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雨·那些花儿

清明时节的天气本就乍暖还寒，加之刚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满是一种湿润的味道。细细嗅去，还闻到一丝杏花的微香。

想来细雨时分，杏花更美。吃过早饭，我便按捺不住要出门。厨房里刚空出一只玻璃瓶，弧线很美，用来插花最好不过了。

妈妈喊住我，说饭后有大雨，不准出去。

可她哪里盯得住一个十岁的孩童，没几分钟，我就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村里一共有两条街，自东至西将村子划为三部分。我家胡同尽头的这条街，靠南一些被叫做南街。南街的路相对于北街要好走一些，地面用红砖铺就，虽是雨后却并不是很泥泞。

我欢呼雀跃着从南街跑过去，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静悄悄的。经过一段红色的矮墙，一辆破旧的拖拉机，一只哞哞叫的大黑牛，一转眼就到了街头。街头是一条柏油马路,路的两边是沟渠。沿着这条路往北一直走,可以看到一座小石桥，石桥的另一面就是那片杏花林了。

远远望去，杏花林已是一片绯红色的花海，如少女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近看每一片花瓣，轻柔娇软，似婴儿粉嫩的脸颊。果然雨后的杏花更显娇嫩，大部分花苞已完全绽开，花蕊处还有小小的水珠在闪动，珍珠一般让杏花更显楚楚动人。

我在杏花林中，采撷了几支布满花苞的枝条。再往里面走，居然在某个枝干上发现了一大丛挤挤挨挨的杏花，粉红色的花瓣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绣球般的形状。我小心翼翼得把它摘下来，放在那几支杏花枝条中间，绿色的叶子在旁边点缀着，想象着插到瓶里肯定很好看。

我陶醉在这片花海中，陶醉在那不常见的绣球花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天边的云彩颜色已经变了。

正当我准备打道回府时，一颗豆大的雨滴敲下来。不好，糟了，大雨要来了。我开始往家的方向跑，刚跑过小桥，雨已成瓢泼之势。顺着那条柏油马路往南跑时，路上已有了积水，一开始像个小水潭；很快天公仿佛积聚了无穷怒气般，大雨呈雷霆之势滚滚而来，噼里啪啦砸到脸上，有些疼。

雨越来越大，我被水包裹起来，甚至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整个世界都是水，哗~哗~哗，哗~哗~哗，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我奔跑的脚步声，鞋踩进水里的声音。

回头看那个小石桥，水面愈涨愈高，像一条刚刚摆脱封印的兽，张牙舞爪，低吼着往上爬。

没有风，也没有雷，大雨自顾自的下。旁边沟渠里那条兽往上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眼瞅着要舔舐上我的脚掌。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跑！赶快回家的念头让我顾不上害怕，只顾拼命迈动双腿，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杏花。

……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我发现自己处于柏油马路中间地势略高的地段，前后已是一片汪洋，如望不见尽头的湖泊。旁边的泥土地上也到处都是水，像一个个小池塘。渠里那条躁动的兽终于安静下来，仿佛睡着般一起一伏得呼吸着。

再看那片杏花林，花瓣已洒落一地。凉风渐起，吹落枝头一些细小的花苞，纷纷扬扬，如一场粉红细雨。

我在这片高地上静默了片刻，低下头看我手里的杏花枝，在这场暴风雨的蹂躏中，居然无恙。于是我拧了拧湿哒哒的衣服，慢慢走回家去了。