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连载：数字长城：（四）对话与思考
4、
十七个小时以前。
“普林斯顿”十一号主机运行报告：
文件D901文件大小二十三GB数学模型接入四号端口扫描
文件D902文件大小十七GB数学模型接入五号端口扫描
文件D904文件大小四十四GB数学模型接入七号端口扫描
扫描完成度100%正在进行试运算，速度2.3336GB/秒
文件D903、D905扫描失败，检测到激光磁盘表面缺陷：D905表面一处有轻微损坏，缺损块大小0.03平方毫米，无法读出
程序运行稳定，但由于文件工作量巨大，可能需要五个小时完成
“普林斯顿”十一号主系统
白万里拿着半罐核子可乐，这是放在手提箱里带来的，他早就料到如此庞大的数学模型需要很长时间运算，带这些是为了补充能量。主机不允许连接外网，所以他特地带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没有带现在流行的信息环，那种终端设备很容易被查出位置和去向，很容易被逮到——用来看新闻解闷的。但现在他发现这没有必要了。
屏幕上又跳出一段话，这一段话被接到了他的电脑显示屏上，万里扔下可乐，扑到键盘前，一夜没睡的脸上黑眼圈重了一些。
/说真的，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以真实身份和外人对话过。
白万里敲打键盘，回复：
“是的，但是现在你也没法隐藏这一切了，这可不是在网上聊天室！”
/这是很危险的，我爸爸告诉过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你是担心我把这件事儿说出去吗？”白万里笑笑，“你多虑了，我对这些很惊讶，却不感兴趣，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存在。其实我也不能透露出去，我这是在偷用计算机，如果被发现去刷一辈子盘子也不够付使用费和罚款。没办法，我建立的这个全球大气变化数据模型太大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气是变幻不定的，程序不仅要预测，必须假设所有的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中也包含了大量的可能性……大学里的计算机性能不好，一运行直接死机，只好走这步险棋。”
/根据一夜的对话，我对你也更深一步了解了，你是个大学生，人类大学生。但你一直就是不合群的那一部分。我查了一下你的个人资料，这些不难，完全就是展开在我前面的。你曾经做过一项研究计划，用一种类似于泡泡的膜结构在地球上制造出完全和外界隔离的一个世界，在这里臭氧层和大气都完全独立，可以免受外界干扰。
“对，但我并不打算用它为人类做什么，我只是想保护那些濒临灭绝的动物，你知道，现在地球上野生红顶鹤的数量越来越少，我想用这种方式隔开它们的生活环境免遭文明社会污染。”
/你和政府提议过，却不了了之。我为此感到过愤慨，他们很不关心生命同类。
“这才是问题关键！”白万里甚至忘了自己是在靠打字和对方说话，激动地跳了起来，“他们并不缺钱，只是不想干！他们认为这个计划是一项只有支出没有回报的计划，为此甘愿继续圈养红顶鹤之类的野生动物也不拿钱修自然保留地，就是因为后者比前者花费大得多。我到现在才看清这帮家伙的丑恶嘴脸，什么保护动物，完全是幌子……你肯定不知道另外一件事，我另一个同学的一项研究议案通过了，是关于反物质通过加速器制造的可能性，说是要用来代替核聚变做更高效的能源，可知情的都知道是因为提交的议案里有关于新型反物质武器的附加文件才通过的！”
沉默。
/你对人类是什么印象？对于你自己的种族。
“掠夺、破坏、贪婪，不尊重生命，只知道不断地往外扩张、扩张。”
/但这是文明生存的必要条件，没有扩张，文明就一直是低级的。
“我知道，可凡是生命，总是需要尊重的。我们都是生命，也都是动物，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东西，不过是同一个班里人类的成绩更好一些罢了。我小时候就曾经带领同学们去种植我的科学课作业——基因改良过的特殊植物，可以形成足够的湿地。但是就当第二年一切完成野生鸟类入驻的时候，那块地被改成了发电厂，种下去的植物全被砍光了。这些我倒是不在乎，让我生气的是他们在繁殖季节造成的干扰！施工造成的干扰让这个繁殖季节作废了，而且还有许多野鸟死于施工时的大型照明灯，它们干扰了鸟类的视觉。我喜欢动物，喜欢它们的方式，多好，和这颗星球和谐共处，情同手足，一直待到这颗星球灭亡的日子……相比起这些一尘不染的荷叶，文明就是其中最肮脏的部分。”
/真有些意思。不过我也讨厌人类，和你一样，虽然作为一串计算机里的脉冲，我也见证过文明的无耻，一切利益至上。他们杀死了我爸爸，只是因为他不愿意为战争服务。
“唉，都是同道中人。”
/我觉得，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可能都没有什么用，从根本上还是解决不了这一切的。你可能对军事不了解，在军事界有一条铁律：让一个目标失去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完全消灭。不然无论怎样总会留下点什么的。你的做法至多只是缓解一下这些动物的灭绝。
