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空空

“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2017年8月7日  星期一  晴

偶然路过高中时的母校，看那四合院式的教学楼灯火通明，明白在这样的八月又是准高三学子们的补课时间。

嗯，这样一段时间离我有多远了呢。

校园里的白桦黄了又绿了，在明亮的窗外窸窸窣窣的抖动，釉质饱满的碎小叶片将光线折射得仿佛一曲小小少年的轻快口哨。金黄色的阳光被教室的窗棂切割成规则的形状，撒落在贴满了标准答案和高考信息的白色墙壁上。伴着不知疲倦的知了的叫声，白衬衣在风扇的吹动下，随翻飞的试卷和书页一起不安分地鼓动着，有如年少的心事。静静停在教学楼下的自行车，座垫被烤得好烫。蓝翅膀的蜻蜓懵懂地停在窗台上，很快又索然无味地离去。

那是高二结束的夏天，在骄阳似火的八月，同学们仍然在教室里坚持着准高三的补课。最辛苦的日子已经开始了。汗水在伏案疾书的时候像无法表达的眼泪那样一滴滴地落下，洇湿了试卷，手肘的皮肤因为出汗和课桌粘在一起，扯动的时候撕裂一般疼痛。

在那些刻板而望不到尽头的日子里面，一沓又一沓的试卷没完没了。白天在沉闷的教室里面听课，一遍又一遍地复习课本上陈旧的内容，日兴充沛，并且显得和孩子们一样盲目而疲惫。晚自习就在灯光煞白的教室里面考试，窗外的城市的夜色已经深浓。人已渐渐麻木。有时候做题做到极度疲倦，就抬起头来，想换一口气，却惊讶地看见整整一个教室里都坐满了伏案疾书的孩子。鸦雀无声，脑袋黑压压一片，埋头做题的姿势出奇地整齐，壮观而惨烈。

那个时候会无奈地觉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条末路上，看不到希望。

早已经习惯每天晚自习结束，听着最后一道铃声刺耳地响起，在渐次熄灭的教学楼的灯光之中，和吵吵嚷嚷的孩子们一起走出教室。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流过原本寂静的夜晚的校园，流过马路边的扶疏树影，流过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城市，抱着日复一复的疲惫和盲目以及对于明天的卑微的希望，纷纷回家。

基本上是最后一拨离开教室，书包里面背着厚厚的复习提纲和练习试卷，习惯在走廊上抬头看一看深夜的天空，心中默念着有多少颗星子在闪。这几近于一种本能和执着——是于压抑生活中企盼高处向往远方的本能和执着。

走出四合院式的教学大楼，抬头一看，月光清寒，只一镰皎光，静静悬着。暗蓝苍穹，层云如海。不知怎的，想起诗人一句“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眼底微微一阵发潮。

再往后，高考放榜那天，你会明白“情愿低到尘埃里，是为了开出花来”。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戴在你手臂如戳记，因为爱如死之坚强，忌恨如阴间之残忍。我们去远方，山高水长，鲜花牛羊，漫山遍野都是花开的故乡。

心空空，此刻无忧。

是为记。

心空空

后记：晨子是高中时代与之谈心最深的人，那时最爱做的便是在大课间一同去顶楼的露台坐坐。至今记忆犹新的一段：她对我说起《乱世佳人》，说那是她最爱的一部电影。电影里她最感动的，就是结尾斯嘉丽那句话：“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