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镜子破碎之后
［文/原创］阿九的树屋
镜子面具
早上醒来的我头很痛，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被固定，也没有力气撑起身体。甚至眼睛都没怎么睁开，似乎我脸上有很多的白色绷带，并且觉得身上很疼，很疼。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我，非常害怕，于是，我开始喊道：“老公，老公……你在哪？”
很快他闻声赶来，“怎么了？亲爱的。”
他似乎欲言又止，心疼的看着我。
“你别动，你受伤了。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记忆像录像带一样回放，是的，我昨天被一辆突如其来的车撞了，我的车直接怼在郊区的树林，我记得我流了很多血，晕了过去。
“老公，那我为什么不能动？”我环顾四周发现，我在家里，而不是医院。
“那……我的脸上又是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你出车祸了，别怕，会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他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老婆，你听我说，你昨天出了车祸，医生很努力的把你抢救回来，但是……”他突然沉默不语。
“但是怎么了？”
“但是你毁容了，老婆，但是你别怕，我们可以去恢复容貌的，等你好起来以后。”
“给我拿镜子，我要看。”
我想要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不行，我一定要看看我的脸。
“镜子没有了，所以反光的都没有了，你心气那么高，看到了会受不了的。”他把所有镜子都卸掉扔了，以及家里的反光东西，就连玻璃都换了，我看不到自己了。
其实从我听到我毁容了那一刻起，我心里的镜子也碎了，老公说的没错，我心气高，接受不了这件事实。
我很想哭，但只能无助的躺在床上。
老公嘱咐了我很多事情，例如不要自己尝试剧烈动弹，说我伤的很重，伤口容易拉开。还有不要摸自己的脸，不要哭，不要做过多的表情，说因为我的脸上缝了很多针。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场车祸偏偏毁了我的脸，其实我不是不明白，是心里难以接受。
一开始我在家安心养病，老公一如既往的待我很好，直到某天我发现我服用的药里有一种很奇怪的药。我偷偷查了查，那种药是镇定剂的某一类，我开始觉得事情可能不是我所知道的那样。
于是，我开始留心我的老公，我开始跟他说，我想拆了脸上的绷带，他居然说，还不到时候，明明已经五个星期了，怎么可能还不到时候呢？
我开始偷偷背着他不吃那种镇定剂，我开始想看看我自己现在的样子，但是即使没有绷带，家里也没有镜子了。
还有一件事我也察觉到了异样，家里的猫咪nimmy最近似乎很疏远我，很怕我的样子。明明nimmy之前最喜欢我帮她挠痒的。
那天，我趁他不在，拆掉了自己的绷带，家里肯定还有反光的东西，结果刚一到客厅，nimmy看到我瞬间跑开了，我就很奇怪，去抱nimmy，它对着我就是一爪子，我疼的把它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它“喵”的哀嚎了一声，消失在视线里。
猫见陌生人才会这样，为什么会对我如此？我更加好奇我的脸有那么吓人吗？可惜我看不到。
我开始求他，“老公，我想看看自己。”
“你确定吗？可不许大惊小怪的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我答应他了。那天是我毁容以来第一次照镜子。
我坐在床边，摆着镜子，缓慢的拆着纱布，生怕弄疼自己。
“啊！”啪嗒一声，镜子打翻在地。
“这是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这张脸，并不是毁容的样子，反而还很好看，只是那不是脸，镜子里的人不是我的样子。
老公惊恐的站在门口看着我，“老婆，你听我说。”
“为什么这不是我的脸？我不是毁容了吗？老公。”
“老婆，你又不记得了？你已经去整过容了，这就是你，美丽的你。”
无论我说几遍，他都这样回答我，我觉得我可能遇到难题了，毕竟那张脸真的不是我的样子。
我依旧没敢问他为什么给我吃那种药，因为我已经不信任他了，我觉得我的老公有秘密瞒着我，而且是个惊天秘密。
第二天，我对他说，我想出去走走。他显得非常高兴，说收拾一下就陪我出去。然后走之前对我说，你该吃药了。
“我能不能回来再吃？”
“不行，你还没有好，不能耽误吃药时间。”他看着我，不把药吃了就不能出去。
“那我不去了，我累了，想睡觉。”
转身，我大步流星的走回了房间。他在囚禁我，就连我出去，都要跟着我。他一定知道我的脸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突然想起，以前上网看到，有人嫌弃自己妻子丑陋，高价换脸的事情。我开始怀疑，我也被人换了脸，出车祸只是个幌子。
于是，我对他说我不舒服，要求去医院检查，他说，这次你生病一直有专门的医生，明天可以让他过来。
果然，他还是不让我出门，是怕人多眼杂，发现他的秘密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医生又是什么来头。
