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风的形状吗？》
文：西小鹤
——“幸好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一）
今年上海的春天来得比较晚，毛昵外套脱了好几次又从衣柜拿出。因近期工作繁忙，和小果爽约几次后这个刚满三岁的小家伙竟光明正大和我赌起了气，还好我把周末时间空了下来，又细心安排了游玩项目打算请求她的原谅。游乐场、安哥拉巨兔主题馆、冰上迪士尼...一整天跑下来我累到不行，心里暗自感叹难道女人上了30岁变化如此之快吗？到了晚上我问小果：“我陪了你一天，你是不是也要陪我去喝杯我喜欢的咖啡呢？” “没问题呀~”小家伙红扑扑的小脸还遗留着兴奋。
我们来到一家我常点的咖啡馆，这里的装修色彩简约大方，露天的桌椅散发淡淡的木质香，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逸。小果玩了一天后有些困乏，叽叽喳喳的小嘴巴停了下来，天台的风好像又大了些，店家挂在屋檐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铃铛声，我突然想起好久前听到的一句话。“小果，你见过风的形状吗？”我问。她摇摇头，一脸疑惑，我拉起她的小手朝空中探去，傍晚的风轻抚过皮肤的触感，有些痒痒的，我的手假装在风中受了控制，和她的小手一起在空中划了一个心形，“哇，看来风的形状是爱心！”我惊讶地说，小果果然天真的笑嘻嘻。”这时我还没意识到身边站了人，直到小果直勾勾的往我身后看，我才转了头，就是这一个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去。
（二）
是周画南！这个我曾经在上海幻想过无数次的偶遇对象，只不过那是我太年轻，没去想上海究竟有多大，你想要碰到一个人需要等待几年，还是永远不会。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喜欢黑色外套，我正在想着怎么开口...
"姜薇，好久不见。”他面带微笑伸出了手，我猜不出他会怎么想。
“额...我还以为我们的开场，会不同呢。”我握手礼貌回应。
周画南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我心里乱成一团：“你，想喝什么？”
他不说话，只盯着马路对面被风吹动的梧桐树梢，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觉得一时开不了口。
“这么多年，都联系不上你。”他转头看向我。
我无法和他对视，只能半低着头。该说些什么？当年他母亲催得那么紧，现在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你和以前一样。”他又开口，见我没懂便接着解释：“你一紧张，就爱扣指头。”
我尴尬地诺开手，记忆恍惚间就回到了大三那年，那是我第一次答应，和周画南一起吃饭。
（三）
“学妹，我长得是不是很狰狞啊？”周画南一本正经的问我。
我看着他白白净净一脸无害的样子，认真的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一直扣指头？”我回答不上来，他又微皱着眉头：“学妹，求关注~”
我按捺砰砰狂跳的心吃了饭，临走时鼓起勇气：“我...我妈说...等我考上研究生，才让谈恋爱..”
研究生备考的时间很辛苦也很难忘，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沉默的时光，我目标院校的参考书目比较多，到了国庆以后，几乎天天都在背书，周画南这时已经毕业去了上海读研，我们联系不算频繁但每周也都说话，他会分享一些上海的生活。还很喜欢点各种各样的外卖给我，但对于一个小山村的姑娘来说，我打小接受的教导是无功不受禄，他这样子其实让我很有压力，好在批评他几次后他便不再送了，临近考试那两个月，他不再发消息给我，我也忍住没去问，或许他已经有新生活了吧。考试是在十二月底，天气正寒冷，最后一场考试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五点，出考场后我全副武装，心情轻快的同时又有点落寞。
“嘿！姜薇~”不远处传来了周画南熟悉的声音。我差不多是愣住的，也或许，我就是这一刻真正喜欢上周画南的。
我不确定他等了多久，尽管穿着一个厚厚的棉袄，我看得出他鼻子还是红红的。
我走了过去：“你...你怎么来了？冷吗？”
“有点吧。”他搓了搓手。“那个...你之前说，考上研做我女朋友来着。还算数吗？”
我一下子红了脸，这时身边正挤着一波人，他顺手把我拉进了怀里。我小声地说：“算。”
（四）
和周画南在一起后，日子过的特别快。他虽然比我大一届，但好多面都蛮幼稚的，他更喜欢活在当下，可以什么都不考虑。成绩出来后，我考试并不理想，由于家庭条件有限，我没有选择二战而是调剂到了云南一个不起眼的双非院校，因为不能和周画南在一个城市读书难过了好久。
研一暑假，我去上海找周画南，他开了一辆保时捷在车站接我，可那时我根本看不懂车标，更看不懂我们的距离。他带我去了好多我没见过的地方，吃了好多家装修华丽的饭店，我看着银行卡里不足两千的余额，心想该怎么还回去。临走前一晚，他带我见了好几个朋友，有男生也有女生，有个人突然聊到了潮牌，一个女生问我：“薇薇你呢，平时喜欢穿哪个啊？”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我身上，他们聊到的潮牌名字我根本没听过，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红着脸尴尬的假装想答案，后来周画南替我接了话，再后面聊的我有些忘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聚会散了之后，上海刮起了大风，我和周画南走在一条复古建筑的小巷，地上好多树叶被吹得飘在半空中。
“喂，你这小脑瓜又在想什么呢？”他问我，我摇了摇头。
他把我的手攥紧了一些，突然他停下脚步。：“姜薇，你见过风的形状吗？”
我抬起头望着他:"风？它有什么形状。"
周画南松开手，从背后环抱着我，接着又牵起我的右手放在空中，他很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在空中牵着我随着风吹移动出了一个爱心。
他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姜薇你看，风的形状，是我爱你。”
（五）
“先生，您的咖啡打包好了。”餐厅的服务人员走过来提醒，我也从回忆抽离。
周画南点了点头，转身才看到我身边的小家伙，他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还是友好的打了招呼：“嗨小朋友，几岁啦？”
小果眨着大眼睛看着我不说话，我说：“她三岁了。”
周画南良久后突然说：“和你，很像…”
他结婚了吗，有没有小孩，我要不要开口问。研二分手那年，我见过他母亲一次，那时他正被逼着和几个女博士相亲。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和她见了面，她母亲和我见过的毕业季那些面试官很像，我们只见面了半小时，我就几乎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她长的很温柔也很气质，只是我很快就知道，我距离她的理想儿媳差了十万八千里。后来我找了很多借口去分手，听人说周画南好像去了欧洲。
“我还有事，先走了。”周画南起身，拿了桌上咖啡。
"等一下！”我忍不住起身，“你...你结婚了吧？”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出他的表情，随后他沉沉开口：“应该，快了。”
周画南离开后，我的腿软得厉害，好不容易扶着桌子坐下后喝了一大杯水，风吹起的落叶声还停留在耳边，只是那个问我风的形状的男生，我却留不住。上海，或许我现在不属于这里了。
“你怎么哭了啊？小姨，”
“风...是风太大了。”我说。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