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封信]生命终有绕不过的悲剧

图/网络

2018年11月末了，你突然在朋友圈里刷到一个18年的倒计时——32天。突然一阵恐慌，像是入冬后排队过洋的企鹅，你被迫着跟随着涌流，看不见道路，也看不见自己的位置。

时光也是这样，总是悄无声息得推着你走。

也确实总有人说，二十出头的年纪谁不迷茫？可是你也看到很多优秀的人过着让你钦羡的生活，你也想变成那种人。

哪怕你不能争得头破血流当个英雄，也想每一天都能为自己的人生添上一笔。

你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执拗着，也……从未停止过。

昨天晚上妈妈给你打了一通电话，你在客厅吹头发，没有接到。进了房门回拨的时候她已经睡了，眯着眼睛却是依旧在跟你低语呢喃。

嗯，你总是跟妈妈打电话，很少跟爸爸沟通些什么。

所以当爸爸接过手机的时候，你有那么一瞬间是局促的，是那种并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局促，很陌生。

你突然发现爸爸头发掉了好多，脑袋就跟灯泡似的晃眼，你捂着嘴笑着跟爸爸说，爸爸你头发怎么没了？

下一秒你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酸涩。

爸爸老了呀，他这样说。

你有几秒的愣神，但是跟以往一样没让他发现。你说，爸爸不然你剪个光头吧，光头比现在这个发型好看。

其实哪里来得什么发型呢，他前半个脑袋跟清朝人似的已经空空如也，后半段几根零星的头发横着松散在顶部，看起来也几乎要掉光了。

你想起来健身房里那个光头叔叔，60岁了还能一身腱子肉，也顶着个大灯泡。

但是你的爸爸还没到60岁，留着密密麻麻的胡渣，脸上依旧横肉，皮肤快速老化，像是一块干涸的田，越来越像爷爷了。

云泥之别。

我不跟你说了，我睡觉去了。

他突然拘泥了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好像有点儿难为情。

你匆匆喊住他，爸爸你上次跟我说你想要什么手机来着，我明天看看，能不能替你买了。

他挠头的手顿了顿又放了下来说，就屏幕大一点的，电池容量大能超长待机的就行。

你应了声，却突然想起来以前舅舅给外婆买手机也不过是这两个需求罢了。

画面切到妈妈闭着眼跟你说话的场景，你吵着闹着不准她关灯。

你关灯了我就看不到你的脸了呀，你这样说。

实际上悄悄地观察她的面容，她的呼吸，她的表情。

你对妈妈心疼总是多一些，看到她你总是能想起来15年春节的那个晚上，她拉着行李箱倒在了家门口。第二天就送去了急诊室，是先天性心脏病。

那个春节你在医院度过了十余天，就睡在前一个病人留下的折叠小床上。

晚上总有人的床头响灯，有的人推走了就没回来过。你几乎闭不上眼睛，但是僵着身体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在各路亲戚面前收拾好情绪，像是上战场的小战士。没有沮丧，没有害怕，也没有难过，那几天你总是看着妈妈蜡黄的脸，抚摸着她浮肿的双手和双脚，一遍遍问她，妈妈你疼吗？

你知道她疼在心里，觉得命运不公。

但是你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身体有损伤之后，仿佛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所以你对她的念叨总多了些，妈妈你要多吃蔬菜多运动，妈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妈妈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

但是这些话你从未对你爸爸说过。

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原来也这样老了。

你年纪小的时候对爸爸有过一些不理解，以至于你从来未曾跟他建立什么常态的联系，你读书的时候曾在日记本里写道：

我突然发现爸爸的头上有了白头发，这个认知突然让我释怀了所有的怨恨。他不过是一个父亲而已，生我育我，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责任。我已经逐渐长大，而他又能做得了我多少年的父亲。人这辈子不长，一年又一年白驹匆匆，时光已然是拦也拦不住，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不值得。

而现在，你回头看那一段岁月，回头看自己的父母，你觉得不舍得的同时，会开始责备自己。

你总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身上，你以为自己坦荡荡，你以为自己没有错，可是不知不觉中是不是还是在错过什么。人这一辈子，想要不后悔，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十全十美的。

或者说，人生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一说。

就如同《最好的告别》写的那样：无人可以逃脱生命的悲剧——那就是，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每个人都在不断老去。

还是要多陪陪父母呀，时光是真的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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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9日星期四 晴

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