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耳鼠｜解蛊销魂
(一)
看着阿凌把手伸入满是毒物的盆中，毒物瞬间爬满她的双手。
我的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师兄你怕了?”她笑的淡然，“也难怪，师兄自与皇姐结亲后，便不在碰这毒物了吧。”
我走到她身边，伸指驱散了这些毒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阿凌，大荒军队已压境白月国，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何况，你本是白月国的大祭司，希望你以国家为重。”
“若是大荒军队不来，师兄也不会来这药谷寻我吧！”阿凌浅浅地笑着，“罢罢，既然师兄来请我，我便随你去好了。至少说明师兄还记得阿凌。”
阿凌收拾了东西随我下山，山下一片明黄的仪仗，雅钰已经在山下等我们了。她说得对，果然只有我可以把阿凌请下山。
“皇妹，你终于肯下山了。”雅钰亲切地拉着阿凌的手，喜上眉梢。
阿凌退后一步，单膝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祭祀阿凌参见陛下。”
“皇妹怎么与我如此见外。”雅钰拉起阿凌，却笑容里有着丝丝的哀伤。
回白月国皇宫的路上，我听到雅钰的叹气，我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钰儿，你别难过，阿凌肯来，心中也是有你这个皇姐的。可能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吧。”
她摇摇头，“阿染，我们已亏欠阿凌太多，她定然心里是恨我的。”
（二）
自阿凌回到白月国重掌大祭司之位，大荒的军队就开始有所收敛。
她每日与毒物为伴，指挥着各种蛊虫攻击大荒的军队，久而久之，大荒有传言说大祭司是苗疆妖女，杀人手法残暴果断，接近者——死。
苗疆多蛊术，但练蛊的人并不多。因为练蛊者一旦难以控制毒物，就会被毒物反噬，死相极惨。
练蛊者一般不得善终，有一部分人因此练蛊途中还会放弃。
比如说我，为了雅钰，停止了练蛊。
若说蛊术中出类拔萃的人，白月国大祭司阿凌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阿凌是在六岁的时候被送到师傅这里的，我师傅是白月国前任大祭司。因为阿凌是女皇的义女，女皇交代师傅要好生照拂和教授阿凌，师傅欣然领命。
也就是那天，我见到了哭得梨花带雨的雅钰，她抱着女皇的腿求女皇不要把阿凌留在这里，女皇却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这是阿凌要做的事情。
然后我又看见她抱着阿凌哭得撕心裂肺，鼻涕都蹭在阿凌身上了。
阿凌倒是与众不同，一点都没有六岁孩童的模样，反而沉稳地像个大人。
“皇姐，等阿凌学好了蛊术，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白月国的江山。”
我在女皇的眼中看到了欣喜，在雅钰的眼中看到了不舍，而在阿凌的眼中，看到的，却是疼痛。
从此，我又多了个小师妹。
因为皇族的身份，很多人都来巴结阿凌，阿凌却是个冷漠的性子，对谁都是一张面瘫脸，久而久之，来往的师兄弟便少了很多。阿凌也不理，只是自顾自地练蛊。
（三）
随着战场上逐步的失利，大荒军队居然也请来了练蛊师。
那边的练蛊师很厉害，逐渐遏制住了败退的局势。
阿凌更忙了，有时候经常会对着演练的沙盘默默发呆一天。
我和雅钰是心疼的，一个国家的兴亡居然全部压在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身上。而那些天天喊着“陛下万岁”的臣子却居心叵测，有些软弱的臣子居然因大荒强大，和雅钰提出归降的奏章。
归降，对于某些臣子来说，是没有任何坏处的，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了个皇帝。
第二天，那些软弱的臣子就死了，死相恐怖，查不出原因，很多人说是中了蛊。
所有的朝臣安静了下来，用恐惧和疑惑的眼光看着阿凌，我却看见阿凌无奈的笑。
私下里，阿凌和我说，“师兄，你真是越来越狠了，当年我记得你不会轻易杀人。为了皇姐，你真的什么都做。”
“对不起，阿凌，师兄破坏了你的名声，我会想办法补偿的。”那些臣子是我杀的，我操纵蛊虫啃噬了他们的心脉，所以他们必死。也许很多人都忘记了，我曾经也是大祭司的徒弟，我也是会蛊的。