下午医生就如约而至，给我检查完之后说我除了情绪不稳定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只要继续服药就行。听到这里，我感觉我真的被困在这里了。医生和他是一伙的。
于是，晚上趁他做饭的时候，我报了警。
警察来时，我能看得出他们气势汹汹，似乎很生气；我以为他会害怕。可警察却询问了他几句，就走了。眼看着警察的离开，我着急了，开始大喊，救救我，我被囚禁了。
警察只是回头对他说了一句，真是难为你照顾她了。
什么？他欺骗了所有人，把我囚禁在这里。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不是我老公，我可能记忆也被换掉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帮我。
意识到这些的我，有了自杀的念头。但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处处看着我，我没有机会，家里刀具我见都见不到，药物更是不会让我碰，只有在吃药的时候他给我拿来。
我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一个月后，我准备逃出去，我趴在沙发后边等他打完电话，我就溜过去。但是他在给️谁打电话呢，而且打了这么久，会不会是关于我的秘密。
“秦医生，你给的药，我一直在给她服用，可不见起效，她依旧觉得自己毁容，这张脸不是她自己的脸，我该怎么办啊？”男人叹息了一句。
“还有昨天她又打了nimmy,是我家的猫，哎，现在我家的猫越来越害怕她，她情绪不稳定，我还发现她偷偷不吃药。强迫她吃的话，我怕她害怕。我不让她出门，她就觉得我……我把她的脸给换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还有她不停的问我要镜子，镜子明明都是她摔碎的，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会在突然一天早上醒来，开始问我她发什么什么了，自己把自己浑身绑的都是绷带，我也按照你说的，陪她演下去，希望她能想起来……可是她没有一次认识到是自己的问题。秦医生啊，她觉得我现在囚禁她，甚至报警，每次警察来了我都要解释，上次警察局那边已经恼火了，我只好跟他们连连道歉，说真的对不起，我的妻子她病了。我非常想努力看好她，但她已经不愿意相信我了，她想杀死我，但几次没有成功，便又开始想了结自己的生命。我老婆要是不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不是怕她猜疑，我是看她每天这么的自己折磨自己，疑神疑鬼。
“……她真的好痛苦。”男人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最后这句，他说的很小声。
电话那头传来，“没有别的法子了，她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再加上她出过车祸那次毁容对她伤害很大，即使她后来整容恢复了容貌，但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脸毁容过，你要知道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了。你为了保护她已经尝试很多了，最后的办法就是手术除掉她的记忆。可你又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她不记得我，你也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那种方法的，现在剔除神经记忆的技术还不成熟，我怕伤到她。”男人这话说到最后没了声音，挂了电话。
回头看看客厅，自言自语：“老婆啊，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不敢相信我刚刚听到的，一定是他骗我。但是眼泪刷的一下就留下来了，那天晚上，我看着我俩的结婚照，看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开始寻找笔和手术合同。从我病了以来，我很久都没相信过他了，他依旧没放弃过我。
这一次，我又偷偷打了电话，但不是报警，是那个医生的电话，我对他说，请不要告诉我老公，也许我只能清醒这么一会，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想做那个手术。我会签字，等你安排好手术尽快来接我，但是一定不要告诉我老公，我怕他不肯答应。
“可以吗？莱尔医生。”我想起了他的名字
“你想起来了，那为什么还要做手术，你离康复近了。”
“可我并不稳定，我已经犯病很多次了吧，我没有康复。”况且我具有伤害性。
对不起啊，nimmy。
……
手术灯很亮，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有他在十二年了，我也舍不得。
对不起啊，老公。
不过，这是我在还记得他的时候，做的最正确的事。如果和伤害他性命来比，我宁愿不记得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