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了，世界就亮了 第十九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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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7日，凌晨三点，睡梦中的赵无眠惊醒了。
应该是紧张使然，他现在睡意全无。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了床上，照在了他身上，照在了他满目疮痍的内心上。
赵无眠拿起手机，翻了下朋友圈。
点开朋友圈，映入眼帘的是韩强发的月亮的照片，而时间，是两分钟前。
赵无眠有点惊讶，这么晚了，不止他一个人没睡。
他点开通讯录，拨通了韩强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韩强的声音：“喂？”
赵无眠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韩强被赵无眠的提问逗笑了，他问道：“你不也没睡吗？”
赵无眠为自己辩解：“我是惊醒了。”
听了赵无眠的回答，韩强问道：“你也是因为紧张吗？”
赵无眠答道：“应该吧。”
韩强问道：“要不出来放松下？”
反正睡意全无，不如去放松下，赵无眠答应下来：“可以啊。”
韩强问：“老地方？”
赵无眠欣然同意：“好，老地方。”
挂断了电话，赵无眠换好衣服，出了门。
走向东门大桥的路上，赵无眠突然想起了初中学过的一句古文：“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
赵无眠笑了笑，有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赵无眠没多久就到了，东门大桥，李奶奶儿子开的那个烧烤店。
韩强就坐在一张小桌边，等待着赵无眠的到来。
见赵无眠来了，韩强很高兴地招呼他：“这里。”
赵无眠挨着韩强坐下：“你小子也是，再过几个小时就要高考了，还拉我出来，你可别在考场上睡着了。”
韩强笑了笑：“哎呀，不会的，你放心。”
赵无眠感叹道：“说起来，咱俩好像有半个月没见了。”
被赵无眠一提醒，韩强也注意到了这个点：“对啊，真是奇怪，明明就在一个学校，竟然半个月没见。”
赵无眠伸了个懒腰：“还不是这复习闹的。还好，要解放了。”
韩强点了点头，重复道：“是啊，要解放了。”
可他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能不能好起来。
赵无眠问道：“你和姜柒的关系咋样了？”
韩强答道：“缓和了些，前几次我们几个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我和她已经可以无视对方的存在了。”
赵无眠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
韩强叹了口气，重复道：“是啊，世事无常。”
赵无眠又问道：“话说，去年年末的时候，你让我教你格斗，说是为了防身，你练得咋样了？”
韩强答道：“练得还行，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被人打了。”
听到韩强提起被人打，赵无眠的记忆被唤醒了，他问道：“说起来，你还一直没跟我讲到底发生了啥。反正我是不信你只是被一群收保护费的混混揍了这么简单。你那时虽然战斗力不行，但你的防御和闪避都是很好的，不会被他们打成那样。这只指向了一种可能：你是事先被限制了行动，无法防御所致。”
韩强解释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啊。主要我们当时不知道何安尘会不会卷土重来，这事牵扯了太多，所以就没告诉别人。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就跟你讲讲吧。”
韩强向赵无眠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赵无眠听后说道：“我说那小子怎么看上去那么虚，果然是个瘾君子。”
韩强点了点头：“他那里的毒品数量不少。”
赵无眠叹了口气：“他还是堕落了。”
韩强问道：“话说，咱们和何安尘的矛盾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赵无眠想了想：“应该是很久以前，有次他找我麻烦，然后咱俩一起收拾了他，之后他就经常找我俩麻烦。”
韩强问道：“那他当时为什么会来找你麻烦呢？总要有个理由吧。”
赵无眠想了很久，回答道：“我记得我们以前也是好友，他的格斗也是我教的，可后来似乎因为什么原因闹掰了，也就成了敌人。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还真想不起来了，那是初中的事了，年代太久远了。不过他的弱点我倒是很清楚，等会儿跟你说说。”
赵无眠其实知道原因，但顾忌韩强的感受，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韩强点了点头，突然想到赵无眠同样和自己是好友，同样教了自己格斗，他连忙说道：“我可不会像他一样和你闹掰，咱俩可是一辈子的铁哥们。”
赵无眠说：“我也不敢相信咱俩会闹掰。话说何安尘在绑架你以后，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韩强答道：“找了，他四月的时候可把我整惨了啊。不过，这个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
赵无眠说：“没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愿闻其详。”