我不允许存在对雅钰有威胁的人，我要守护好她，还要帮她守护好白月国。
雅钰对朝臣宣布，经查询，是大荒的练蛊师杀死了那些臣子，希望大家消除对阿凌的误解，也只有阿凌的蛊术才能与对方抵抗，希望大家不要误解阿凌。
朝臣们的眼光从疑惑和恐惧变成了佩服，这也算一石二鸟之计，杀了这些软弱的臣子，让阿凌得到更多的认可。
雅钰和我说，欠阿凌的，她会还的。
我用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我替你还。
（四）
我是最先投到师傅门下的，练蛊的时间也最长，不过师傅说练蛊最有慧根的是阿凌。
“殳染，你该多和你小师妹学习才是，阿凌性子冷，唯独和你亲近一些。”
我点头称是，心里对阿凌是心疼的。和毒物打交道，要忍受其噬咬的疼痛，有时候痛如噬心。越是高深的练蛊师，忍受的痛苦就越多。我看到有些师弟师妹练蛊痛得满地打滚，跳脚骂娘，阿凌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痛，何况她当时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
我与阿凌亲近是因为雅钰，她总是偷偷地跑来，从绣了金线的包袱里掏出各类新奇的玩意儿让我带给阿凌。她不跟别人一样叫我师兄，而是叫我殳染大哥，后来她说四个字好麻烦，干脆叫我阿染。
有一次，我带她去看阿凌，正巧有几只蝎子趴在阿凌的脸上，雅钰尖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阿凌笑得很凄凉，“如今皇姐也是怕了我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不是的，她只是没见过，你看，我就不怕。”然后把阿凌脸上的蝎子放在自己脸上。
自此之后，阿凌便不再见雅钰，雅钰找了几次，也就作罢。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因为女皇是不同意她来这里的。
所以她每次就偷偷让我把东西带给阿凌，嘱咐我照顾好阿凌。
每次雅钰来，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如同谷里的铃铛花一样灿烂，我也总是忍不住看几眼。炼蛊的人会经历常人不经历的痛，大多数同门很少有会心的笑容，雅钰的笑容在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一日，我又带着雅钰送来的东西去找阿凌，却发现门扉紧闭，阿凌痛苦的声音传出来。
我觉得不妙，用力撞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战栗不止。
各类蛇虫鼠蚁爬满阿凌的全身，阿凌痛苦呻吟，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不好，阿凌招来的毒物太多，已经要控制不了了，我立刻伸指探到她的身上，将一部分毒物引到我的身上加以控制。
一炷香后，毒物散去。
阿凌睁开眼，虚弱地对我说：“师兄，谢谢你。”然后便向后躺倒，我急忙上前扶住她，并向她的体内输送了几缕真气。
“阿凌，何苦如此，强行练蛊会损自身命数啊？”
她说：“我想尽快成为白月国的大祭司。师兄，你不想吗？”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师兄果真淡泊。”
此后，我会将一些草药或者补药经常交给阿凌，让她不时服用，减轻毒物带来的疼痛，我是打心眼里心疼阿凌的。
练蛊没有慧根，我倒是对各类药草颇为精通，阿凌说我一定投错了师门，应该投到医仙门下，或许都出师了。
（五）
前方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大荒请来了更厉害的蛊师，白月国军队节节败退。
雅钰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我用手抚摸好久，却发现她的眉头没有舒展。
她本不想逼迫阿凌，可是此刻也顾不了许多，拉着我去了阿凌的祭祀殿。
“阿凌，我希望你能练出勾魂蛊，这是天下至毒之物，或许白月国还有一丝胜算。”雅钰焦急，眼神殷切。她的嘴唇血色淡泊，双眼充血，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
“皇姐，这勾魂蛊自百年前便销声匿迹，想要练出来，更是难上加难。”阿凌神情疲惫，前方战事确实让她煞费苦心，“师兄，你可还有其他办法?”