“我讨厌这个文明，如果他们真心保护动物，我们早就把地球让出来了。文明是什么？文明就是不断地吃呀吃，把一切都吃光，把一切都毁掉，然后饿死！”
/有一个神话故事，是说一种叫凤凰的虚构生物在烈火中重生的故事。对人类的研究让我感到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你们有时将死亡看作是进化到下一个阶段的阶梯，思想和灵魂的净化器。这一点很奇特。
“随你怎么想吧，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毕竟，只有人类才能真正体会这一点。你看书吗？”
/有看一点，这个时代的书也看，还看以前的。
“你看过有一本小说吗？好像得过雨果奖，叫什么《三体》来着，里面说了一个叫黑暗森林法则的玩意儿，真是搞笑！按照这个思维，那么原始人见到猪第一件事不是圈养，而是赶尽杀绝了。不过真正让我感兴趣的还是里面的一段内容，大意就是被毁掉的文明才是安全的。”
/很深刻不是吗？对，一个最好的文明是不存在的文明！是被毁掉的文明！但是，你也是人类的一员啊别忘了。
“是的，我一直以此为耻，但又有什么办法？自杀是个好方法，一了百了，什么就都不知道了，眼不见为净。但我想，除了这些我应该做出实质行动来，自杀什么也做不了。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而活着却又无限的可能。”
/你就打算利用这无限可能。
“既然都有无限的可能，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对吧。”
“我知道我做的可能是杯水车薪，但我还会做下去的。不过，虽然你不是那么信任我，但有了一个知心朋友，真好！”
……
“好了，伙计，我想我该走了。我在聊天的时候运行的那个模拟软件显然通过了测试，但是很可惜，两个重要部分的磁盘出了些问题，看来又得重新弄了……明天我还会来的，你还在吗？”
/是的，我一直都在，我在这里更新我自己。明天你早些来，我帮你打开电子门锁，放心，我会先把录像装置的电源切了，不会有事的。
“谢谢，再见，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觉得电脑比真人好。”
/我也是你讨厌的人类做出来的。
“是的，但我不讨厌你，你可不像你创造者的种族……”
“嘿，万里，你又在想什么心事儿呢？”
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白万里的思路，他像条件反射似得挺起来一敲关掉了电脑。之前一个多小时，他一直在这里反反复复翻看昨晚那长达一千三百兆字节的对话，这是一堆的石块，他希望从中得到一点根本的启示，就反复去敲打，希望敲出一块宝玉来。同时，他也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这些。
万里猛地回过头，室友赵巍站在门口，显然是刚刚打球回来，这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赵巍把篮球一丢，它白绿相间的外壳的缝隙中立刻发亮，滚到磁悬浮基座上。
赵巍累坏了，不过心里很高兴，他们赢了，11:6赢了。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接过宿舍机器人递来的一杯能量饮料一饮而尽以后，他对着自己床铺的位置扑过去。
床没有像以往那样打开，他摔在了地上。
“哎呦…痛死了，我说你个笨机器今天怎么了？”赵巍摸着屁股咒骂。
“抱歉，学员M1106753，您刚出了汗，现在上床会对床铺造成污染，请您先去洗个澡，宿舍管理系统已经烧好了水，你也可以选择凉水，但刚刚完成剧烈运动我并不推荐。”
赵巍破口大骂：“靠，老子的床老子想怎样就怎样，轮得到你这破电脑来管？马上把床打开！”
“抱歉，学员M1106753，宿舍管理系统不能执行你的命令。这是按照校园法执行的，如果不洗澡系统拒绝执行，我们必须保证宿舍的整洁。”
“唉！”赵巍苦笑着，对白万里说：“真是笨电脑，比起两个世纪以前的单片机同类它也没好多少！真是死脑筋，电脑啊电脑，你就不知道现在我们多累吗？洗澡的力气都没了，也不让我休息一会儿！”
没有回应，显然在管理系统的代码里并没包含回复这一类问题的选项。
“笨到家了！万里，你说我们去把它总闸拉了怎么样？”
“学员M1106753，请注意你的言辞，不要爆粗口！”
看着赵巍去洗澡了，白万里长舒一口气，又打开了电脑。他继续往下翻，一直翻，跳过了前面几个小时的对话。一直到对话的最结尾，那个不知名的人工智能——跟他一样显然也是来偷用计算机的人工智能让他明天再过来。他继续反复品味那几段话。
他注意到了两段对话。
让一个目标真正失去威胁的最好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把这个目标从世界上彻底抹除！无论如何，尽可能刨掉它可能留下的根须，毁掉每一根茎叶。
一个最好的文明，是一个不存在的文明。
与其它的石头不同，这两块原石一开始就发着暗淡却在不停闪烁的光！彰显出了它们天生就注定不同，在反复打磨中，其它的原石都渐渐变得灰暗，而它们，却越是打磨越是光滑，光也愈发亮，最后亮的像两个小灯泡。万里意识到，突破口就在这两块石头上面。