韩强喝了口桌上的饮料，讲述起他之前的经历。
自从何安尘和杨雪在一起之后，韩强和杨雪的关系之间，就隔上了一层障壁。
这层障壁在当时并没起到很大的作用，他们的联系还是像以前那么紧密。
但是，何安尘对此意见很大。
他是一个控制欲可怕到癫狂的人，他不允许杨雪和任何异性有过密的交流，哪怕只是最正常不过的讲题。
韩强时常能听到杨雪的抱怨。
而抱怨的主题，大部分都是何安尘的冷漠。
“老韩，你有空吗？我现在很烦躁，想聊聊。”
“怎么了？”
杨雪发过来一段聊天记录，那是她和何安尘的聊天记录。
何安尘的态度很冷漠：“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我耍小脾气？不要总跟我无理取闹，不要……”
杨雪问：“你们男生觉得小脾气很麻烦吗？”
韩强回复：“怎么说呢？有时候不会处理就感觉有点慌张。可他应该能包容你的小脾气才对啊。”
杨雪又问道：“那他总觉得我无理取闹呢？”
韩强帮何安尘打圆场：“男生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注意不了你生气的点，所以总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杨雪叹了口气，回复道：“我还是挺难过的。我总感觉我是对他太好太顺着他了。”
韩强继续打着圆场：“他是你男朋友嘛，你不惯着他谁惯着他？”
……
起初，出于劝和不劝分的原则，韩强一直很违心地帮何安尘打圆场。
可随着何安尘的得寸进尺，韩强也转变了态度。
“老韩，他又开始冷暴力我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是去哄他，还是接着冷？我现在心里很平静，不会想哭了。”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冷暴力你的？”
“上周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每次都是你去哄他？”
“嗯嗯。”
“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有时候是因为他。”
韩强有点惊讶，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自己犯错以后要别人去哄。
韩强回复道：“那就是你把他惯坏了，不能再去哄了，不然他会得寸进尺。”
“嗯嗯。”
十分钟以后，韩强又收到了杨雪的消息：“他回我了。他主动回我了。我竟然有点心软想去哄他。”
看到杨雪心软，韩强有点急：“他日复一日得寸进尺就是因为每次他对你态度好一点你就心软，要想改变现状就不能心软。”
“我明白了。”
又过了几分钟，杨雪发消息过来了：“我没哄他，我没道歉，我像个男人一样给他讲道理。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这样也很好啊，起码让他知道你不会一味地哄着他。”
“可他的态度快把我气死了。”
杨雪丢过来一段聊天记录，何安尘只是很冷漠地回复了一句：“我不喜欢你耍小脾气，不想老是就着你。”
这句话直接点燃了韩强的怒火：“他就着你？明明是你对他百依百顺。”
“就是嘛，我真的很生气。”
……
“老韩，我真的服了，他就是HAC成精。”
“他怎么了？”
“之前，陈思给我讲题，他从门口路过，看见以后训了我很久，让我和陈思保持距离。”
韩强听了后有些无语：“这是不是有点离谱了？”
杨雪也感觉很无语：“对啊，我也这样觉得。他真的特别爱吃醋。他要是和我一个班我会疯的，他跟我说什么，我就是抄作业也只能抄他的。”
韩强觉得很无语：“他还真是醋酸成精了。”
“还没完呢，他也吃你的醋。有次他看见我把你置顶了，眼神里都透露着杀意。”
韩强先是因为自己被杨雪置顶而感到惊喜，而后又因为何安尘的无理取闹感到无语。
韩强思考了一下，说道：“我简单分析一下他的心理：他断定了你离不开他，所以偶尔拿出一点热情应付你，然后冷着。等你有意见了，再装下可怜，你又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哄他。你甩小脾气他就要花时间应付，所以他会烦。他这个人最矛盾的点就是这样的性格下还有极强的占有欲与控制欲。”
杨雪有点惊讶，韩强分析得很准确，一针见血。
“我的天，老韩你说的好准啊。”
韩强给杨雪提了下建议：“你别太主动了，太主动了换来的都是敷衍，越主动只会越被动，只有让他认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让他主动，才会好起来。你一直这样主动下去，到最后，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理所当然地接受却不付出，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
“他又在冷暴力我，我好想发脾气啊。我脾气哪有那么好？”
随着杨雪的消息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照片，一张杨雪眼中带泪，双眼红肿的照片。
看见杨雪哭，韩强很是心疼：“你又哭过了？眼睛红成这样。真的，别委屈自己了，情绪积累多了只会伤害自己。要不然就哪一次痛痛快快地发一次脾气。他主动哄就和好，不主动就冷着。他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惯多久？”
杨雪很是伤心：“我就觉得自己很贱呗，他就是这样的。和他和好了以后，然后可能过个几天，然后又吵，然后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每次他都说是最后一次，结果每次都还有下一次。我真的好贱啊。”
韩强看到杨雪这样，心里很难受。
他没想过，自己只能在梦里拥抱的人，每天都要承受这种压力。
