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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我定不负你

2019-03-25  本文已影响0人  茶姐

1.

冷曦瘫坐在火盆前烤了烤火,紧了紧身上穿着的棉袄,打着哆嗦自言自语的开口呢喃道:“这天气真冷。”

困意泛起,他双眼眯成了一条线,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须臾间,他便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拍打的门声,他想,估计是风的声音,就未作理会。接着屋外又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有人在么?”

他听清之后,心底暗暗地有些激动,毕竟,药庐已经很多年没人来了。他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拉开了门。

入目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脸上写满了对世间的不妥协和倔强,修长的细眉微微弯曲,双眸暗淡无关,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额头上垂下来的青丝遮住了带有瑕疵的半张脸,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衣衫,让人看起来心生怜悯。他斜眼瞥过女子身后,板子上躺着一个全身上下散发着死气的男子以及雪地里的一行足印。

女子在他眼前跪了下去,一遍又一遍朝着他的方向磕头,眼中带着乞求之色,“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父亲。”他心生怜意喃喃道:“又是一个孤独、可怜的人。”耳边又响起了师父平日的教导,他只能狠心地关上了门,把她挡在屋外。

门外的恳求声刺痛了他的心,半响,他实在不忍心再次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冲着依然跪坐在雪地里哀声乞求的女子无奈地开口说道:“你先起来,我救你爹。”

女子感激地抬头看向他,朝着他连磕了三个响头,看到她额头微微泛出的血迹,他有些心疼,忍不住弯下腰想去扶起她,只见她艰难地挪动着动弹不得双腿往木板方向爬去,嘴里嘟囔着说:“爹,你有救了。”“你要撑住,不要抛下月儿一个人。”“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你不要离开我。”

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晕在了雪地中,他惊慌失措地将毫无生气的她紧紧抱在怀中往屋内走,心中紧张,言语却依然冷淡,“别死。”

怀中的女子气息微弱,颤声道:“好,…”,话毕,便又晕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榻上,然后,又为她烫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褥当中,接着又出门把躺在木板上的男子扶到了东厢房安顿,然后,返回主屋。

2.

一个戴着褐色斗笠,身穿青色长袄,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少年站在床榻前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右手的中手指上勾着两壶陈年的老酒,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酒香。他默不作声地合上门,淡淡开口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对面的男子抬手把酒提到他面前,看了看床榻上的女子,转头看向他戏谑地说道:“大爷来看看你这个孤家寡人,不过,现在,看样子是打扰你的好事了。”

他上前在她的额头探了探,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恢复,他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她只是我的病人。”

“十三,你不要胡说。”

十三倚在门旁,轻轻地小酌了一杯,淡淡地开口:

“子阳,你觉得我信么?”

“以前多少人来求医,你都未曾违背过师父的教导,但是,你却为了她破例。”

“她对于你来说,单单只是病人么?”

他未做回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困意泛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便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直勾勾看着她,神色寡然地开口:“你醒了。”她冲他点了点头,“嗯。”

她环顾了一圈没有寻找到她父亲的踪迹,眼中全是焦急与担忧,他赶紧慌忙作答:“你父亲我已经看过了,只需要再调养半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她又哭又笑地跪坐在床榻上,又磕了几个响头,感激地说:“谢谢您,救了我的父亲,…”他叹了一口气,弓下身去扶她。

此时,十三喝的醉醺醺,满身酒气摇摇晃晃推门走了进来,双眼朦胧,打了一个酒嗝开口说道:“来,陪我喝酒,来,都来喝酒。”

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十三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十三,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他蹲下身子将十三扶了起来丢在西边的厢房,然后,又从厨房端了熬好的药让她服下。

她摸了摸渗人的半张脸说道:“你不怕我么?”

