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最美饺子馅
时光匆匆,光阴荏苒,一天的时间似乎只在朝夕之间。年头年尾的时间也都在朝夕之间,倏忽而过了。
时间就是这样让你摸不着头脑。昨天似乎还穿着夏天的白色纱裙,深圳气温直降从29度直落14度。回眸间时间却又偷偷地到了立冬节气。到了立冬节气,我莫名就想到吃饺子。
听说北方地区,每年冬至日,有吃饺子习俗。相传这个习俗源于医圣张仲景告老还乡时,看到受冻的百姓,便用羊肉和一些驱寒药材以及面皮,包成像耳朵的样子,做成一种叫“驱寒娇耳汤”的耀武,施舍给百姓吃。后来,每逢冬至,人们便模仿做着吃,形成了习俗。
北方有立冬吃饺子的习俗。我想北方人在这天,在街上碰见,彼此问候时最窝心的一句话大概就是:“好了您!今天立冬,吃饺子没?”
我是南方人。从小吃小米饭南瓜汤长大。我家是个大家庭,兄弟姐妹有六个孩子。爸妈都是煤矿普通工人。在二十世纪70年代。爸妈两个人每月工资才几十元钱,一家人吃饱喝足已是奢侈,哪里还会有闲钱买肉包饺子给我们吃呢?逢年过节的能吃上一顿猪肉都是莫大的幸福了。
当然,这一些我都是听大姐跟我说的。我没有过那样的苦日子。我出生后,家里养了三只猪,六只花芦母鸡,四只花鸭,三只大白鹅,还有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这公鸡,一只头与爪子是黑色,鸡冠是大红的,毛色纯白,早晨叫我们起床的歌声很嘹亮很美。还有一只公鸡的毛色,头顶也是乌黑,鸡冠大红 ,只是身上的毛色是金黄中略带一些深红色,尾巴上的翎毛也都是纯黑色,样子也很美。
我记得那个时候,家里不仅仅养了这样多牲畜,父母还在煤矿周边的学校后面,河湾旁边,小山坡上,沟渠边种了各种蔬菜,还有吃不完的冬瓜,南瓜,丝瓜,豆角,青椒,等等时令蔬菜应有尽有,除了喂猪,还有鸡鸭鹅,一家八口人的生活自给自足,还有剩余拿去市场去卖。
老爸下班之余,除去菜园子,还喜欢在很远的地方去批发一些煤矿井下小设备回来,到我们煤矿周边各个私人煤矿去交易。有时也喜欢带上渔具去离家十几里的药湖去打鱼回来,给我们打牙祭。我们家桌上的菜式从以前的青菜南瓜汤,到各种各样的菜式,最后在春节前的冬至也变得很有仪式感了。
父亲喜欢在冬至这一天,把家里已经养膘了的生猪给宰了。然后,他会留下半边猪肉腌制腊肉,四只猪蹄,大肥肠都留下来,另一半卖给街上的猪贩,猪红会一次性加肉片 生姜与辣子全部煮好,除去自己家吃的,其余的猪红汤,全部用家里的瓷碗装好,我们这些孩子们一个个把猪红汤分发隔壁邻居。
我记得每到这个时候,家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大哥剁肉,大姐切菜,二姐最细心,她把三姐洗好的香芹,韭菜,大白菜,小葱,还有一些生姜都细细的剁碎,切丝,然后饺子馅调料就就交给母亲去做。
我趴在圆桌旁,瞪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母亲在一个大瓷盆的肉馅里,加一些盐,味精,加少许胡椒粉,然后调入一些老抽,生抽,生姜,葱段,一起搅拌均匀,往顺时针方向把这些调料拌匀。腌制十分钟,再加入一勺锅里刚烧热的猪油淋了上去,整个客厅里弥漫着猪肉的鲜香的味道。
闻到这样的美味让我贪婪得像条渴死的鱼那般拼命地呼吸,坐在我身边剁菜的二姐看到我那馋样,不由得想取笑我一番:“老五,你啥也不干,就这么一点肉香味,都被你吸去了,等下变成小妖精了,那就麻烦大了。”
二姐这样说把我吓坏了,差点哭了出来,连忙急急忙忙地“呸呸呸”地往外吐气,“姐姐救命呀!我不做妖精,不做白骨精…”
“老五别听老二的,她是吓你的,你不会变小妖精,不会变白骨精哈!妖精长得很漂亮,老五长得那么丑,不会变妖精哈!要变也是老三变。”大姐微笑着把话题引到老三身上。
