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涅卡与斯多葛派老师

我的朋友，你说我从来没有提及塞涅卡的老师，想知道他是如何教导，最终塞涅卡是否按照他的设计开始自己的人生。

人走的道路都是不一样的，即便你的老师是柏拉图，或者是爱比克泰德，又如何呢？最终你还是要选择自己的路，做出自己的判断。毕竟赫拉克勒斯只是给你做出了一个榜样，我们都是芸芸众生，没有几个人最终能够成为神。

第一个著名的老师应该算阿塔罗斯。据塞涅卡所言，他在年少时便为斯多葛哲学所折服，拜于阿塔罗斯门下，这位希腊学者在公元1世纪初曾于罗马传道授业。塞涅卡和他的父亲及兄弟从现在西班牙的科尔多瓦迁居到了罗马城。

在那个时代，希腊圣哲们都向着新皇城蜂拥而去。阿塔罗斯以其节制的生活方式，给年轻的塞涅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看来，禁欲主义使他成了一个国王：他无须任何财富、地位，也不需要华丽的衣裳和美味的食物，就获得了与君主一样多的权力和自由。

“在我看来，他甚至比一个国王还要伟大，因为他有权对国王做出评判。”

几十年后，塞涅卡在他的文章中如是写道，而在落笔之前，他自己也享受到了同样的特权。

不过，阿塔罗斯的哲学只是年轻的塞涅卡，在罗马熙熙的思想市集中品鉴的众多思想之一。犬儒学派宣扬一种比斯多葛学派更为严格的禁欲主义准则，他们高呼反对财富与权力，同时身着破衣烂衫、啃食面包硬皮。

毕达哥拉斯学派则传授灵魂轮回的神秘教义，并且避免肉类的摄入，因为他们认为这无异于同类相食。塞涅卡曾经短暂地接受了他们的做法，但是他的父亲让他断绝了这个念想。在那一年，也就是公元19年，仇外情绪的高涨导致犹太教的仪式被禁止在罗马城举行，而素食者的饮食看上去与犹太教徒的饮食无异，这无疑令人倍感不安。为了避免造成信奉犹太信仰，塞涅卡重新选择了肉食。

第二个老师，应该算昆图斯·塞克斯提乌斯。年轻的塞涅卡有所耳闻的哲学家多半都是希腊的舶来客，该学派的创立者昆图斯·塞克斯提乌斯曾被尤利乌斯·恺撒授予元老的殊荣，但是他拒绝了这项任命，因而名噪一时。

可见，罗马时代也有拒绝权势财富的真正智者。塞克斯提乌斯更愿意全身心地投入哲学，开始他觉得这项事业太过艰难，挫败感让他一度想从窗户一跃而下，可还是坚持了下来。

塞涅卡很喜欢塞克斯提乌斯在作品中用强有力的罗马人的语言来表达希腊人的道德观念，而假如用希腊人的母语来表述这些观念的话，则会显得柔弱无力。

塞克斯提乌斯曾在一篇文章中做过一个类比：他把一个有德行的人对邪恶的抵御比成一种步兵方阵，这种防御阵形可以同时将矛头指向四个方向。这种强悍有力的形象对塞涅卡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却又让他难以企及，因为他患有呼吸系统疾病，所以从未服过兵役。在其日后的作品中，塞涅卡曾使用无数隐喻，其中他最喜爱、使用最为频繁的隐喻，就是将道德努力和人类生命本身比作武装战斗。

塞涅卡在著作中赞扬了塞克斯提乌斯所做出的选择，即放弃从政而践行哲学，然而在塞涅卡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他并没有这样选择。不知何故，塞涅卡在自己30多岁的时候，经过一段未曾向其读者透露的心路历程之后，选择了在这两条道路上齐头并进。

他仍然践行从阿塔罗斯那里学得的禁欲主义习惯，只枕着硬枕入睡，拒绝罗马人最爱的美味佳肴一蘑菇和牡蛎，同时也关注研究自然现象；尽管如此，他还是加入了职场晋升体系，而且像登梯一样快速提升。可见，时运来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挡。

当老塞涅卡感觉自己漫长的生命即将结束，回到科尔多瓦的祖宅时，他对两个儿子即将踏上的道路都表达了有所保留的祝福，同时也表扬了他心爱的三子梅拉一位安静好学的孩子一一避免走上他的哥哥们的仕途。

“我看到，你的灵魂是不愿沾染公职的，同时也视一切野心，你唯一渴望的就是：别无所求。”这位执劫的老作家如是写道。他敦促梅拉学习自己的专长一一修辞学：“你一直比你的哥哥们更加聪慧他们都满怀雄心壮志，正在为广场演讲和行政官职做准备。”

仿佛在警告一般，他表示：“在追求这些的过程中，一个人渴求的事物，往往也是这个人必须畏惧的东西。”差不多就在老塞涅卡表达如上看法的时候，小塞涅卡刚刚人职元老院，阿格里皮娜刚刚诞下一个儿子。他们的生命彻底交织在了一起。

阿格里皮娜是奥古斯都的外曾孙女，同时也是时任元首卡利古拉的妹妹，而卡利古拉并无子嗣。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两人的生命将在近20年里交织成一种怪异而曲折的伙伴关系，而这种伙伴关系也影响到了罗马日后的命运。当初升的太阳将阳光洒在新生儿的脸上时，阿格里皮娜也无法从自己在儿子出生时看到的这种迹象中，预见到未来的某一天她的儿子会设法谋害她，而且还想从塞涅卡那里获得帮助。

阿格里皮娜在她儿子出生的时候，是一个精力充沛、美貌动人的22岁女子，但是她已经深培王朝政治的危机四伏。她的父亲一一日耳曼尼库斯是一位受人景仰的战争英雄，许多国民都希望他可以成为元首，但他在阿格里皮娜的童年时期就离奇逝世了。她的母亲护送日耳曼尼库斯的骨灰从异邦返回故土，令举国悲痛不已。

在接下来的15年中，因为政治谋杀，阿格里皮娜失去了她的母亲和三位兄长中的两人。当时的帝国元首一一提比略对公众之于日耳曼尼库斯的狂热崇拜深感厌恶，同时也对同享其父声名的遗孤抱有疑虑。但是，提比略还是放过了阿格里皮娜和她的姊妹们，以及日耳曼尼库斯最后一个幸存的儿子盖乌斯，并且收养了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的绰号——卡利古拉更为世人所熟知。

这样，你就知道后面的故事了。塞涅卡被后续的两任皇帝厌恶，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是阿格里皮娜最终召回了流放的他，让他成为了帝国的国师，造就了不一样的罗马，还有不一样的尼禄皇帝。

斯多葛派的老师没有成就他的事业，更多的是成就了他的文章，应该怎么评价这个作品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