韩强回复道：“其实讲真的，你不要老是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你觉得你一天到晚为他难受，你数数你都为了他哭了多少次了。可是他感受到了吗？他没有，他从来都没感受到。到最后难受是你自己。可是他呢？他就在那儿装傻，他看不出来你难受吗？他看得出来，他就是装傻。他还会假惺惺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却只能跟他说：‘没事儿啊。’他总是对你忽冷忽热。他一旦冷淡了，你又没办法。他偶尔装可怜，你就心软了，你就过去哄他了。你和他就这样过着，你难道觉得你很快乐吗？”
看着韩强的关心，杨雪先是感到温暖，又有了一丝歉意：“抱歉，每次都把情绪传染给你。”
“没事。我仍认为包容对方的小情绪是好朋友的基本义务。”
“感觉你像是我的情绪垃圾桶。”
“其实还好吧，你能有地方发泄坏情绪的话，起码不会那么难受。”
“我跟你说那些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语？明明不是你的事情。”
“所以我每次都尽量代入进去，去理解你的感受。我反应有些迟钝，有时候可能理解不了，但我会尽量站在你的角度考虑。”
杨雪突然感觉很想哭，似乎是因为何安尘的冷漠，又似乎是因为韩强的理解。
“我现在好想哭。”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
杨雪想不通，为什么韩强一直对自己这么好。
明明很多时候，她对韩强很不好。
她不知道的是，韩强喜欢了他很久，久到韩强本人都说不清，到底有多久。
……
“我和何安尘提分手了，他还没有回我。”
韩强有一直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问道：“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很奇怪，很平静。”
等了几分钟，杨雪发来一段聊天记录。
何安尘只发了一句话：“我知道我错了，别这样。”
杨雪说：“我觉得他没当回事。”
“他应该又觉得你在无理取闹。”
“我话说得不够重吗？”
“死人是感受不到篝火的温暖的。”
赵无眠打断了韩强：“他俩提分手那事你好像跟我说过，应该是四月的时候。”
“是啊。”
“那时候我还问你什么心情，你说你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欣喜若狂。”
“那时候我只想安慰她，让她走出来。”
“可结果呢？”
“也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方法，一天以后他们就复合了。”
“Snow那时候怎么说？”
得知杨雪和何安尘复合的消息时，韩强很是震惊，他问杨雪：“他有哪一点值得你留念。”
杨雪很想告诉韩强这背后的真相，可她还是把打出的字删除了，只发出来一句：“我想逃避现实。”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重蹈覆辙值得吗？你把一朵死花，保护得再好，终究是死了，盛开不了。”
“就让我再自欺欺人一次吧。你曾经不也是这样吗？”
韩强想了想，只说出一句：“既然你想自欺欺人，那我就陪你吧。”
……
“老韩，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何安尘要和我关联QQ账号，他让我把你删了。”
韩强有点无奈，但他只能说一句：“好吧。”
赵无眠问：“所以在那之后你们就没有联系了吗？”
韩强摇了摇头：“没有了。”
赵无眠问：“微信呢？”
韩强叹了口气：“她不常用。”
赵无眠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那之后何安尘又干了什么离谱的事？我记得你俩之前在操场上打起来了，还被叫到了德育处。要不是你没有案底，就要被处分了。”
在杨雪被迫删了韩强之前，何安尘偷偷登上了杨雪的账号，看了杨雪和韩强的聊天记录。
他在杨雪那里痛骂了韩强。
这是有次何安尘翘课不在学校，杨雪告诉韩强的。
韩强很生气，他等何安尘回学校以后，在操场拦住了何安尘。
韩强骂了何安尘，骂得很难听。
整个晋熙三中，没有能骂过韩强的人。
何安尘知道这一点，他不想和韩强多嘴，选择了用拳头回击。
那时候韩强已经练了一段时间的格斗，虽说进攻不强。
韩强防住了这一拳，但随后，何安尘和小弟铺天盖地的拳头向他打了，他被打得有点被动。
韩强的好友都不在操场，他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还好，有人及时去德育处叫了老师。
尽管是韩强挑的事，但他之前在学校没有违规，加上刚刚一直都是被动防御，被批评教育以后就离开了德育处。
至于何安尘的下场，韩强不得而知。
赵无眠问：“现在呢？马上要毕业了，你还在意吗？”
韩强摇了摇头：“我似乎都不那么在意了。我应该是释怀了吧。”
赵无眠重复着：“释怀了好，释怀了好。”
韩强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她和谁在一次都可以，但不能是何安尘。我只是很讨厌她和何安尘在一起，我不想她被伤害得那么深。如果她和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在一起的话，我可能早就释怀了吧。”
赵无眠听着韩强说话的语气，问道：“你这不还是没释怀吗？”
韩强摇了摇头：“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赵无眠拍了拍韩强的肩膀：“说出来了，也就好受些了吧。回去了吧，再不回去，天就亮了。”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在通往黎明的道路上，尽是荆棘坎坷。
可少年心中有一团烈火，他们鲜衣怒马，剑指江湖，划破黑暗，迎来晨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