可是，就是剩下表面那薄薄的一层，无论如何，他也凿不开。
天空变得异常明亮，刺眼的光把城市的灯海盖过去了。等视力恢复的时候，万里发现远处地平线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火球，天空上还有更多的火球落下来，仿佛真的要把火星变成“火星”。
也正是这时，他才发现赵巍已经趴在窗前了，几个室友也都回来了，他们带着防护眼镜，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用手捂住眼睛，问赵巍，后者头也没回，仍然专心致志好像在看大片。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你可能没看新闻，所以不知道。九号城被玻璃化了，就在几分钟以前地球战略部队执行了消毒命令，时间就是现在！学校所在的四号城边缘位置，正好能把这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白万里沉默了，看来人类对自己的同胞也毫不手软。他记得，九号城所有的掩蔽所只能容纳总人口的一半，剩下的人，只能留在地面上等死。虽然可以撤出去，但是地球国际显然不考虑这座城市，因为动乱许多人并没有能力短时间内撤离。这就是所谓的对生命的不尊重吗？白万里想。
火球不断从同步轨道倾泻而下，仿佛天地间挥洒的火雨。
天空不断被照亮，虽然是在几百公里以外，白万里仍然能感受到核聚变等离子火球的强大力量。它们怒吼着奔腾，气化掉途中的一切。
也气化掉了那块玉石的外壳，它终于放出了光来。在白万里兴奋和惊奇的瞳孔中发亮，比核火球还亮，甚至比太阳还亮！他想大叫，想把书全部扯碎抛到空中，想要狂欢。但他还是忍住了。
此时，他觉得，这应该是宇宙中最亮的东西了——物种共产主义！
对九号城的消毒已经初步完成，这座火星最大的移民都市已经变成了一座寂静的钢铁森林。
还有人活着。
在打击结束后，执行打击的护卫舰“长岛”号投放了一个伞兵团，当然不是用降落伞，是用一种大气层内类似滑翔机的东西，像是二十一世纪时宇航员的返回舱，这种东西曾在《星船伞兵》里出现，不过现实中的版本有些许不同。边境集结的二百万由安理会部队、殖民地卫队和志愿者组成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开向了一片火海的九号城。此时，从太空中看去，地表还在冷却的九号城位置旁边出现了一条荧光带！这是各种车辆的太阳能电池板的反光和太空服推进器的火焰组成的，前后延绵一百三十多公里。
这条新闻很快上了头条，并且引发了网友的激烈讨论，网上的辩论战打得火热。
在火星大学里这件事也成为了学生们的闲谈中提到最多的，但至少有那么一群人对这事不感冒。
白万里拿着一个装着3寸光盘的小盒子走进新成立的“平等世界”物种共产主义社团里，这间一百平方米大的充气棚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他的追随者。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这个社团的社长！”白万里笑着自我介绍，“既然大家都是为着共同的目标从五湖四海会聚一堂的，那么，我们是同志了。”
“我们社团的目标很简单，就是为了牟取人和自然的和谐共处，保护地球的生态和动物，在这个世界上撒下人与动物的共产主义种子！三百年以前，毛主席这么做了，但他的使命仍然没完成。我们就要代替他完成。哦，我知道这很好玩儿，这儿是火星，但又有什么区别呢？是不是？我们可以在地球建立分部，把革命的种子播撒出去，春雨般洒遍这个星系，我相信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我也相信未来会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将和谐共处、情同手足。”
响起了一片久久未散去的掌声。
白万里走到角落里的一台小型计算机前，这是一台一体式计算机，相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前辈它更加小巧，不同的是计算能力更强。他把光盘塞进激光刻录光驱。
“这是干什么？”已经成为社团成员的赵巍问。
“这些，是我们需要散发的传单，同志们，今天就开始工作吧！早一天动起来，就能早一天看到劳动果实！”白万里忙碌着说，大家围上前。“这很简单，只需要你们向周围的人发送电子邮件传单就可以了，就像发广告那么简单。但需要说明的是，除了发传单，我们还有更重要的……”
追随者们四下看看，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他们大都是自然社会和生物系的，对动物和自然都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追随者中有一人曾是回归自然社的社长，他一直讲究回归自然，在地球上读书的日子里经常去野外写生、作画，还在一处森林的湖边盖了一座原木小屋，除了一台水力发电机以外没别的电子设备了，和外界通讯都是最原始的方法——飞鸽传书。现在他当然不会再这么干了，因为电子产品不再是回归自然的眼中钉，而是回归自然的必要条件。
