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永远14岁
“我没事儿,我下午还要回来跑1500米呢。”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
2004年十一运动会,800米的跑道旁,我们原本正在为他摇旗呐喊,吼叫着“猪血,加油,猪血,加油”。他摔倒了,我们一惊,都等着他再站起来。可是,并没有。喧闹中,来了校医,来了救护车。我们坐在看台上,大脑一片空白,心揪揪起来。
放假在家,我买了一叠折纸,折了无数个千纸鹤,小星星,每叠一个,都默默祈祷着,猪血,好起来,猪血,好起来,猪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多希望上天能听到我的祈祷,多希望开学再回到教室里,还能看到他的笑脸。电话响起来,老妈接的,说找我。我接起,挂断,瘫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眼泪划过脸庞,接着变成嚎啕大哭。我不敢相信,老天真的忍心夺走一个少年的生命。
第二天早上,拿出从来没有穿过的黑色西服,赶往殡仪馆。看到同学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对于花季一般的我们来说,这个事实有点儿太过残忍。那个往日里和我们一起嬉笑怒骂,一起读书学习,一起玩耍的少年,就那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在前往礼堂的路上,一阵阵的嚎啕大哭响彻耳畔,声音来自猪血的妈妈。那个平日里优雅端庄的女人,此刻苍老了很多,一夜白头。她已经哭到虚脱,被人搀扶着往前走。
仪式开始,我们排成一列,绕着少年的身躯走一圈,最后一次看他,他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嘴角还挂着坏坏的笑。哀乐响起,一阵阵哭声,不知道为什么,我强忍着泪水,控制着不哭得那么难看,好像觉得,猪血不希望看到我们哭,那么善良的他,不希望我们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
再回到教室的那天,全班同学出奇的一致,我们都没有穿校服,穿着黑色的衣服。教室里的一个座位,空荡荡的,一个同学默默的把桌子搬到了最后的角落。哪怕他不在了,他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永远。化学课上,老师突然习惯性的喊“猪血,这个题你来回答”。话音刚落,她的眼圈就红了,短暂的沉默后,教室里又出现一阵阵的小声啜泣。
一阵风吹开了教室的门,第一排的同学去关门,默默说,猪血,是不是你回来看我们了。轮值班长日志里,我看到一连串的,猪血,你回来吧,我们想你了。
刚出事没几天,坐车回家路上,听见前座的两个学生说,你听说了吗,某某学校一个学生跑800米跑死了。这句话让我的脑袋炸开了,愤怒,悲伤,难过,所有情绪糅杂在一起,我真想冲上去揍他们。
一晃16年过去了,关于那个少年,好多事情已经淡忘。时间就是那么残忍,有时候觉得可以铭记一生的事情,就那样随风消散。我只记得,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少年,他的好,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没有一个同学不喜欢他,没有一个老师不夸他,成绩好,人品好,风趣幽默。我总是觉得,就是因为他太好了,上天才早早的把他带走。
一晃16年过去了,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那个少年,想起那个那么早就离开我们的少年。他让我知道了世事无常,让我知道了珍惜每一个当下有多么重要。
那个少年,永远14岁的少年,我好想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