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柿红
又是一年秋意浓,又到了品尝甜蜜蜜、软绵绵的柿子的时节了。
印象里深刻的是小时候对甜柿的喜爱。这种喜爱却并不是天生的,它更多的来自于习惯养成,来自于幼时的每一年的陪伴和懵懂岁月后的记忆珍藏。
印象里小院每年不变的风景——春天柿树枝抽出一个个小巧的嫩芽,然后逐渐完全地舒展开柔嫩的叶片,接着是比着生长似的绿意盎然,到终于在夏初时突然开出常常隐藏在浓绿树叶遮避下的黄色花朵,再之后就是花落果显,一个个又大又沉的柿子逐渐挂满枝头,直到成熟季节的来临。毫不夸张地说,我见证了故乡院落里那棵总是被累累果实连累而越长越歪的柿子树的大部分的成长过程,亦分享了她很多甜蜜过往。
和柿子树、柿子关系最密切的却是外婆。
每年柿子接近成熟的时候,总是外婆张罗着采摘。因柿子生长得颇随心所欲,采摘时总要用上不同的采摘工具:或借助凳子攀高助力或须用上长长的竹竿套上网子做高处的采摘工作。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仿佛是同‘’狡猾”的柿子斗智斗勇的过程。
采摘工作总是次第进行。提前采摘的被外婆做成脆柿,以满足我们这样的小馋猫;接近成熟的是采摘的工作不能再拖延了,不单是为防着贪吃的鸟雀来啄,同时还要在不伤害柿体的情况下进行长期的储存——我幼时常在近新春时还吃过上一年的柿子,不得不说是提前采摘的妙处了。
最难忘的一次采摘工作离现在也已经过去十多年,印象里那时的外婆已经是80多岁的高龄了。当时柿树下及所有能被网兜套摘的柿子已经被采摘完了,只除了隐藏在树上的几个长在刁钻角落的柿子。我们院子里的这棵柿子树虽然高产却非常纤弱,而且枝干还很纤细,须得小巧体轻之人或可冒险一试。本来所有人都已经说不要摘了,外婆却依然力排众议于高龄之身颤颤巍巍爬上了纤细的柿子树 。
因为太过危险,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当时的情景。我们树下的每个人都如临大敌般地严阵以待团围在柿子树下,每个人的眼睛都紧张地盯着马上要接近脆弱枝丫的外婆,不停地提醒她“千万要踩好”“不行就别摘了”;外婆攀行虽然缓慢却始终目标坚定地前行,终于立足在一个大的枝干上,颤颤巍巍中把柿子拧下来扔给我们……
不知怎地,很多和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常都已经被逐渐地遗忘了,这样一幕却长久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对于不怎么吃柿子的外婆来说,完全没必要冒险去采摘那几个长势危险的柿子。而她竟然去采了,而且以80多高龄还完全采摘成功了。
幼时的我常常在影视剧中看到英雄,并常常想象英雄的形象,对英雄有着高度的热血的崇拜;然而在那一幕下,以80多高龄执拗地爬上纤细的柿树的外婆在我的眼目里同样有些英雄的意味吧。哪怕在过了十几年后,我依然能够从其中体会到迟暮中的些些的孤勇意味。
故人已逝,时过境迁。我现在也不大爱吃柿子了。每年柿子上市时,偶尔碰巧,也会买下几个柿子。放一放,然后想起来的时候吃上一吃。却总是没有幼时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