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与他,不过相逢
七月,骄阳似火。祖母病重,她心急如焚,亲自医馆求药,那时他一袭白衣,从容坐诊,眉宇间温柔淡然。他医术甚精,药到病除解祖母危困。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那个七月,她对他一见钟情,心生爱慕,芳心暗许。
八月,中秋佳节,她以答谢为由设宴款待,席间欲言又止,举止无措,宴后相约泛舟龙湖,共赏月色。他看她心神不宁,柔声询问:姑娘可有心事?她低眉颔首,面带绯红:今晚月色很美,这便是我的心事。
九月,是她的生辰。她父亲是商界大贾,家世显赫。豪门女眷纷纷献礼庆贺,攀附其父。那些奇珍异宝她不曾瞧过一眼,只在心中默默许下心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眼前浮现的,竟是他那张俊美的脸。那一刻,她便知道,对于他,无论如何,她是逃不掉了。
十月,建朝之禧,举国欢庆。民间亦多有嫁娶,父亲欲给她许配人家。她不愿再等,约他湖边相见,表露心迹:当日医馆初见,公子杏林妙手救祖母于危困之中。后屡次叨扰,深感歉意,每每忆及,感激涕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不知公子意下如何?他答道:姑娘言重了,医者仁心,本就是在下分内之事,谈不上救命之恩。他表情淡漠,语气从容,明显婉拒了她。
冬月,她爱而不得,忧思成疾,深居府中休养。独倚深闺,冷风萧索,满目凄凉,如同她心情一般,寒若冰霜。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始终是她心中不曾幻灭的梦。
腊月,年关将至大雪纷飞,她踏雪寻梅,围炉烹茶。如此良辰美景,唯独缺了一个他。她倾情相邀,约他湖心亭赏雪。天地雪色之间,她乌发如瀑,肤若凝脂,手持纸伞亭亭而立,可等来的却是他的仆人:“我家公子事务繁忙,无暇赴约,多谢姑娘美意,姑娘请便吧。”她神色黯然,手中纸伞滑落湖中,脸上点点凉意,不知是雪是泪?
正月,上门提亲的人踏破她家门槛,父3亲用心为她挑选良婿,她再三婉拒。父亲只当她女儿家矜持,欲做主为她订下亲事。她宁死不从,道:女儿有意中人了。父亲大怒,下令将她锁入房中,再不许随意出府。
二月,春寒料峭,她终于解了禁足,随家人进庙上香。大殿之上,她虔心跪拜:信女别无他求,若能嫁与意中人为妻,此生便再无遗憾。礼毕来到殿前占卜,高僧为其解卦: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姑娘所求,实非良缘。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姑娘还是趁早放下执念,免得伤人伤己。
三月,终于等到了他的生辰。她托人从江南寻能工巧匠打造一支上好的善链湖笔,虽不算贵重,却极为难得。她亲自登门相赠,他颇感意外,有些动容:姑娘费心了。她笑着答道:“公子不嫌弃就好。”眼睛看向他时,她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柔情。
四月,恶耗传来,祖母突然病逝。弥留之际,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临终遗言,要父亲早日给她寻个人家。她若能衣食无忧,一世安稳,祖母一生才算是了无牵挂。她跪在祖母床前,哭着泪人。七日后祖母大葬,她素衣白裳, 既是奠祖母,也是祭奠自己还未开始,便已夭亡的爱情。
五月,候府世子,豪门显贵,三媒六聘上门求亲,父亲甚为中意。遣人问她意见,她面无表情说父亲大人做主就好,不必来问女儿了。她已心灰意冷,既然不是他,是谁都无妨。
六月,婚期将至,她与他修书一封:小女子不才,未能有幸得公子青睐,打扰公子许久,还望公子勿怪。小女子不日将嫁与他人,吾与公子,终究是有缘无分。候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往后余生,愿公子三冬暖,春不寒,天黑有灯,下雨有伞,余生有佳人相伴。
又是一年七月,她大婚那日,绾青丝,染眉黛,点朱唇。红唇皓齿,眉眼如画,大红嫁衣,华丽尊贵,美的惊心动魄。十里红妆,满城同庆,万人羡艳。可鲜红的盖头,盖的住泪千行,盖不住心头如丝线般缠绕的悲伤。华灯初上,喧闹的喜宴盖过了她纵身跃下时溅起的水声,那一袭红裳,在湖心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眉眼温柔,梨涡浅笑,向她款款而来……
此生与他,不过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