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老家那些沟沟坎坎

前几天和老母亲聊起年少时在老家乡下一些往事，说到因为争地、争水等琐事，吵架、打架事件，现在很多土地都没人种，土地仍在，无人再争。

从我离开家乡开始，对老家那些纷争毫无兴趣，对电话里爸妈唠唠叨叨讲到这些事时，总是打断他们，因为我不可能再属于那里，也不会回到老家乡下。

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家与邻居就一直因为房子、土地、树木等发生矛盾，经常吵架，甚至动手打架。在我十几岁时还参与其中，好在都没有大碍。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分的地主的房子，而这地主的遗孀和儿子也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矛盾是始终存在的，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矛盾经常激化，吵架是家常便饭。还有，左右邻居家的房子和我家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大家都住着，也没有谁家拆房，却一直在争吵，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

另一个矛盾焦点，就是水田背坎铲草的问题。老家在丘陵地区，水田都是梯田，田背坎就是水田和相邻高一块田的斜坡，必须经常铲草，不然会影响靠田背坎一侧水稻的生长。我家水田背坎经常被挖垮，导致别家的水田越来越大，我家的水田面积越来越小。父母都比较本分，特别是母亲，很少和村里人去争辩，认为谁也不能把水田带坟墓里去，父亲却不这么想，觉得是被人欺负，咽不下这口气，吵架是常有的事。在老家乡下，因为同样的问题，发生争吵的情况不是什么稀奇事。

还有就是树木挡住庄稼阳光的问题。老家集体化生产时，队里有很多梨树，各家也有在自己自留地里栽果树或其它树木的。大树之下，其草不肥。因为阳光被树木挡住也会起矛盾，树木下的庄稼，长势很差，也没有什么收成。被挡的一家，总会想方设法弄死别家的树木，为此，双方吵架打架也时有发生。

也有偷偷占别人家一垅地的、偷偷砍别人家一根竹子的，占小便宜的事情，在农村经常有。那时很少有报警的，一来派出所离得太远，二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有，警察也忙不过来，没闲心管。

可能是受母亲的影响，一直只想离开农村，对老家那些因占小便宜产生的纠纷，从来不管，即使提干回乡探亲也不过问，这让父亲在为恼火。后来给父母写信，附上了清朝官员张英的一首诗：“千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告诉他们，我们都将化为尘土，一切都将不属于我们，争来也没有用。

后来，父亲在临死前，仍然对房屋、树木、竹林等耿耿于怀，母亲被我们接出来，老家的房子送给了与我家争吵几十年的邻居，为此，父亲生前曾非常不甘心地对我说，你若不要，这些都是别人的了。老家那个曾经30口人的农家院子，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几家人围成的四合院，现在只有一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离开老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学生时代，一年回家两次，毕业工作后偶尔回去一次，随着长辈们渐渐故去，儿时的伙伴也都离开老家，或搬到外地，或搬到交通更方便的地方，那个山脚下的老家也没有了。再见到老家乡下的村民，没有人会再去触碰曾经发生在沟沟坎坎上的纠纷。

忘不了老家的沟沟坎坎，老家的一草一木，因为那里有过别样的记忆，有过少年的梦想，梦想随我去了远方，老家的沟沟坎坎一直深藏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