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

“你是同性恋吗？”

画面里的人听到这个问题，第一瞬间的错愕没有逃过摄像头的记录。

微张开而闭合不上的上下唇，冷风丝丝的涌进，弧度可疑的被凝住，表情被无限放大，伴随着错愕，然后，眼眸眨动，水滴落入涌泉，似尘埃落定。

盯着他不变的眼眸，看着他的反应明明的变得及时，他，眼睛再眨巴起，嘴角的的弯向上，完成甜蜜亲切有礼的笑。

滴水溶入圈圈层层涟漪，平静无波。

是泥石入海，是欲填平坎坷。

是冯雨的笑。

最近一段秒拍视频的热度很高，在微博上的播放量极大。是关于冯雨的试镜表演的。视频开头是无实物表演，就他一个，动作滑稽中带着可笑，七八分的认真亦可见，可不知道为什么透过背影居然也看得出旁边或对面的选角导演大概是满意的。

大概是冯雨表演结束时，他很有信心他们是满意的。

导演赞许的点头。

有皱纹镶嵌的宽阔额头，松弛了带着胡茬的，毛孔粗大的皮层，鼻息，唇的轮廓，精明睿智的眼睛。

冯雨的表演完成，脸上带着的小小骄傲得意没有褪去，年轻气盛的小公子活在他的身上，一种年轻的感觉围绕着他。然后尘埃落地，相谈甚欢，少年雀跃，似乎是要赢了。

然后导演又问了个问题。

“你是同性恋吗？”

一个和小少爷无关的话题。他一下子在那个世界里反悔懊恼，回到这个世界，他说，“我的性取向正常。”

他歉意的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这是冯雨的试镜视频。冯雨不是大演员，吃瓜群众的焦点不在他的身上，吃瓜群众的关注点在于原来试镜的演员会被问这个问题？

也是吃瓜群众的不了解，他们不知道冯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几率特别多些。

镜头没有关闭。秒拍视频里还有一段导演和生活制片的对话。

“导演，你觉得冯雨行吗？”

问话来自生活制片，他个子小小矮矮的，眼睛太大，脸上没什么颜色，有点显老。

导演没有回答他。

导演维持着两手指托下巴的动作，看着冯雨离开房间后而关上的门，眼睛开合。这间给演员试镜的屋子，隔绝了两个世界，外面的前途未知，这边的空空旷旷，似有结果。

被，拒绝的结果。

这间屋子此刻广大，广亮，木质的地板倒映着四方两面白方的墙，于头顶的光热烈充足，人的眼睛已不能抬起头直视它是从哪里来的。

“我觉得冯雨挺不错的。”

生活制片自言自语的给了自己答案。

“短短三个月他能进步这么多啊，跟对表演老师了啊。”

“嗯，没错，前途不可限量。”

“演员是好演员，可惜了。”

导演开口了。他感受到骤然凝视到自己身上的光。

“导演你是啥意思，不打算用他啦？！”

“不用！”

“为啥不用！哪儿有问题啊！”

“不能用！你没听到他的答案啊！”

“什么答案？！他说啥啦！”

“他说他性取向正常！”

“哦。”

“那有什么问题？！正常不是正常的吗？！”

“可我问的不是他正不正常啊，我问的是他是不是同性恋！”

“算......”

镜头里最后的是一句没说完的话。大概是“算了。”

出了试镜的房间，几人去往机场的路上，生活制片和选角导演一辆车，又问起问题。

“我看冯雨各方面都挺符合的！角色贴合，热度够，价钱也可以！”

导演一直在闭眼假寐。

“他的表演是体验派的，还有些稚嫩。”

“嗯？”

“他人格分裂。”

“啊？”

“第一部戏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导演的眼一直闭着。

“表演最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