我摇摇头，“阿凌，你暂且一试吧。”
阿凌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她说好，师兄既然也这么认为，我就努力一试。
回皇宫的凤辇上，雅钰抓紧我的手。
“阿染，我不想逼迫阿凌，可是白月国不能亡在我手上，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母皇，怎么对得起白月国的列祖列宗。”
伸手把她散落的鬓发别在耳后，“钰儿，不会的，阿凌一定会练出勾魂蛊，你放心好了。”
她的头紧紧依偎着我的身子，睡着了。
确实，她也该好好休息了。
我摩挲着她的脸，发觉她的眼角已经蔓延出了细细的鱼尾纹。记忆中的雅钰总是笑得天真烂漫，她来看阿凌的时候，也会带给我一些小礼物。
“阿染，这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娘做的栗子糕，可好吃了，这份给你。那个是阿凌的，你不要偷吃啊。”
“阿染，这是丞相从北方带来的巫师面具，带上可吓人了，你试试？”
“阿染，这是母皇赐给我的南海珍珠，送你几颗，千万不能换酒喝啊。”
......
雅钰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亲近的感觉，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阳光格外好，如果是阴天，细雨也是缠绵的。
阿凌对于雅钰送来的东西表现总是淡淡的，有的时候随手就送了别人，我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她说没有，只是很多东西她用不到，可惜了皇姐的一片心。她只想专心炼蛊，尽快继承了师傅的衣钵，成为白月国的大祭司。
阿凌越是如此，我就越是心疼，于是私下里更加照拂于她。
她问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我笑着说，因为你是我的小师妹啊。
阿凌撇撇嘴，"你又不止我一个师妹。"
"你是我最心疼的师妹。"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爆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师兄，等我以后做了大祭司，你一定让皇姐给你一个更高的官位。”
“阿凌，我对你好，并不指望你会报答我。”
“那是？”阿凌歪着头看着我。
我笑笑，没有回答她。
阿凌，我会护你一世平安。
（六）
很长一段时间雅钰没有来给阿凌送东西，我有时候会看着她送我的小物件儿发呆，或者站在她每次来的地方看看。
我已经知道了雅钰的身份，她是白月国的公主，白月国女皇的亲生女儿。
南疆的白月国世代由女皇掌权。
阿凌问我皇姐是不是忘记她了，我摸着她的头发说，或许雅钰太忙了，她毕竟要学习治国之策和安邦之道，她是以后的女皇。
“是啊，她要学的和我要学的永远都不一样。”阿凌轻轻说着。
时光匆匆，八年之后，我再次见到了雅钰，她已经成为了白月国的女皇，盛装华丽，姿态雍容。
“阿染，我来了，好久不见。”
她一步步走向我，步态优雅，身后一众宫人随行，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初。
三天后，阿凌成了白月国的大祭司，她笑着说，“师兄，多谢你一直的照拂，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愿望。”
“师兄也为你高兴。几天后，师兄也将入宫，这样就能与你天天相见了。”
“皇姐已经给了师兄官职？”
“没有，十日后我将与钰儿成婚。以后我就是你的皇姐夫了，阿凌你开不开心。”
“师兄，你真的喜欢皇姐？你不过与她有数面之缘，还是因为她皇室的身份。”阿凌的眸子一下子失去了色彩，我却没有注意到。
我摇头，“阿凌，我坚信我是喜欢钰儿的。我们确实是数面之缘，但她早已深深刻在我心里。”
见到我的时候，雅钰问我是否还记得她。
我当然记得，一刻都不曾忘，我拿出她给我的珍珠放在她手上，上面还有我手心的温度。
她笑，一如当初的天真烂漫。
十日之后，雅钰与我大婚，白月国处处红妆，我们走过的红毯上皆是各类花瓣，锣鼓喧天，喜庆莹莹。
所有的朝臣都来了，我却没有看到阿凌，她只是拖别人带了礼物，礼物是两颗罕见的夜明珠。
与雅钰喝完合卺酒的时候，夜明珠发出光亮让我想起阿凌，心口不知为何，蓦然一痛。
三天后，我听说阿凌离开了大祭司殿，回到了师门所在地——药谷，只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白纸。
我摸着那张纸，拿起来嗅了下，有些咸涩的味道，我想是眼泪的味道。
雅钰说或许阿凌喜欢我，我拥住她，“可是我心里只有你。”
我很清楚，我喜欢阿凌，但爱雅钰。
雅钰叹气，“当年母皇收养阿凌，送她去学蛊，就是希望她接任大祭司之位辅佐我治理白月国。可蛊术恶毒，练蛊时忍受的痛非常人能比，此事让我一直觉得亏欠于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用去学蛊。可如今，我却再一次伤害了她。”
