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蒹葭飞处》十八
文/图 一江
原来那日，秀才远远跟定买字老者，一直跟到西城那所大宅，由此确认，此处就是关着苒儿之所在，这才返回。
接下来的连续几日里，秀才的买卖虽然一直开着，但因心中有事记挂着，字也很少写了，没有顾客的时候，他就只是把两手拢在袖筒中，坐着打盹儿，想心事。
这日，日影偏西，街上行人渐渐稀少，秀才看今日已无生意可做，便将字摊收了，到烧酒铺子打了二斤好酒，又要了熟肉炖鱼并几个冷盘热炒，让店小二全数装了食盒，两手提了，径直向街口客栈而来。
客栈门口，一只乌木躺椅上，躺着的便是这铺子的新主人，先前绑了秀才那黑汉。他身后，站着几位手下，秀才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和这几位全部混了脸熟。
秀才惴惴地来到黑汉近前，将食盒放了，双手抱拳转圈一揖，赔笑说道：“列位好汉请了！小可不才，讨扰各位，街里街坊的，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黑汉坐起身来，哈哈一笑说：“先生，你只管说，想请我们哥几个喝顿酒不就完了吗，这么文绉绉的，老粗可听不惯！”
一旁众黑汉也附和着一阵大笑，秀才只好讪讪一笑说道：“对对，请几位喝酒，喝酒。”
“愣着干嘛，还不快快谢了先生好意！”
黑汉一声招呼，他这些手下纷纷抱拳，一边口称先生破费，叼扰了，一边将食盒抢过来，径直提进屋中，掀开盖来，伸手就抓。
黑汉踱进屋中，喝喊一声道：“瞅瞅你们，没见过吃的吗？也不招呼一声我和先生，只顾自己享用，着实该打！”
众黑汉纷纷嚷道：“先生，哥哥，来来，坐了一起吃喝就是。”
黑汉一摆手，却将秀才领进了隔壁一间客房内。两人落座，黑汉一抱拳道：
“老粗没喝过墨水，也知一些礼义！先生没来由破费，敢是有事相求，还请明说，不然这酒，老粗吃着，心里可不踏实！”
秀才拱手说：“好汉豪气，小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确实有一事相求。”
黑汉一笑：“说！”
秀才略一思索，小声说道：“好汉此前在这十字街口，做过一桩买卖，不知还记着否？”
黑汉哈哈一笑说：“老粗在此处，做过的买卖多了，先生指的，是哪桩哪件？”
秀才凑到黑汉近前说：“先是将一良家女子绑了，送至在西城一处大宅中，后又将小的也绑了，使蒙药将小的蒙翻，送至那春香楼。”
黑汉微微一笑说：“噢，先生说的，是这两桩，呵呵，那女子是何许人，先生又有什么指教？”
秀才一拱手：“不敢！小弟想请好汉出手，将先前绑了的那女子，从那宅子里，再绑了出来！”
秀才说完，从怀中取出两锭大银，放于桌上说：“弟出身寒微，只凑起这点银子，聊表心意，请弟兄们吃顿好的。”
黑汉并不看那银子，一双铜铃只顾盯着秀才看。秀才心里不禁咚咚咚地打着鼓，面上却是镇静异常。
黑汉突然哈哈一笑，起身说道：“先生这趟买卖，老粗接了！将那女子绑了出来，易如反掌，可绑出来，这次又送往哪宅哪府，先生示下才好！”
“不必送往哪宅哪府，弟就好汉客栈，号一间上房，绑来此处即可！”
秀才又摸出一串铜钱，放于桌上说：“此是房费，您预先收好，干净铺盖，热茶热饭，劳驾备好！”
黑汉一挠头，笑着说：“这种买卖，老粗是没少干，都是发过路财，还从未将人票绑到自己窝穴，坐地收钱。先生此举，究竟何意？”
秀才一笑：“以前没干过，末必就不能干！好汉既已接下这趟买卖，只管拿钱干活，余事休问，到时自有分晓。”
黑汉抱拳说：“江湖规矩，只管干活，余事不问！我绑过先生，又绑了你那朋友，今儿又吃先生顿酒，先生也曾帮过老粗，咱俩这账，算来还是老粗欠着先生！这银子铜钱，先生且收了，把这趟买卖做下来，咱俩才能稀里糊涂算是扯平，两不相欠！”
秀才马上说：“弟兄们肯施援手，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弟虽不在江湖，但也不能坏了江湖规矩，使人出门，盘缠总该备些，好汉休要推却！”
黑汉一笑说：“这趟活，小买卖，不须劳动旁人，只老粗一个，去去便来。我也不是白走这趟，先生也不要多心才是！何时动手，先生给个时刻！”
秀才马上说：“今夜子时，我在此处，静候好汉佳音！”
黑汉一拱手说：“先生且请宽坐，子时一准让先生，见着你那朋友，若丑时回来，老粗不算好汉！”
秀才也拱手说：“如此，一言为定！好汉大恩，容日后再谢！”
黑汉摆手，说了声不必，便走出隔壁，见堂上众手下正在吃得不亦乐乎，走近跟前阴了一张黑脸说：“刚才我与先生说了些不相干的闲话，你们都听见了？“
一个黑汉嘴里正嚼着肉，手里筷子只顾在盘中扒拉着又找肉吃。他头也不拾，嘴上含混着说：“你们说你们的，兄弟才不稀罕听你们一套一套的子乎者也——这是一群狼啊，一个愣神儿，肉就没了，哥哥你也来一口……”
其他汉子纷纷一边吃喝一边说：“这边有酒有肉，便是亲娘老子在旁说话，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哪里有心事管别人闲事！哥哥甭站着，快快坐了，也来一杯，一会儿可真的没了……”
黑汉一笑说：“没听见就没听见吧，省得听了心烦，弟兄们有酒有肉吃，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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