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五章:11、李老师第一次认输
第五章:置身修罗场
——身行微恶、口行微恶、意行微恶、起骄慢、起我慢、起增上慢、起大慢、起邪慢、起慢慢与回诸善根
11、李老师第一次认输
黄飞龙简直高兴坏了,没想到一直甩锅的人,居然会自己冒出来!这真是一个洗白自己和金沙帮的机会!外界盛传,是杨帮主与陈麻子内斗,两败俱伤,这下太好了,可以将所有罪名转嫁到他头上,坐实对他所有的谣言与传言!
不顾夜色已深,他兴奋的在跟帖处大放厥词,并写下了最后帮了我大忙的话:
“周XX,你真是教育界的毒瘤!你居然还煽起学校的负面新闻!”
2014年12月底,我将“丧失监考资格”借题发挥的文章准备妥当,摆在后面的,则是长达十页关于本校音乐特长生招考内幕的证据与举报信,它们被我打印出来,装到了信封里,写上了教育部和上级纪检委等部门的地址,并收藏好了所有网上举报平台,多达数十个。这一次,来个全面开花!甚至不惜上访!
我在黑暗的河堤上漫步,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我会踱步到很远的地方,去看一眼拿着大刀的关公雕塑,“既要有菩萨心肠,也得有金刚手段”,这是我凝望那座雕塑的感悟。我背负着全校教师的怀疑眼光,质疑声音,无耻谣言,我将以署名举报的方式,给自己一个清白!
我在那个曾经充满乌烟瘴气的阴谋大舞台,以实名注册的方式,将作为前哨战的帖子,停格在打字框内,望着一闪一闪的光标,我笑着自言自语:“瞧瞧你,都混成什么模样了,以至于现在只能耍光棍了!”
然后我按下enter键,发送了这篇文章。第二天,文章就晒在了舆论平台内,果不其然,没有跟帖,因为外人觉得这就是没有通知去参加监考工作而已,何况还是一个偏科艺术类,根本就提不起兴趣。网站如今又改成了实名发帖,在学校负面风波还未冷却时,金沙帮一干水军也没有了匿名时那样猖狂,一时间风平浪静。
我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没有怎么上心,我等待的是学校究竟会如何回复。我仍如往常一样走在黑暗的河堤上散步,以排解心中的郁闷,却突然遇见了同样在散步的美术老师老张。
“怎么样了?跟校长提了要求吗?”老张看起来十分的急切,这对他的利益十分攸关,他得看看我这杆“枪”到底有没有发挥出作用。
“提了,他说会去调查场地分配的事情,现在已经年底了,没有任何回音”
“就这么算了?”老张恨不得我到处大吵大闹。
“你没看见那篇实名投诉吗?我连艺术监考资格都没有被通知,现在还不是连个屁都没回?”
“这种投诉不疼不痒的,校长怎么会在意,这算个丁大点的事儿啊?”老张依然在煽风点火,恨不得我把事情搞大。
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呵呵,先抽根烟”我递给他一根烟,点着后,我们坐在河堤边的石凳上闷头抽着,一时间相对无语。老张看着漆黑的天空,没有刮起一点风,显得很是失落。
老张和李老师,算是同时代的艺术教师,他们都是我曾经高中时代的教师,更何况,他们两人一点隔阂都没有,关系还挺好。想到此处,我觉得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我把烟踩灭了,不失时机的点了一句:
“李老师和其他音乐老师的证据被我捉到了手里,投诉信里我对这些十几年的内幕可一句话都没说,但我埋了一个别人难以看见的伏笔,如果不对场地分配和特长生培训方面做出实质性的举动,我就要曝光所有人!大家全都搞不成!”
“没必要吧?不就是一个场地的事吗?何苦要搞得大家都翻船呢?再说你这么干,谁会看见那个伏笔?直接说把场地公平分配不就好了?”
我比老张小了二十岁左右,我这个年轻人在他四五十岁人眼里,纯属愣头青一个,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把我当枪使,但他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套,这么搞下去,他不仅连场地都没了,特长生也不会再有了。
“要搞就搞大,谁怕谁?我光棍一条,还怕他们来对付我?这么多年来,我被他们还整得不够多?哈哈,我早就无所谓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嘛!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他们在校内风生水起的搂钱,做无本生意,看看谁的损失比较大!”
“这样吧,你把我的这些话,尽可以告诉李老师,要么他自己来找我解决,要么就等着我把事情搞大!”
过了几天,跟帖处依然风平浪静,老张也向李老师传达了我的“威胁”,但李老师很自信,他根本不相信我能捉到他什么把柄。一直以来,他油滑世故,处处谨慎,以前我和沈老师、曹老师都扳不倒他,现在五个音乐教师都不能打倒他,更何况我这么一个愣头青“学生”,所以投诉信发出一个星期了,也没有人找我。
学校看着这投诉信也无人理睬,借此时赶紧做出“回复”,以表示“公正的”处理了此事,既没有找我了解情况,也没有通知我本人,就回复了:本校于今年临时更改了中考艺术联考监考规则,本校艺术类教师不得参与监考、评分以及评委,防止“既当裁判又当选手”的情况发生,鉴于此,本校聘请了某大学音乐系讲师担任评委、评分以及监考,做到公开公平公正。由于临时更改的原因,没有及时通知周XX老师,以后我们将继续完善工作,欢迎大家提出任何问题。
我看着这个回复觉得好笑:十几年来都是本校教师监考,突然在今年就更改了政策,岂不是说自己“既当裁判又当选手”很多年才发现了问题?陈麻子在非常时刻为了避嫌做出的举动,倒是被你们粉饰得挺冠冕堂皇的。
回复刊载出来之后,仍然风平浪静,李老师更是自信满满,却不知道我埋藏的大雷即将爆出,正当我着手下一步全面开花的举动,黄飞龙突然跳了出来,既救了李老师,也帮了我和老张的大忙!