“咦,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从老五身上转到我身上了,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哈!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偷懒,今天的菜都是我洗的,面粉团子也是我和的,我出力最多,不准黑我。”三姐很不高兴地说道。
“哈哈哈!老三没人说你是妖精。你别自己对号入座。”大姐为了缓和气氛笑呵呵说道。
“是的是的,大姐说的老三是隔壁的吴三妹。”二姐莫名其妙地帮大姐圆了这段话。
“行,不是说我就行。”三姐笑嘻嘻回答地说道。
母亲着看大家说笑,插不上一句话,就笑着把调好的饺子馅,在二姐已经用盐腌过,并已经拧干水的各种不锈钢碗里都勺上一些调好味的饺子馅,于是哥哥姐姐们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一种饺子馅用筷子把蔬菜和在一起搅拌均匀。
母亲在圆桌一角放了一大菜板。二姐找来一些新报纸铺在大圆桌上,母亲在菜板,也报纸上均匀地撒上一些面粉,然后,她在菜板上把那块超大的面团在菜板上揉捏了一会儿,感觉那个面团已经发酵好了,于是再次在菜板上撒上面粉,然后用刀把面团拍扁切了八条,又在八条面条四周撒上面粉。放到身子靠左边方向,拿着靠身子最近一根面饼条子,在上面撅一小块出来,在菜板上拍扁,然后用擀面杖碾压的四周,那只小面饼在母亲的手里上上下下移动着,像我小时候穿短裙时得意而快速地转圈圈儿。
只见胖乎乎圆墩墩的面团儿,在母亲手里转几圈,母亲的手就像磨机器似的,那胖乎乎的面团就像一个胖乎乎的姑娘,母亲随便拉着她的手跳了几圈舞蹈,那胖乎乎姑娘顷刻变成了婀娜多姿的小妖精了似的,母亲的手随便一挥,母亲手里舞的像飞碟似的飞舞着,一会儿像只白蝴蝶落在大哥手里,落在大姐手里,落在二姐手里,落在三姐手里,小弟在玩面团儿,我什么也没有做就看见母亲用擀面杖压的面团儿像只白蝴蝶也落在了我的心里。它是我这辈子最美的饺子馅,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生美好时光。
我记得那样大哥包的是元宝图案的芹菜饺子像极了他的性格沉稳大气和气,如沐春风。大姐包的白菜馅心的饺子简简单单,贤良淑德。二姐包的是韭菜馅饺子,很像她的性格,心思缜密,为了家人们总有操不完的心。三姐包的饺子如同她的性格,温婉善解人意。
后来我离开家乡在异地经商。每到冬至,很想亲手为孩子们包一次饺子。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无论我怎么用心的调饺子馅,怎样揣摩母亲调饺子馅时的步骤。无论我怎样用心,始终是调配不出,那个冬至下午我们一家人聚集在一起时包的饺子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独自在异乡闯荡,连我亲手包的饺子也是很单调的味道。如今又到冬至,又开始包饺子的时候,想起这段生活小插曲,我忽然间明白,原来我包的饺子馅里,缺少了爱的味道,也缺少了家的味道,自然也就再也包不出那个冬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包出来的饺子味道。
我知道,那个冬至的饺子馅,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美饺子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