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与白话

汉语，仅就文字而言，古典是可以明白如话的。

比如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再比如《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再比如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作为唐诗宋词的代表，押韵合辙，音韵俱佳，朗朗上口。不古典？唐诗宋词是古典文学不可逾越的高峰，这些诗句是唐诗宋词里的经典，再古典没有了。不懂，谁不懂？平平如话，一个艰深的字也没有，看，古典的诗词韵律，就是可以说得这么明白。就是是文字，我们读《项脊轩志》，读《浮生六记》，也觉得真情感人，并不觉得文字是怎样的隔阂。

同样，白话文也可以很优美。

来看丰子恺的这段文字：

曾经湖畔有香尘十里，春风把柳陌的碧绿都凝住，映着半湖闲闲春色，那时我还年轻，喜欢过雕鞍顾盼，有酒盈樽的疏狂日子，辜负了春的殷勤，杨柳的依依，有一天，我向江南告别，只为自信抵得住漠北的苍茫，我对拂首的柳说：你别挽留，我有匣中宝剑，自可不与人群。

蓦地，我从梦中醒来，发现了雨雪霏霏，发现了满头华发，发现了四壁空虚，我已经很累了，什么也不愿想，只想念曾经拂过我首的柳丝。

这段文字是不是可以当作诗来读，长长短短的都是诗意。

再来看一段：

两岸的豆麦和河底的水草所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水气中扑面的吹来；月色便朦胧在这水气里。淡黑的起伏的连山，仿佛是踊跃的铁的兽脊似的，都远远地向船尾跑去了，但我却还以为船慢。------那声音大概是横笛，宛转，悠扬，使我的心也沉静，然而又自失起来，觉得要和他弥散在含着豆麦蕴藻之香的夜气里。

乡村夜色，是不是可以入画。

好吧，他们是大师，文字典雅是应该的，来看一段简贞的散文：十万红衬衣我以锦衣，千朵芙蓉衣我以华裳，而你并没有半点回顾，就这样轻易地穿越我一身的沧桑。

这不是曾经的大师，就是现在杂志上我们可以阅读到的散文。看，白话文也可以营造如此优美的意境，含蓄典雅。

不管是古文，还是白话，精品都是那么美，古典可以明白如话，又不失古典韵味，白话如此新鲜活泼，也不失美丽端庄的姿容，这是汉语的魅力。

（首发在我的头条号，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