“我为什么要怕。”他云淡风轻地说道,扯过她的手将药碗放入其中,看着她将药喝下才离开。

在他合上门离开的时候,她的眼里闪现出了不一样的神色。

他端着留有药渣的碗站在门外,透过纸窗,看到她正站在窗旁翻阅着桌前的诗书典籍,他站在屋外盯着那个身影望了很久,心中却始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对那名女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如此,他才心甘情愿的为他背弃师父的教导,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往厨房走去。

他再次返回主屋的时候,她在床榻上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趴在床榻前有些动情地看着她,不知不觉,趴在床榻边睡了过去。

03

次日清晨,

他早早地醒了过来,床榻上的女人没有醒,他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往西边的厢房走去,他推开门就看到十三搭着两条腿坐在窗框上,大口地喝着酒,十三看到他走进,从身上摸出一个装满酒的羊皮袋掷给了他,酒未撒半分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他嗅了嗅,痛快地饮上了一大口,感叹地说道:“好酒无佳肴相配,乃世间一大憾事。”

十三轻轻一跃,从窗框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两人会心对视一笑。

一人揣着一壶酒往主屋走去,桌上放着几道精美的菜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惑人的香味,女人并不在房间,他也未显担心,坐在桌子旁,慢慢地喝着酒,酒快空时,女人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他尝了一口她端过来的那道西施舌,只觉得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扩散,放下筷子,确认地询问道:“你叫什么”

“霍凝月”。

在建元城谁不知道青玉斋的霍凝月,不仅烧的一手好菜,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脸上打娘胎以来就带着缺陷,有人曾倾慕她,不计较她脸上的缺陷,想娶她为妾,她却当众拒绝了这门亲事,还放言说:“嫁人只愿为妻,不愿为妾。”世人笑她,嘲弄她,骂她,她却毫不在意。

很早之前,他便想见一见这个奇女子,只是苦于没有机缘。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饮了一口酒,轻轻地抿了抿嘴,那张脸虽然不够好看,或者说有些丑陋,但是那颗心却是他看到过最美的,他的心在不经意间已经沦陷。

十三了然于胸地笑了笑,踏着风雪离开了草庐,他未做挽留。

他轻轻抚着衣襟上拖着的玉珏,很平静地说道:“烹饪一月当诊金如何?”听到这句话,霍凝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不怕我么?”

孤独的脸上带着倔强说道:“他们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虽然,有人和我求亲,我知道,他们从来都没有瞧得起我,在他们眼里,我只配做妾,这么多年,真的喜欢我的人只有阿爹。”可能是许久都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一股脑地将心思说了出来,他只是很平静地坐在,未曾打断半分。

“你知道么?我一直很羡慕阿娘,阿娘不仅生的美,而且,离开这么多年,阿爹一直都没有再娶,一直爱着她。”她脸上带着笑说完的这番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眼泪掉下来了。

人生就是如此的无奈和孤独,他和她都一样。

他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渴望这种简单的幸福,冷家是建元国的三大家族之一,但是,从小,他内心就极度厌恶这个冷血无情的家族,为了权势和金钱,他的父亲迎娶了一个又一个新人入门,他的母亲最后也在绝望中离世,母亲离开以后,他对这个家再也没有一丝眷恋,他恨这个地方,同时,也恨他的父亲,他直接叛离了冷家,做起了浪子。

他看着她有些动情,意乱情迷地伸手轻轻地拂去了眼角的泪,然后,深感不妥,又把手缩了回来,她慌忙地逃走了,为了这个出其不意的举动,她足足躲了他整整半月。

04

再见她之时,她正低头一针一线绣着荷包,刚想开口询问,她便将绣包藏到了身后,脸上带着红晕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他未做回答, 双眸死死地盯着她手中的荷包,开口说道:“那是做给我的么?”

