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们

昨天上午十点，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隔壁市的手机号码，最早的移动用户的号码好记又简明。谁呀，想不起来。

待接通，一口熟悉的口音，往常，“听得出我是谁吗”这类猜谜的开始我是相当讨厌的，可是今天，听来分外亲切。“听得出听得出，P科长你好！”

瞬间想起了。当年隔壁市资深女科长，淡定从容，资深权威，在单位很有点影响力。二十多年前我们系统每月每季度每年度都会开会，各市之间自己交流也很多。有意思的是，我们好几个市都是女同志，还都是工作超级高效，生活呱啦松脆的类型，所以工作上互相交流取经（每年度评比可都是卯足劲求第一），生活里也是其乐融融，交流甚多。但是若干年后人员调动，彼时又都是工作生活主力军，也没有微信，彼此就不闻音讯好多年。有时偶遇同系统的朋友，也会问起，往往简单几句，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今天居然接到电话，真是让人高兴！我自己很多时候拿着系统通讯录也曾想过打几个电话，但是都放下来了，看来身体力行还是咱张家港，

应P科要求赶紧把自己有微信的两位昔日科长也拉进群，就称为S和C吧。忽然发现很巧，她们三位都是儿子，孩子都在上海工作，三位妈妈都帮孩子带过娃。当下决定，三月份一起苏州聚聚。

电话放下了，二十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

三位大姐都是亦师亦友，她们都大我十多到二十岁。p科是从别的条线调进来所以开始不熟悉，但后来我们又同时调任另一科室，虽然年龄相差近二十，但是脾气相似，性格投缘，私交很不错。加了微信，看了她的朋友圈，应该是非常赞的生活状态，旅行、会友、品茗、书画。现在和她先生居住独墅湖，所住的楼盘是RH系，属于苏州最好的小区之一，听她电话里提及上海工作的儿子也是满满喜悦。看着她朋友圈一如既往的睿智深刻宽厚为她高兴。

再说S科长，老中专生。七十年代末这个中专毕业生是我们行业的翘楚，厅长和地级市局领导和行长出了不少，所以以资历和专业在九十年代初从企业直接调入机关。因为在企业里工作多年，所以S科长处事为人四平八稳，孩子教育也是低调务实，儿子考入上海的一个理工科大学，研究生，工作结婚生娃四平八稳，她退休后一直待在上海，孙辈带大大宝带二宝，也鲜有联系，刚翻了她的朋友圈，每天坚持打卡，转发一日官方新闻简报。一如既往的稳！看不到岁月波澜，看不到日常琐碎。

最有意思的是C科，她没有专业学历，高中毕业做过下渗店的店员，在八十年代初一次招干考试中改变了身份。C和S截然不同，热血感性，我一直说她像一只老母鸡，紧紧护着她的部下，当他们自己的孩子。反而我们都不敢和她发牢骚，因为她会义愤填膺的冲出去战斗。这种性格让她偶有吃亏，因为领导不喜欢刺儿头，但最后也没咋吃亏、因为领导又害怕刺儿头。而C科和她儿子的故事简直可以写本书。C和她先生都是工人出身，C招干考试改变了身份，她的先生一直是工人，性格倔强不融通，在九十年代下岗，但是家里地位还是老大。虽然他们经济条件相比同事差一点，但是儿子异常优秀，初中全国奖得过，轻巧考上苏高中国际班，进了顶尖名校研究生毕业，工作在上海，世界五百强，妻子是大学同学。儿子结婚时候是他们全家的高光时刻，大学院长为两个弟子征婚，甚至C科在我们系统介绍过培养孩子的经验。不两年媳妇怀孕生子，老夫妻去上海帮带，我们都说C科有福，孩子生的好 养的好！二娃带了几年，老夫妻回了家乡，据说高知的媳妇和他们矛盾不断，待不下去了。后来又听说儿子媳妇回来大吵一架，甚至打坏了电视机，报警了！后来遇到C科，细问才知道儿子媳妇原先在上海高教区买了一百多平米的别墅，现在四口之家想改善住房，媳妇提出来要公婆把这边一套新房子卖了凑钱去上海买，老夫妻勃然大怒，以报警劝解结束。我心知Ｃ科是最要面子之人，这样的家庭纷争一定让她非常伤心，所以也就不问了。当时我觉得太可笑了，怎么可以这样要求长辈呢。后来听说C科开刀，痊愈，又看到她活跃在各种体育运动中，也为她高兴。老高中生这个运动的底子真不是一般的好。但是有时在想，设若当年上海买了房子，比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增值应该多了好几倍吧。是不是她的两个高智商的娃已经看到了本质呢？

家长里短间，又想起另一位L科长，隔壁市的，是再也没办法加入我们的群了。L比我大个十岁，一头短发，大眼，个子不高，风格和P科类似，当年奉命组建开发区局、出任一把手，再后来，听闻得病，去世。当时应该才四十多岁。呜呼！沉稳大气的大姐风范犹存而斯人已去太多年。

一个电话引出的二十年前回忆，仅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