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二)
回乡偶书(二)
大学毕业已经四个年头了,可是上海的工作只能勉强维持日常起居,经不起稍微的风吹草动。哪怕一次平常的聚餐请客,也就透支下个月的收入。因此与外人往来不多,常常一人在家闲坐。倒是有出去逛逛的想法,苦于不敢独自上街就此作罢;那时,看电影是我的奢想,谈恋爱仅局限在我的脑海里。屡次回家过年,父母问起交友事情的时候,总是摇头;当亲友讨论某妹某弟孩子上学之轶事,就闹出诸多的难堪。父母亲不免担心起来,身在国际大都市的儿子却处不到女孩子,落得乡人一笑话;况且已近而立之年,长此以往就得孤苦终身了;寻思还不如回老家陪在自己身边,相互间也有个照应。至于亲事,三村五寨的,凭着老杨家的名声,总归会捞着个相亲的机会吧。
出于孝顺,或是为自己的生存,或者想换个环境来邂逅那位,当县城事业单位有招聘考试时候就回了老家。
这是我久违了夏天的村庄,在雄鸡的啼鸣中,就要开始一天的活计。天微微亮,父母亲就起床忙开来。母亲打理着圈中的那群鸡鸭,父亲则背上镰刀去割那带着露珠的青草喂牛。我一身的疲倦,直到日头爬出东边的山岭,透过枝叶照到我的窗台,在这多余的光亮里,我才睁开眼睛。
露珠中的微风是沁人心脾的,那些晚上聒噪了的叫叽叽、青蛙也都没醒来,这是白天里难得的安静。只有屋檐下忙碌的蜘蛛还在张罗,辛勤惯了的它们,不畏露水的潮湿,缓缓在编织它们的梦。
离我不远处的鸡娃聚在一起争食,叼着食物的抻直了脑袋在躲藏,哧溜溜就跑到柴火堆里去了。落得那些毛茸茸的小不点,愣头愣脑地摆着圆圆的身子在嬉戏。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不禁哑然:鸡子如此,何况我辈?
母亲在灶台上的饭菜已经做好,父亲也戴着斗笠从山上干活回家了,就等着我这远方来的客人!用柴火经母亲的手烧出的饭菜,那么可口,是永远童年的味道。
太阳出来很高了,山民们都从山头收工回家了,村子里传来了女人们喊自家男人吃饭的吆喝声!我现在已不是那个端着饭碗满村转的小伢仔了,不用母亲的呦喝就能把饭吃完。
复习看书考试的日子远不如童子们在家门口的小溪里游泳嬉戏来的惬意。我按捺不住,由着脚步在乡村的小道上行走。
对于八年未在村里过暑假的人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却又是那么地熟悉。叫喳喳的懒虫、低飞在水面的鼓眼的大蜻蜓、还有那淌着汗水的矮墩墩的村民。他们在很潮很热的空气里,显得并不悠闲。但凡有遮阳的地方,三三两两地聚了乘凉的乡亲,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空话;就连寻常时光满村子游荡的土狗们,也停歇了它们的脚步,躺卧在主人身边,张着大嘴吐着热气。人们的奇趣引不了它们的注意,眨巴着的眼睛,张望向人群的机会都没有,只顾吐着体内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