(七)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大荒的军队已经攻到了城墙脚下。我，雅钰，阿凌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攻的军队。
"看来，白月国真的要亡在我手上。"雅钰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或许是心如死灰。
阿凌却笑的格外开心，“怎么会，天佑我白月国，我于一个时辰前练出了勾魂蛊。”
雅钰欣喜，“皇妹，真是如此？”
阿凌点头。
“既然如此，还不赶快将这蛊虫拿出来，大荒军队快要破了我们的城墙了。”我亦高兴。
“师兄既然说了，我这就引出这蛊虫。”阿凌看着我，眉目含笑，然后转头，嘴里默默地念着什么。
不消片刻，阿凌仰天吐出一口鲜血，夹带着一只金翅小虫。那小虫合着阿凌的鲜血落在城墙上，展翅伸腿，仿佛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瞬间，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毒物冲入了大荒军队。惨烈的厮杀声变成了阵阵哀鸣。阿凌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涌出来，顺着城墙流下，映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
那些毒物像是被血腥气吸引，拼命地往城墙的方向冲，凶狠地噬咬着下面的大荒军队，顷刻间，一些地方白骨累累，似人间地狱，大荒军队死伤过半。
我觉得不妙，刚要制止，却对上阿凌凄楚的笑容。
.“皇姐，这勾魂蛊需处子的心头血浇灌，在母皇收养我的第一日就将此蛊种在我心头上。她说若有一日，皇姐在位时，白月国如遇危险，我便召唤出这蛊虫助你稳固江山。六岁的时候，母皇送我去师傅那里学蛊，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这勾魂蛊。可是，这勾魂蛊常年吸收母体的精血，早已与母体相通，一旦使出，母体必亡。所以千百年来，很少有人去练，即便练成，还可能会招来一些人杀人取蛊。如今，也算我还了母皇的收养之恩，保下了整个白月国。”
阿凌的身体向后倒下，我与雅钰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阿凌唇角含笑，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师兄，我的一生注定悲哀，从母皇收养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只属于白月国。师兄，你知道吗？我也想过做你的妻子，可是这勾魂蛊只服用处子之血，我别无选择……”
她闭上了眼睛，手垂了下去，雅钰在一旁痛哭，她大声地说着对不起，悲戚的声音在城墙的上空盘旋，阿凌却没了回应。
我抬手帮雅钰拭泪，温柔地说:“傻钰儿，还没到最后。”
我抬头望天，城墙下凄惨的嘶吼拍打着我的耳膜，阿凌的气息已有出无进。
“呵！”丹田用力，一刻雪白的珠子从我的体内爆出，闪烁着莹润的光泽。我将其放入阿凌的口中，她的脸上有了血色。
我将阿凌平放，自己却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阿凌身边。
雅钰大惊，跑到我身边抱起我的上身。
我摸着她的脸，“钰儿，我本是丹熏山的耳鼠。修行之时去人间游历，只是嗅到了这白月国宫殿的美味，却被宫人当做老鼠抓住。因当时修行遇到瓶颈期，抓我的宫人身上有一道强大的护符，我根本施展不了法力。我缩着脖子看着凶神恶煞的他们拿着明晃晃的菜刀砍向我。”
“额……”我吐出一口鲜血，“这时我听到有人说放开它，宫人全部愣住，我趁机咬了一口抓着我的手，然后慌乱逃开，连自己身上佩戴的七彩铃铛掉了都不知道。”
我把眼神转向阿凌，风缭乱了她的发，坚定有力的呼吸声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化成人形后，我回到白月国报恩。在某一天看到阿凌很珍视的一个小锦盒里放着我丢失的七彩铃铛，救我的人便是她吧，所以我就格外照拂于她。钰儿，耳鼠可辟百毒……咳咳……这勾魂蛊只有我解得了，我已将自己修炼的内丹和精血全部给予阿凌，算是偿还了她的恩情吧！可是……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我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往事一幕幕浮上来，雅钰的眼泪打在我脸上，我心口狠狠一痛，她哭着说:“阿染你这个傻瓜……傻瓜……”
我想说对不起，但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阿凌，别害怕，师兄会护你一世平安。