在跟帖处我成为“毒瘤”之后,我与黄飞龙开始互怼,一方面大爆他此前担任班主任的所作所为,一方面质问他:担任班主任的时候,有没有收过某些音乐教师的钱,让某个特长生指定去这个音乐教师那“培训”,吃回扣。接下来差点就把内幕给爆出来,但我仍然说得很隐晦,“你们一群人在校内做无本生意,占着公家教室,水电公家报,当时还有免费午餐,干得漂亮!特长生这一块的猫腻,需不需要我全部给你们爆出来?”
“你们说我煽动负面新闻,对不起,我可是实名投诉,你们这帮人,匿名举报搞得乌烟瘴气,需要我把掌握的证据给你们在这里晒出来吗!”
黄飞龙彻底哑了火。他为了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差点把底裤都给漏了,而这个无人问津的投诉贴,就在黄飞龙的帮助下,成功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
当天下午,从来不登门的李老师,头一次找上了我。
“周老师,你何必呢?大家都赚的是辛苦钱,都不容易嘛!再说了,我也把这些学生成功的带进了大学,既不贪污也不做亏心事,学校领导和班主任都很满意,特长生这一块还是有升学率的,你这么搞,大家不是都干不成吗?”
“李老师,你作为我的老师,你在学校里大包大揽的,从来不给我们机会,这么多年以来,我有跟你争过吗?我自认为是你的学生,我尊重你,我让着你,曹老师他们让着你了吗?你总得给我一条路走,用不着赶尽杀绝吧!”
“这个你可以跟我讲嘛,我作为前辈,能帮就帮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呢?你说你要带学生,我也不拦着你,大家各收各的,我也没有从中捣乱呀!”
我心里呵呵一笑,此前玩过的那些花招,我都懒得说了,顺手就把抽屉里一大叠厚厚的举报信摆在他面前:“李老师,你们这群音乐教师玩的套路,吃的回扣,送的培训机构,我都摸清楚了,这都是寄往各个部门的实名举报信,幸亏是你今天来找我,我已经打算明天就投递出去,并在网上全部公开!”
“是是是,我当时是听到了你的一些传言,你有意见可以跟我说,你一句话不说就到处举报,也总该跟我提前沟通一下嘛,你不就是希望有个音乐教室嘛,这多简单的事儿啊!当时你跟沈老师、曹老师向陈校长提了意见,我这两个音乐教室,当时就表态分给你一间,你既然想要,找我就是了!”
李老师在那絮絮叨叨一个小时之后,赶紧将钥匙交给了我:“刘校长听说了这个事,连说周老师现在是学校的中坚力量了,也该放手给后辈们了,他特意叫我来找你,将音乐教室的钥匙给你,喏,我这都给你送来了!”
我接过那片钥匙,才发现这是十几年来李老师头一次认输,他曾经在几个音乐教师的围攻、诬陷、打压下屹立不倒,在学校领导中他左右逢源,充满了自信,可不曾想,居然会栽倒在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身上,更何况我还是他最有力的证据,是他曾经的学生!
最后,学校召开了一次音体美教师的集体会议,刘校长最终还是不得而知我所得到的所有内幕,他仍然不太了解。但他妥善的分配了各个音乐老师的教室,并在会上提出,是否要平均分配现有的音乐特长生,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第一次站上了风口浪尖,所有人的沉默了,实际上都是在看我的意思。我想,如今的特长生早就已经被其他音乐教师瓜分完毕,重新平均分配,学生是不会干的,毕竟他们的钱已经交给了各自的教师,即便叫他们转到其他音乐老师那里,学生与家长也不会同意,如果同意平均分配,那所有的枪口都会调转过来对着我,现状已然不可改变,也就只能顺水推舟,暂时妥协。
在一片短暂而又尴尬的沉默后,我说,平均分配特长生,恐怕很难做到了,不如大家就在各自分配的音乐教室平台上,公平竞争,你做得好,我不眼红你,你做得不好,我也不会嘲笑你,大家各自为政。
这时,所有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会场变得活跃了起来。大家纷纷表示赞同,老张终于如愿以偿的分到了一杯羹,每个人都似乎心安理得,皆大欢喜。而这个不得不妥协的大患,终究还是埋下了伏笔。
这是学校最风平浪静的一年,大家各自归位,各自招生,而我也招到了几个兴趣爱好的学生,一开始却是以完全免费的形式来教这些学生,并将他们带上了元旦表演的舞台,而这一年,也是音乐老师们最团结最和谐的一年,大家团结起来搞了一次校际合唱比赛,并让学校在他们的努力下获得了第一名。
但这种欣欣向荣,美好而团结的时光终究是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这也是他们历史上最后一次的团结。
而我,虽然收获到了来之不易的音乐教室,但最终仍然功败垂成。因为困扰我长达六年的住所问题,不得不逼迫我将目光从这个战场转移出去,在解决这件事的四年时间里,给了那些音乐教师以喘息的机会,在这段我缺席的岁月里,他们再次“团结”起来,试图将我这个带给他们帮助的人,扫地出门,并将我来之不易的音乐教室,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