她有些哑然,只是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才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继续说道:“你若不喜,我丢了即可。”

他听到她要将送与自己的东西丢弃,不禁得有些失态,将荷包拿了过来,十分珍惜的将半成品的荷包放进袖兜里,将自己衣襟上垂着的玉珏解了下来系在她的腰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送给你。”

她面色绯红,整颗心整个人也已然沦陷其中。

不知为何,霍凝月脸色开始发青,额头冒着虚汗,他惊慌失措地将她抱了起来,她躺在他怀中,拽着他的衣服,气若游丝地说道:“好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眼眶红红的,表面保持着冷静,心里早已慌了神,轻抚着她的发,安慰着她说:“不会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她颤颤地说道:“好,…。”

他把他放在床榻,为她诊了脉,十三站在旁边盯着一脸严肃地他,等到他诊疗完毕才开口询问:“怎么了。”他自责地说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她脸上压根不是什么缺陷,而是,中毒的表现。”

“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回冷家拿药。”他看了躺在病榻上的她说道。

十三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么严重么?”他眼神中有些黯然神伤,他对她中的毒也毫无对策,只是落下一句话,“帮我好好照顾她。”

冒着大雪回到了冷家。

01

人生时时刻刻充斥着无奈和矛盾,他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最厌恶的地方,还要去乞求他心中最憎恨的人。

他站在门口神色透露着些许犹豫,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位眼角已经布满皱纹的老奴,老奴在看到他的时候,眼前一喜,喋喋不休地说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年,老爷一直都念叨你,他很想你。”他点了点头,柔声道:“他在家么?”老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老爷刚从宁城回来,现在在夫人的房间。”

他转身往他娘亲的房间走去,房门虚掩着,他透过细小的门缝看去,一个人影黯然神伤地看着手中的那副美的无与伦比的画卷,他眼中都是厌恶的站在门前轻哼了一句,眼中带着泪轻笑地推门走了进去,人影慌忙用衣袖抹掉眼角的泪,迅速调整情绪,卷起手中的画卷,淡淡地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他在心里隐隐为他的娘亲不值,但是想到还在病榻上的霍凝月,他不得不放低姿态开口说道:“我想要冷家的归。”

归并不是一粒而是两粒,两粒合在一起服用是解药,如若,服下一粒,三月后没能服下第二粒,便会毒发身亡。它既是一种毒药,也是一种解药,合在一起是解药,一分为二则是毒药。传闻,只要有一口气在,便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人影没有询问理由说道:“好。”接着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的说:“你回冷家,接任家主,迎娶唐家的女公子。”

“三月后完婚,完婚之日,我会把剩下的归给你。”话语刚落就掷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他紧紧地拽着藏在衣袖中的荷包,心中万般不甘心,他还是答应了他提出的要求,他想要她活着,即便,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他爱她,宁愿赔上他的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他只求她活着。

只要她活着,他便心生欢喜,即使以后,她怨他,她恨他。

那晚,他满身酒气坐在窗框上,冲着天上挂着的月,低声自言自语说道:“为什么,连我生命中最后一点光都要剥夺,我只是想要,…。”

前半生,他在世间独自前行,好不容易等来了她,这一切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他终究还是留不住。

他用后半生的寂寥,只为换她存活于世。

02

次日,他揣着二分之一的解药回到了药庐,霍凝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看到他回来,十三一脸疲倦地走了出去,他把归给她服下,坐在床边守着她,他轻轻地触摸着她的脸颊,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离开了房间。

十三好像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站在屋外的院子里等着他,皱着眉道:“你不等她醒过来么?”

冷曦道:“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还是,这样比较好,…替我好好照顾她。”他步履艰难却毫不停顿地往外走,十三冲着他背影喊道:“她醒了,我该怎么和她说。”

他眼眸中都是苦涩,“告诉她,她爱错人了,…。”

一个月后的某夜,他低头在桌前描绘着画卷,只见一个人影迅速的从窗外翻了进来,他没有理会,低头继续作画,完成了画卷的最后一笔,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盯着人像看了许久,把画卷挂在了厢房里最显眼的位置。

十三翘着二郎腿慵懒地坐在屋内的椅上说道:“她醒了。”

他很平淡地说道:“挺好的。”

十三道:“她找了你整整半个月了,你不见她么?”

他道:“不必。”

十三道:“你后悔么?”

