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往事（十）——女儿回老家
过年往事（十）——女儿回老家
一九九二年春节，是我在南昌学习工作的第十个年头，大学毕业，留校任教，结婚成家和女儿出生都发生在这十年。寒假刚开始，我和太太就商量谋划，准备带女儿回福建老家过年。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回老家的交通依然十分不便，一想起南昌到福州的火车之拥挤，还有来舟中转后火车上的人潮，我就懊恼和头疼。但一想到老家的父亲还没有见过自己孙女，联想去年在黄梅过年，从小池口到黄梅那么颠波的路上，女儿在汽车上都能安宁熟睡，我决定分两天坐长途班车回福建，先坐到赣南瑞金，住一夜后再从瑞金坐到武平。那时候，还没有互联网，也没有百度，为了搞清楚路线和汽车班次，我专门去了一趟南昌市长途汽车站。结果，南昌到瑞金只有清早五点半一班车，瑞金有到会昌有班车，但没有直达武平的班车。没办法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到瑞金再说。于是，我就提前买好车票，准备坐长途班车带女儿回福建老家过年。
当时的南昌，虽然是省会城市，交通也是十分不便，郊区基本上叫不到的士，公交车又没有那么早，当然，更没有网约快车。为了不误汽车班点，我们头一天下午就到南昌市，住在老乡胡叔叔家里。胡叔叔，是我南昌唯一的一个中山老乡，是中山镇新城村人，是我亦师亦友、无比尊敬的前辈。在南昌的十年中，深受他和他夫人钟阿姨的大恩。胡叔叔博学多才，为人忠厚深情，我们女儿“梦姝”的名字就胡叔叔提议并决定的。第二天凌晨，钟阿姨早早起来，煮好了一大锅面条，并帮我们装好一大保温杯的开水，供女儿在路上冲奶粉，并亲自送我们到八一广场旁边的省汽车站。就这样，刚刚满两周岁的女儿，和我们一起第一次坐长途班车，开启了回老家过年的旅程。
过年往事（十）——女儿回老家
江西，是我人生中最重要、最熟悉的地方，特别是赣南，因为搞“赣南山区农村经济调查”，赣南十八个县市我都去过，这里就包括革命老区红都瑞金。南昌至瑞金500多公里路程，当时没有高速公路，当然也就没有服务区，而且，当时的长途班车也没有现在的旅游汽车舒服。但是，有固定位置，没有了火车上的拥挤。我们一家坐在中间靠窗一排位置，可爱的女儿上车不久就躺在我和太太腿上呼呼大睡，不论公路如何坎坷不平，也不论汽车如何颠簸不停，一路上，除了几次汽车加水和司机休息，女儿醒来好奇地看一看江西丘陵山区风光外，基本上都是安宁熟睡。真的是一路颠簸，腰酸腿疼，十几个小时后，在暮色苍茫中，汽车开进了瑞金县汽车站。
瑞金也属于客家丘陵地区，距离老家一百多公里，习惯相似，语言相通。在江西历练多年的我，照顾太太和女儿那是轻车熟路。和我预计的一样，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瑞金汽车站买到了瑞金到会昌的汽车票，而且问清楚了会昌到武平的汽车班次。接下来在会昌，在伟大领袖毛主席写“会昌城外高峰”的地方，我们又顺利地坐上了会昌到武平的班车。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时候的女儿居然一改上车就睡的习惯，在会昌往武平的盘山公路上问东问西，东张西望。汽车过筠门岭后，进入武平山界，很快就到了我非常熟悉的东留乡，之所以叫东留，是因为这里的河水很神奇，不是正常往东流，而是留下来往江西方向流向赣江，再通过赣江东流入海。这里的高山小气候非常有特色，是著名的水果之乡。
汽车在高山上缓慢盘旋，望着窗外满山的绿树，我似乎突然明白了女儿为什么兴奋，为什么不睡觉的原因了。东留乡大阳桥村是我亲爱的母亲出身地，而大明村又是我最亲的大姑姑居住生活的地方，难道是神奇的血缘关系，还是已经辞世七年的母亲的魂灵在冥冥之中呼应着我们一家三口么？很多年后，我在大姑姑家说过这个问题，姑姑说：“不仅仅你母亲，可能还包括你外公外婆。” 姑姑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当即决定改变天当天的行程，下午去大阳桥看望几个舅舅。
这一天，是老家农历过小年，班车到县城后，我们一家三口继续辗转到镇里到村子里，过木桥到下村岗上。正当我兴奋的对女儿说，翻过前面这坐山就到我们家了，前面山坡上就出现了父亲下山的身影，很快，家里的大黄狗就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拼命地往我身上扑，摇头摆尾，兴奋地欢迎我们回家。原来，应该是我们过木桥时，家里的大黄狗就兴奋莫名，在父亲的身边焦燥不安，开始父亲没有在意，后来一想应该是我们快到了，就随大黄狗往山外走，准备接一接，没有想到还真的接到了。这条聪明的大黄狗就是我简书《乌嘴》的母亲。父亲和兄弟们用最热烈的狂放鞭炮的方式迎接我的宝贝女儿第一次回老家过年！
过年往事（十）——女儿回老家
接下来的时光是无比快乐和幸福的。和刚结婚回老家一样，我带着太太和女儿走村串户，探亲访友，接受各种各样的宴请和多姿多彩的祝福。在我们老家，只有做了父亲才意味着长大成人，作为村子里艰难成长的新一代大学生，我秉承良才叔叔和其华叔叔的优良传统，口袋里揣着不多的上海大白兔糖果，见人就派，长辈多说几句祝福话语，孩童鼓励好好读书。这个时候的女儿，表现出了良好的乖巧素质，不吵不闹，除了不给人抱外，怎么样都可以，都报以温情甜美的笑容。除此之外，才两周岁的女儿，表现出了极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对农村的一切都新鲜好奇，小鸡，小鸭和小兔子都成为她的宝贝，连家里的大黄狗都成了她的跟屁虫。
还有一件事，应证了我回来路上路过东留时的想法。当时我家最近的邻居，是我应该叫姨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我们到家的当天傍晚，正好在路上遇见，阿姨见到我们十分高兴，对白白胖胖的女儿更是喜欢的不行，热情地要抱一抱，但路上都没有哭闹的女儿，表现出了无比坚定的抗拒和坚决的反对，让我们的阿姨大失所望。而一个星期后，我带女儿去东留大姑姑家里做客时，一见面，还没有落坐，在姑姑家破旧的老房子天井旁边的走廊上，我对女儿说，叫姑婆，女儿虽然没有叫，但是，当我把她往姑姑身上塞，并且说，让姑婆抱抱时，女儿不仅没有抗拒，居然还在老姑婆很多老年斑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一亲，让老姑婆乐的开怀大笑，更让我惊呀不已，难道血缘关系真的这么神奇么？
这一年的春节，开启了女儿的老家印记，隔了一年后的一九九四年，四岁的女儿再回老家时，阳民河上第一座水泥平板桥已经建成通行，女儿已经会在河滩上戏水玩沙子啦，我和太太以及村子里的父老乡亲都告别了老木桥。老家的山山水水，风士人情，还有酿豆腐，菠箕粄，糍粑等传统美食都已成为女儿挥之不去的老家情结。而这一切，都缘于一九九二年女儿的第一次回老家，第一次在老家过年，虽然路程艰辛困难，但过年的有趣、新奇和欢乐，给年幼的女儿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感恩父亲，感恩老家的亲朋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