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五猖会》

7月6日，夜。将要读完鲁迅的小说集《呐喊》，无意间见到文章后的思考题目，脑海里瞬间生出不同意见，久不能平复，遂成此文。不是大家，余之偏论视为偏谈论之。

读本是小弟的初中读物，语文教材配套读物。由《朝花夕拾》和《呐喊》两章构成。读本中各章文，间或预留些阅读理解的题目，为提前思考和读后总结巩固之用。题曰：《五猖会》中描写看戏前，父亲竟要求自己背诵课文，导致全无心情看戏去。指出鲁迅对封建主义体制的批判，儿童的天性被无情的压制和摧残。乍一看这话说的没毛病，细细一想却不尽然，再结合自身及大女儿的经历，这话倒显得非常偏颇了。

后代人对鲁迅先生的解读，不论精确与否，此观念放在现代的情况似乎帽子扣得过大。余是鲁迅先生的忠粉，读到此类分析，真担心迅哥的棺材板压不住了——鲁迅说，这三个字被文艺青年们引用当成教条开头语，也不是一处两处的现象。典型的节选潮语“世间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便是一例。

那为什么余认为《五猖会》此场景的描述不应当扣下这顶帽子呢？

《五猖会》出处是《朝花夕拾》。这本文集，鲁迅先生自序中也说到，是作者儿时的回忆整理而成。整体文集除《无常》中的文字凌冽，对社会的批判入木三分，其余章节温馨的回忆非常多，可以说是处处可见。依稀记得高中时的蔡老师曾专门谈论过，教我们切不可独独看鲁迅先生的犀利之处。许多年后，部分有心者说鲁迅文章不适合学生课本，大半原由都是这个刻薄犀利的冷眼旁观。打不过便闭国锁门，不以辩证的方法分而类之，反倒成了一种处世态度堂而皇之了。

若以小学完毕，初中始算作儿童期，这期间父母引导自家孩子读书怕是极常见的现象。中国家长，即使是现代，不论乡村，城镇结合部（此处未提城市，因余本人只接触过以上两种）多数的家长教育都是背书为主。语文背的是课文，数学背的是加减乘除口诀。稍大一些，多半的父母就以为可以独立求学，便同时因为生计放弃了对孩子的教育。21世纪，国家社会继续发生变革，知识更是爆炸式的累计。教育上，多数80父母及往后几代人开始至始至终参与其中，陆续增加课外阅读和各类辅材，进而发展到各种兴趣班，专项培训，爱好专长等林林总总更是数不胜数。这些比之迅哥遭受的背课文的境地，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余小时，是好学生代表，自不用被父母催促学业，出现迅哥般被逼就范的现场。但到大女儿出生入学以来，各种学习场景确实有被逼被迫的意味。网上说“不辅导那是母慈女孝，一辅导就是鸡飞狗跳”精准无误。余妻每每抱怨脑壳青痛，羡慕那些脑瓜子如何聪明伶俐的孩子和家长，为此还能闷气一阵。

那该写怎样的一篇文章来批判妻子的教育，是对女儿的天性的压迫？这显然是不合理的，过度的解读。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深藏于国人心中，已然成为惯性。拉长时间来看，这是合理的诉求，更是本能。老虎狮子都有本能教自己的仔如何扑食，何况高阶的人类。

鲁迅先生一直以思想斗士的形象根深于国人心中，故而文章输出侧重点被反对的和拥护者抓住了。与当下很多教育家呼吁鲁迅的思想不适合现代国情形成侧面的印证，与力挺鲁迅先生仍旧能警醒国人的拥护者匹配，但多数使用了其中鲁迅先生较高的思想层次或是犀利刻薄的文风，也未能结合当下说明，多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争论久了，不禁让人疑窦丛生。

幼年，到学生时代，再到成年经过社会洗礼，目前已为人父，回头看到此观念不免下笔自我纠正，剖析心中疑惑。窃以为，不可因描述迅哥儿时急切看戏却被父亲留下背课，就断下结论。女儿多数时刻都是厌烦学习的，不管原因为何，是否真切，孩童的她抵触情绪溢于言表，倘若她二十年后也写篇《六猖会》之类的被传诵，过了几十年便被人吐槽XX主义如何压迫儿童天性，那该如何？转念一想鲁迅先生对此印象深刻，专做一文，即便有嘲讽封建礼教和家长管束的目的，那大抵也是心结袒露，以己事论社会现象（教育孩子），为了自己或提醒他人思考出更好教育孩子的方式，也未尝不可。其时，鲁迅先生尚未生育，对孩子教育也无经验何来联系实际讨论教育问题？大师又是怎样的心境体会呢？

社会总是会缓慢进步的。常人若不仔细思考辨别，批判成了单纯的批判，价值几何孰优孰劣便不可言。学生想得不透彻，亦或是长大后想得不透彻，代代相传的总是旧的批判新的，新的就是好的，岂不更是误人子弟贻笑大方。

如何探索孩子的教育，或许永远都是一个动态的，漫长的话题，值得玩味，更要实践出真知方可试作为教育中的一种经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