番外一·雅钰
看着锦绣罗床上的阿凌，我的心里五味陈杂，或许我和母皇都欠她太多。阿染说，我欠阿凌的，他替我还，他真的做到了，我却心痛至极。
记忆回溯到五岁的时候，那一年的樱花开得格外好，宫人随我去赏花。经过御膳房的时候发现宫人一手举着锋利的菜刀，一手抓着一只浑身雪白的老鼠，那只老鼠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心里不忍，便下令宫人放了它，它跑得匆忙，却掉下一只七彩铃铛……
我拾起那只铃铛，看着它跑去的方向。阳光在铃铛上折射出炫丽的色彩，这精巧的小东西让我爱不释手。
我日日拿着它把玩，有时候也会去那只老鼠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它会不会来寻。
阿凌看到那只铃铛，也很喜欢，便向我索要，我给了她很多其他的小玩意，却留下了那只铃铛。后来有一天铃铛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渐渐的便已遗忘……
“皇姐，师兄呢？”阿凌醒来，声音虚弱。
“阿凌，你很爱阿染吗？”
“阿凌卑微，怎敢与皇姐抢师兄。”她笑得凄凉。
“你骗不了我，你给他种下了情蛊，他死得时候，蛊虫从他的嘴里跑出来了，而你昏迷的时候，另一只蛊虫从你的嘴里跑了出来。”我淡淡地说。
“什么，师兄死了？”她惊讶，眼泪滚滚流下。
我将一切告诉了她，然后我们面对面流泪。
“阿凌，那个铃铛是你拿走的吗？”我问她。
她点头，“皇姐，我虽是母皇养女，却自小便是嫉妒你的。母皇收养我也是别有目的，每次有了好东西，都是先给你挑。我自知自己身份，不能要求太多，但我真的很喜欢那个七彩铃铛，于是，趁你不注意，我便拿了去。没想到……”
这一切的阴差阳错，或许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阿染，你这个傻瓜，真正救你的人，是我，我是你的钰儿……
番外二·阿凌
当我知道师兄为救我而死的时候，心痛难忍。我爱我师兄，很久以前就爱，他有着全世界最温暖的笑容，不像母皇那样虚伪，不像其他人的谄媚。
或许这个世上，除了皇姐，只有他对我是好的。
他给我各类调养的草药帮我减轻练蛊的疼痛；
他总是把皇姐带的东西送我；
他告诉我如何快速练蛊的诀窍……
……
可是当他将与皇姐成婚的消息告诉我时，我听到自己的心瞬间布满裂痕。原来，他爱的是仅仅只有数面之缘的皇姐，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我甚至有过将身上的勾魂蛊弃掉，做他妻子的想法，白月国存亡从此与我无关。
新婚之夜，我在他的仓卺酒杯里下了情蛊，母蛊在我身上。
所谓情蛊，分子母蛊，拥有母蛊的人可以操纵种下子蛊的人。
我离开白月国，回到药山，操纵母蛊，可是等了许久师兄却没有来，我以为是操纵蛊的能力太弱。
两年后，师兄找我下山，我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我操纵情蛊不够纯熟。虽然是因为白月国遭到攻击，但他想到了我，并在他人怀疑我的时候维护了我。
如今，真相大白，师兄是耳鼠，传说中辟百毒的生灵，情蛊对他毫无作用。
一切都是我自做多情，他牺牲自己救我，不过是把我当做了救它的皇姐。
我把从皇姐那儿偷来的铃铛放在锦盒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拿出来把玩，那七彩的颜色让我欣喜不已。后来，我走到哪里都带着那个锦盒，我是真心喜欢那个铃铛，还想过有一天把它交给师兄。
伤好的时候，我跪在皇姐的脚下，说愿以一己之力，有生之年保白月国无恙。皇姐扶起我，说阿凌，谢谢你。
我本想求死，可是师兄用他的生命救了我，纵然是一切是错的，我也要带着他的生命活下去，帮他守好他的钰儿，帮他的钰儿守好白月国。
高高的城墙上，冷风凛冽，吹得皮肤生疼，我站在师兄离开的地方，发丝飞扬。大荒已经被彻底击溃，城墙上我吐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我拿出那个七彩铃铛，它随风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又想起在师门里，我问师兄为何如此照拂于我。
他说:"你是我最心疼的师妹。"
(全文完)
《山海经》—《北山经》：又北二百里，曰丹熏之山，其上多樗柏，其草多韭韭，多丹囗。熏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棠水。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獆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采，又可以御百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