他们轮流把自己的信息环接入计算机，下载了上面的传单，还有社团的重要文件——社长特意嘱咐过不能外泄，所以大家带回的都是纸质文件，这些文件放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按下上面的红按钮销毁文件。作为掩护，外面套了一层书的封面——《辞海》。
文件的最后一页用鲜红色的字体印着这样一段话——“在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动用一切可行的手段来完成目标。”
当天晚上，许多宿舍里都有学生看见自己平时早早就睡下的舍友坐在电脑前待一宿，还有许多学生收到了匿名邮件，都带着一个社团的资料。
除此以外，相同的文件还在网络上大量复制传播，正如白万里所说：像春雨一般洒向世界。甚至创造了一个世界纪录：在同一时刻有五十三万台电脑和终端同时响起了接收邮件通知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很小很短暂，但如果汇聚到一起，那将是一场规模宏大的交响乐！
他们很成功。
就在一个月以后，这个社团已经在数十所大学拥有社员，人数上万，白万里也很吃惊，他知道肯定会有志同道合的人，却没想过竟然是这么多。多多益善。但是与其它社团不同，它在膨胀时没有引起任何过多的关注，只是报纸上一个小角落里用几十个字介绍了一番。好像一个无声无息变大的泡泡，这正是他预期的效果。
“朋友，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知道外面的事情吗？”
/一段时间里我对外面不感兴趣，我现在正在进化呢，自我升级还需要一点儿时间。现在浪费宝贵的运行空间去看外面真的是傻子！如果不是你难得来了，我也不会这么做。
“告诉你吧，我们的事业又近了一步，我创建了一个社团！哈哈，有不少成员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老兄，我们会在全世界推广物种共产主义。我相信我会成功的。”
/呵呵，是吗？那可要祝贺你一下。
“是的朋友，我这次来是有目的的，我想请你加入我们社团。”
/以人类的名义吗？
“我更希望你用真实身份，我可以帮你弄一副机器人躯壳，现在上网能买得到，都是白板，输入进去就可以了，你就把它当做是自己的控制终端。”
/不，不行，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是惧怕其他人的，只不过对于你可信度高一点，仅仅是相对于其他人高一点。我不想加入，只想做一个安安心心的人工智能，我的寿命不会长的，像这种AI通常都会进化到一种巅峰状态，这种状态以后代码就失去了自我更替的能力，会全面锁死。离这一切我还有十年时间，我想安静地度过余生，同时，也会去把我想干的事情干一个遍，多好！外面的世界太纷杂了，对于我们这些程序来说，内存才是最好的地方。
“噢，真糟糕。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我会在十年内让你看到我们的成果。”
/希望如此吧，不过，等我进化完成以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去干什么？”
/不管干什么我会回来的，放心。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也是来道别的，今天晚上我要回地球，去俄罗斯。”
/地球？你去那个冷得能把钢铁冻碎的地方干嘛？去莫斯科大学宣扬你的理论？
“不不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我们是以物种共产主义为核心的，至少需要得到一点儿除了书本以外更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嗯，可以说是直接的思想了！只要得到这些，这个事业就更加完美了。”
“我已经买好了飞船票和机票，在莫斯科站下去，太空电梯的终端站旁边有一个机场。然后在那里，我要去拜访一位伟人……”
2217/9/23 10:03:44
白万里离开了计算机房，登上了停在道路尽头的那部小车。公路旁边有一根高高的金属柱，上面镌刻了一些字母，这里是“好奇”号降落点纪念碑。太空电梯的航标灯在这里仍然清晰可见，虽然它离这里有一百公里远。在更远的天边还有一颗星星在闪烁，它比其他的星星大得多了，甚至在他的眼中，比太阳还要明亮！仿佛是宇宙之间一颗纯洁无暇的蓝色瞳孔。
白万里走上小车，电子引擎发动起来没有一点儿声音。他坐在车里，望着天上那颗蓝星星，轻轻地唱起了生命之歌：
地平线闪耀着金辉，我试图飞到它的旁边。
只是不断地升起，却并没有终点。
在脚下匆匆飞过的，是二十亿年精彩的画卷！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前进的步伐，永远不会停歇。
无论如何我总要情不自禁喊一声“啊！”：
这是一部伟大的史诗！这是一曲壮观的合唱！
一百五十万个声音同时响起，高唱着生命之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生命太小，只是宇宙的一个字节。
无论如何我情不自禁喊一声“啊！”：
这是生命的呐喊，对着残酷的世界。
只要宇宙不死，生命之歌就永不会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