奇嘛!大热天穿成那样……再说我们家的猫也不能让人白欺负了呀!”“你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还是少出去招惹是非为好……天不早了,上楼歇去吧!”老袁慢吞吞地合上窗板。

        高扬在水房冲了个热水澡,换衣服时发现除了钱包,其余的随身物品都被拿走了。T恤衫前襟留下一个正三角形的缺口,俨然某种警告。他夜里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梦,有两次被梦境惊醒,画面都与那幢阴森的老屋和面具人有关。

        第二天拂晓,桌上依然放着老袁准备好的早餐,高扬一边啜着碗里的酒酿汤圆,一边回忆昨天晚上的冒险。也许自己从进入宅子那一刻就被人盯上了,主人家来了个“请君入瓮”而已。那个面具人就是墓园守卫吗?西屋的住户是不是他?还是背后的偷袭者?熹微的阳光从东窗照进来,高扬猛然发现那扇窗户是装有护栏的,为何自己此前没注意到?他走过去察看,原来护栏上还开有一扇小窗,现在锁了起来,所以才觉得好像多了东西。

        高扬陡然警觉起来,他踱到门口想打开卧室门,屋门纹丝不动!他使劲踢了两脚,门框间剥落下大片石灰,门却依然固执地坚守着岗位。自己被反锁在卧室里了!高扬很不喜欢这种被“关禁闭”的感觉,他要设法突围,现在只有从北窗出去了,好在房间只在二楼。北窗很小,大约勉强能挤过去,高扬打开窗户,发现从这里跳下去容易,难的是后面还有一道院墙,至少有两米半高,要想徒手攀爬上去有点难度,夹道里又没有砖石之类的踮脚。

        高扬搬起椅子打算扔出去作踮脚,无奈椅子太大,被窗框卡住了。他翻出衣箱里的瑞士军刀,把床单裁成几条系起来绑在窗框上,另一头缠在腰间,像荡秋千那样翻出墙去。屋后有一小片菜园,垄上晒着一匾煮蚕豆,高扬抓了两把塞进裤袋,缓缓绕向前面,想着怎么跟老袁说。

        然而老袁失踪了!茶馆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张,窗上依然盖着挡板,大门紧锁。老袁去哪里了?一片树叶飘落到肩上,高扬突然想到一个去处,便慢慢沿着街区走去。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