他道:“未曾。”

十三道:“其实,你可以娶她为妾。”

他极力控制,眼中的哀伤还是蓦然地僵在脸上,他转过头看向十三道:“她不愿,我曾想,但我不愿,只能放手。”

两人坐在房间里一碗一碗地喝着酒,号称千杯不醉的冷医仙终究还是醉了,嘴里还不忘低声唤着:“阿月,…,阿月,…。”

这场酒,一喝就喝了数月,直到他成婚的当天。

03

她终究还是寻到了他,

在他成婚的当天,她一袭白衣格外显眼的出现在他的婚礼上,他在人群中发现了她,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清冷地盯着他看,好像要从他的眼睛中寻一个结果,冷父坐在堂前轻声咳嗽提醒着他,他把目光收了回来,但是,那颗心却依然遗落在她的身上,他攥紧拳头完成了成婚仪式,礼毕,转身往她的方向走去。

她眼眶红红,眼泪也在坠落的边缘,开口质问道:“为什么?”

他鼻头泛酸,险些落泪,死死地拽紧了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一笑道:“想必姑娘是误会了,你是我的病人,我是大夫,理所应当尽力医治,我们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情分。”

她轻笑一声,眼泪夺眶而出,轻抚着手中的青色的玉珏,自言自语说道:“是我错了,你同世间所有的男子一样。”

“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你。”

话罢,她轻咳了两声,嘴角微微泛出一丝血迹,手中的玉珏也随着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失魂落魄地准备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她拖着摇摇晃晃地身子往外走,时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他心疼地想去扶她,只听到冷父在他耳边唤道:“曦儿,…。”他只好收回了手。

在她快要跌落到地上的时候,十三接住了她,她开始毒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将素白色的外衫染红。

04

冷曦一脸慌张地从十三手中将她揽入怀中,惊慌失措攥住她的手,轻声地呢喃道:“对不起。”

他微微泛起怒气看向冷父,“药。”冷父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随手掷给了他,他将一粒药丸放入她的口中,又替她诊了诊脉,看着她脸上渐渐恢复的血气,他如释重负。

他抛下所有的宾客以及娇艳可人的新娘子,抱着她离开了冷府,回到了药庐,他紧握着她的手守在床前,柔声唤道:“阿月,…,阿月,…。他衣不解带的在她床边守了三天,她才从幽幽醒来,只是,她记得所有,却唯独遗忘了他,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呀。”然后,双眸扫了陌生的房子一圈,继续补充说道:“这里是那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赶紧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只是淡淡的冲她解释道:“你是我的病人,这是我的药庐。”她莞尔一笑,欲拜谢离开了。他喊住了她,将存有裂痕的玉珏放入她的手中,“这是我救你那天,在你身上发现的。”

她端起玉珏仔细端详了一番,挠了挠脑袋,皱了皱眉,“我实在想不起,我究竟是在那里拾得的。”“你确定这是我的么?”

他平静地说道:“对呀,我发现你的那天,你手中紧紧拽着这枚玉佩。”

她望着玉佩,“好吧。”

她把玉佩系在衣襟上,叩谢了他的恩情,急匆匆地离开了药庐。他站在门阑处,有些哀伤地盯着她远去的身影,待到她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合上门。

未曾想到,那天一别,两人竟是永别,从此天涯陌路,此生不复相见。

她离开后,冷曦一把火烧掉了药庐,同时也烧掉了那颗心,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冷府,接手了冷府庞大的家业,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千杯不醉的冷医仙,有的只是杀伐决断的冷曦,他再也不是过去的可以随意潇洒的冷子阳,往后的日子,他只能是冷氏的冷血无情的家主。

此去经年,世人皆传,冷曦重情重义,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殊不知,他终究还是负了一人,心中一直念着一人。

有人曾听到他柔声地唤着一个女子的名字,“阿月,…,阿月,…。”

“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这一次,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挡我们了。”

他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在床榻上沉沉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怀里还揣着一个女子未完成的绣品。

今日话题:你因为什么放弃了你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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