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

“蹒跚”这个词儿很少出现在我的字典里，尽管看到过的一些文章里会出现“蹒跚”的字眼。蹒跚的脚步，蹒跚的背影，人们用这个词儿来形容眼前看到的人被岁月偷走的年轮或者是被生活借走的光阴，带着些许的伤感，些许的遗憾，些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未尽之言。

而我总觉得，它距离我很遥远，遥远到我看不到它，不，也不能说遥远，是它跟我的生活不搭边，也不对，或许该说是它跟我身边的人不搭边。因为我潜意识里总是希望我忽略掉“岁月不饶人”这句话，那么我身边的人永远也不会变老，永远都是最初的那个我觉得很美好的时候。

自欺欺人也好，美好愿景也罢，这么多年来，我就这样一直任性地认为着，也一直这样任性地忽略着。

直到今天，莫名其妙的，“蹒跚”这个词儿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它就像是夏日午后突起的一声惊雷在耳边不停回响一样，在我的脑子里激起了千层浪花，越来越大，它又像是冬日里狂风肆虐过的芦苇丛一样，在我的心间一直不停地荡来荡去。想要推开它，想要制止它，想要假装看不见它，但是却颓然无力。它坚定地站在那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就像是在指责我，这些年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是啊，我错过了什么。

岁月是有情的，有情地像是山上流下来的一道泉，在人的心间留下了纯净与甘甜，在过往的年华里注满了温情与顾盼。

岁月又是无情的，无情地像是一把刀，在人们的脸上、额头上划上了一道道纹路与印记。

下垂的唇角，花白的头发，布满青筋的手背，伛偻的背，不再利索的腿脚，还有总是翻来覆去的絮絮叨叨，这些就在我的眼前，是我错过的岁月留给我的“蹒跚”。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道身影变成了上边的形容词，那些敏捷的，矫健的，挺拔的，漆黑的，上扬的词汇都去了哪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岁月带走了那些明亮的，柔顺的，平滑的，利落的，干脆的美好词汇，无情地留下了让人不愿意接受的，让人讨厌的，让人想要赶走的“蹒跚”。

夕阳下，那道身影，带着急切与匆忙，步履蹒跚地向着我靠近，那脸上的纹路在夕阳的余晖里带着岁月的暗影，那伛偻的身影在视线里清清浅浅安安宁宁，娇小中蕴藏着无比的坚定，瘦弱中隐含着无比的坚强，我的眼睛逐渐迷失在眼前的光与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